是个女人!看荆不夜那木然的模样傅生忽然有了这个想法。
“你见到谁了?”傅生不由得问。
在傅生的逼视之下,荆不夜最终吐露了实言,“小桃姑娘。”
还真是个姑娘!傅生紧接着问,“她漂亮吗?”
荆不夜半晌不知道如何回答,最终勉强逼出三字,“还好……”
傅生偏了下头,斜眼瞅着他又问,“比我漂亮吗?”
荆不夜愣了好一会儿,几度张口却硬是没憋出答案。
“说啊!”傅生继续逼问。
“不。”荆不夜不得已只得吐出了一个字。
“那你活该!”傅生白了一眼道,“没一点出息!”
荆不夜无言,因为没弄明白傅生的意指。
傅生撇开眼,似乎都不屑于看荆不夜,嘲讽道,“如果你是遇到了绝色佳人,中过毒又再受点伤倒也算值得,一个丫头片子你就弄成这样了?”
荆不夜依旧是无话,因为想不到话来反驳,虽然他觉得她这话并不是道理。
“你还在这自怨自艾?”傅生一把捞起荆不夜手上的伤,定眼瞧了那伤口好一阵后道,“看起来是这伤太浅!”
傅生说完,抬头冲着荆不夜一笑,忽然手法极快地抽了自己束发的银簪,持于手中猛然朝着他的伤口刺下——
傅生动作极快,仿佛都只在一瞬,但荆不夜看得十分清楚,“傅姑娘?”荆不夜不自禁惊呼出声。
簪子停在伤口几乎只有缝隙的位置,傅生仍冲着荆不夜笑,嗓音温柔,“知道疼吗?会怕吗?”
荆不夜点了点头。
“逗你的!”傅生收回了持银簪的手,也松开了荆不夜受伤的手。
“我明白傅姑娘的意思!”傅生是要他引以为戒。
傅生仍只是不咸不淡地笑了笑,失去簪子固定的发此时才哗地滑落——
荆不夜鬼使神差地出手想挽,发丝从他的手掌溜过,穿过五指之间的缝隙柔泄而下……
“傅姑娘——”
傅生见了荆不夜这一举动觉得莫名,抬眼看他却望进他眼中,四目相对,荆不夜为之一愣。
“谢谢!”傅生抢在荆不夜开口前先出了声,微笑着拉开了荆不夜手中自己的发。
荆不夜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解释,但他穷尽思虑却无词。
荆不夜捞住她发丝这个突然的举动有些惊到傅生,一时间她心中起波竟一时不能安定下来。两人一时都无言,傅生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转身要离开。
“傅姑娘——”
傅生才走开几步,忽然又听到荆不夜的呼唤,她多走出了两步才停捺住了脚步,平下心中波澜再回过头望向荆不夜。
“我找到桃李庄的人落脚的地方了!”
“哦。”傅生略是晚了一瞬才领会了,接着便问,“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我打算今晚前去探查!”
傅生认真地在心中过了一遍,“嗯!”傅生应完又转向门的方位,边走边说到,“那你去吧!小心!我等你回来!”
荆不夜郑重地点了点头。
傅生说等荆不夜回来,是真的等,对灯独坐,一直到深夜,灯火渐暗,她又添了灯油,方又坐了一身,忽灯上火苗无风轻摇。
回来了?傅生正想着,有些轻的敲门声落入她耳中,跟着傅生有意没落闩的门被轻推开,还披着黑斗篷的荆不夜站在门口往屋内望进来。
“傅姑娘,你……怎么还没休息?”荆不夜心中已有答案不禁有所触动。
“我在等你!”傅生远远地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伤,才道,“进来吧!”
荆不夜这才跨进门,走来她面前,“傅姑娘,你身上有伤该早些歇息,你不必等我!”
傅生没理会他的絮叨,站起身再转到他背后打量了一圈,也没发现伤口。
“傅姑娘,你在做什么?”荆不夜有些奇怪地问。
“没遇到麻烦吧?”傅生再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问。
“还好!”遇到了点事,但荆不夜不打算多说,故而两字带过。
傅生瞧着荆不夜半晌,最后点了点头,“那就好!”她知道荆不夜有意不想说她也不逼问。“看你的样子没有收获?”
“没有找到!”荆不夜稍显怅然。
“此事你不必急也不必担心,桃李庄抓了他们也是冲着你和不夜门而来,只要没抓住你,他们暂时不会有事!”
“嗯。”荆不夜看了眼灯火,“傅姑娘早些歇息吧,我先告辞!”
荆不夜极快地转身就往门去。
“你没受伤吧?”傅生终究不放心还是再问了一声。
“没有。”荆不夜回了下头。
“嗯,好!你走吧!”
