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的情况比楚风预想的要糟糕很多,他最终还是低估了凤西木,在她那一枪贯穿胸口之下,他以为自己恐怕难有生机,不过在最后看到卫道的那一眼,他仍然怀有希望——他会活下去!
昏过去后楚风就一直处在人事不知的混沌之中,不知过去多久,他隐约见到了一条红色的河,分不清是河水本来是红色还是被河上大如牡丹的红色花朵所映衬的,河水潺潺,河中央隐约出现了一名撑着红伞红衣少年……
他的注意被那红衣少年吸引了好一阵,他看着红衣少年,那少年似乎也看着他,但后来他收回了视线,有些浑噩不知般地顺着河岸往前走,走了一阵,似乎见到了一座桥,他将要上桥,忽然一阵风刮来,逼得他退回了几步,他蓦然又想起了什么,再朝着河中望去,那撑着红伞的红衣少年仍在河中,只是他竟又觉得那少年不是少年,而是一名女子,那女子的形容他隐约熟悉……
是谁?他刚想问,就见红伞从河上飞来撞上了他的头,他的眼前忽然一黑,等他再用力睁开眼,竟真见到一把红色油纸伞罩着他,伞上写满了字,那字龙飞凤舞像是草书又像是乱画而已……
“你醒了?”
楚风见到一名陌生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看了他一眼,立刻匆匆离开了……
“师傅、卫公子,那位公子醒了!”
很快,楚风见到了卫道,他才终于放下心来,又问,“卫兄,这是哪儿?”
卫道盘腿坐下来说到,“算是我们好运,迷路后竟然遇到了一个商队!”
“公子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现在感觉如何?”一个中年男人又出现在楚风的视线里。
楚风凝眉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十分特别的人——一张瘦削的长脸,狭长的小眼睛配着大鼻子和两撇八字胡须,嘴边含着笑似有几分滑稽,但眼中却是精光熠熠。
“我和公子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男人又含笑说到,“公子看起来也还记得。”
楚风点了点头。
“师傅这张脸一向让人过目不忘!”之前楚风见过的年轻男子也凑了回来。
中年男人瞪了年轻男子一眼,年轻男子缩了下头嘿嘿一笑,中年男人再回过头又问荆不夜,“公子感觉如何?”
楚风试着动了动身体,胸口的伤立刻痛得他抽了一口气,额头顷刻冒出细密的汗珠,头脑也一阵眩晕。
卫道顺手拿一张旁边的帕子给楚风擦汗,并抱怨道,“你以为你是神仙,睡一觉伤就好了?”
中年男人叹道,“公子受的这一枪非比寻常,也是和我有缘,如今才算是捡回来了这一条命,要伤口复原公子还得好好休息些时日!”
“在下荆不夜,敢问恩公高姓大名?”楚风是有意用了这个名字。
“我叫平清,这是我的徒弟,他叫则安。”
“荆不夜先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平清轻摆手,“不必客气!”
“二位恩人的名字合起来便是平安。”楚风笑了笑,有意问到,“平前辈你不开客栈了吗?”楚风上一次见到平清是在平安客栈,他从鬼谷回来后为了去找傅生和苏姚、云袖。那时候的平清是平安客栈的掌柜,瞧着是个不太简单的精明商人,今日一遇平添了别的感想,楚风越发觉得他必非寻常人。
“待一个地方久了乏味,就出来走走看看!”平清一派从容。
“我也希望有一日能如平前辈这样,踏万里河山看天地广袤。”
“年轻人……好好活着,会有机会的!”平清端出几分一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和告诫姿态。
楚风点了点头,“是!我会好好活着!”
平清没多说什么,收了撑在楚风头顶的红伞,招呼则安就离开了。
楚风这时候才终于认清了环境,自己是在一顶黄沙色的帐篷里。
待帐篷里已只余下楚风和卫道,卫道才对楚风感叹道,“太子殿下手下那群人……武功不多高,追人倒是有一套本事!追得我连方向都失了!我差点以为我要拖着你死在沙漠里了……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我们算是遇到贵人了!”
楚风点了点头,“我被凤姑娘一枪刺穿胸口之时,我几乎以为我就要死了!”
“我当时几乎吓死,真担心你会救不回来!”
“抱歉,让卫兄你担心了!”
“相比于对我道歉,你还是先珍惜下你的小命吧!这次……”卫道神情肃穆了起来,“真是三番两次的绝处逢生。”楚风被凤西木的金枪刺穿胸口,卫道带着他被楚战的人围追堵截根本无暇为他处理伤势,后来两人又迷失大漠……若非遇到平清一行人,楚风的性命保不住,卫道指不定也会赔上一条命。
“嗯!不会有下次了!”他这条命他现在比谁都珍惜,“谢谢你,卫兄!”
楚风的态度很诚恳,卫道摆了摆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卫兄,你以前认识平前辈吗?”楚风问到。卫道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又自诩最会看人,所以他有些话要问他。
“住过几次他家客栈,所以算认识?”
楚风接着又问,“你对他有了解吗?”
“不了解!不过从他救你露的这一手来说,是个高人!以前我只知道他那家客栈有古怪,不是机关就是阵法,而他绝对不是平常那种贪利的商人,虽然他长得挺像,但现在才算真见识了他!”
楚风点了点头。
“对了,你饿吗?你睡了一天两夜,应该饿了!我给你拿点吃的来!”卫道想起来立刻就出去了。
楚风一个人躺着,也没有睡意,望着帐篷顶想起自己醒来之前那似梦非梦的经历……
卫道很快去而复还,端了一碗肉汤泡馍回来,因为楚风胸口的伤不便于起身,卫道就让他继续躺着,他一点点喂楚风吃完了。
喂完楚风吃饭,卫道叨叨道,“还从没人让我这么伺候过!依依都还没这福气,让你赚了!”
“我觉得还是宁愿胡姑娘没有我这个福气!”
卫道瞥了他一眼,“倒是!我宁愿依依是健健康康的!”卫道想起胡依依如今的状况,又不禁惆怅,寻思道,“等这边事完了,我就带着依依去求医!一定会治好她的!”
“会的!一定会!”楚风既是安慰也是祝愿和相信。
卫道先将碗筷还了回去,折回来后盘腿坐在楚风旁边,说到,“你现在也不能随便动,睡了这么久,估计你也不困,那我们随便聊聊吧!”
楚风点了点头,先开了口,“卫兄,我醒来前做了个梦。”
“哦?”
卫道颇有些意外——楚风也好荆不夜也好一向不多话,卫道和他说无事聊聊,一般都是卫道叽里呱啦地说,或者就是卫道问他才答,楚风很少这么主动说什么。
楚风继续说到,“我梦里见到一条河,红色的河,河上开满了红色的花,河中有一个撑着红伞的红衣少年……”
卫道拧着眉,“你见没见到桥?”
“见到了!”楚风看着卫道,“卫兄怎么知道我见到桥了?”
卫道