傅生说完打了个哈欠便转过身往内室寝房去了,荆不夜也走出了门,屋内的灯在荆不夜转头来关门的瞬间被熄灭。
一夜安眠到天明,傅生刚半梦半醒之际被敲门声吵了起来。
傅生披了衣服下床开了门,见是惯例一身黑一张黑面纱的长老。
长老开门见山道,“刚刚接到消息,几大门派将要全城搜查,我估计是冲着少门主和不夜门来的,我安排了少门主离开,少门主马上要动身让我来过问下你的意见。”
傅生脑中一过,立刻有了主张,“我跟他一起走!”
长老盯了她半会儿,之后轻点了头,“那你也收拾一下吧!”说完便离开了。
傅生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她通身上下一无长物,只有两身衣服,一身是这里给准备的,另一身她从琉璃苑穿来的,但那身她不想要了。
傅生只穿好衣服略收拾了一下打扮便走出门来了,下楼来与荆不夜碰了面。
荆不夜与她一照面,踟蹰了半晌后开口道,“傅姑娘,你不如还是留在城里。”
傅生双手一负,轻挑眉道,“你如果是嫌我拖累你或者有别的异议可以直说!”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荆不夜立刻辩白道。
百花色的女老板伍秀娘替荆不夜说话道,“少门主现在要去附近乡下暂居,那里虽山清水秀但日子只怕清苦不少,担心傅姑娘甚至受不住!”
“你是当我是千金小姐吗?”傅生不看伍秀娘,却盯着荆不夜,“同是江湖人,谁嫌谁娇贵?”
“傅姑娘,我是担心你的伤!”荆不夜坦诚道。她如果再他眼前他是更放心的,但他考虑到城里医馆药铺比乡下好找,万一她的身体有个不对也凡事方便。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用你多费心!”她中的那毒恐怕一般大夫根本无济于事。
一旁的苏姚又插嘴道,“傅姑娘如果去了乡下,那里只有你和少门主两人,你若有事怕只得少门主费心了!
傅生仍旧没理会无关的人,始终盯着荆不夜一人,此时唇角轻扬,“所以还是嫌弃我累赘麻烦是吧?”
“不是!”荆不夜这回否定得极快,比之前的辩白快了好几份,“那傅姑娘还是和我一起吧!”
“这还差不多!”傅生又是一笑。
荆不夜也跟着微微笑了笑。
“少门主,这并不妥!”伍秀娘和苏姚都明显不赞同。
“既然是少门主的决定那我等也没有异议!”此时一直不出声的长老才出言了断了此事。
荆不夜和傅生坐上了马车,由着苏姚驾车出了城,一路往西郊去了,最后路尽一依山傍水的山坡,马车停了下来。
苏姚对荆不夜交代道,“少门主,这里翻过去是百花色暗置的产业,地处偏僻,少有人来,田地都租给了一些附近的农户,山脚下最远那处有围墙的绿瓦房已经一早安排了人打理,少门主去了会有人迎接。之后少门主就先暂居此地,等风声过去或者有您朋友的消息了,我们会通知您!“
“劳烦苏姑娘了!”
“少门主客气了!”
苏姚站在马车前,远望着荆不夜和傅生翻过山坡而去。
按照苏姚的指引,两人找到了那处瓦房,正要敲门,屋内有人开门出来,是一名穿着干练的女子,相貌平平,但瞧着有几分牢靠。
那女子正是苏姚所言的迎接之人,她自称名唤云袖。云袖将荆不夜和傅生领进屋,之后又嘱咐了一番——
“这片产业一直是伍老板安排我在打理,但我也不常在,一般十天左右来一趟。这次我已跟村长都打过招呼,说是我远房亲戚来此地静养,嘱咐了他不要让人打扰您。少门主只管安心住下来,屋内柴米油盐都有备,房子后面有一块菜地,应该够您日常取用,生活所需也基本不缺,只是比不得城里,少门主多海涵!”
“多谢云袖姑娘,劳你费心了!”荆不夜在山上时候住的地方和这里差不多,所以他倒是挺喜欢这里的屋舍条件。
云袖嘱咐完也没多留,立刻就走了,留下荆不夜和傅生两人。
傅生绕着荆不夜转了一圈,“你好像还挺高兴的!”
荆不夜不知道她怎么看出来的,坦诚道,“这里和我以前与师傅住的地方挺像,几间瓦房,屋前后种些菜,自给自足!”
看着荆不夜这般真情的模样,傅生心底有些复杂,“你……你师傅……你很喜欢她吗?”
“我自小体弱,若非师傅收留照顾,只怕如今都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
“哦。”
“那你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个好人!”
废话!
“不过她也是个十分……不快乐的人。”
不快乐?“为什么?”
荆不夜看了傅生一眼,很快又别开眼,望着屋前已挂果的梨树浅抿一笑,“我只希望她能有开心起来的一天!”
“哦!”傅生不知道能说什么。她是不容易开心,但她也没那么不快乐,所以她不懂荆不夜所言的那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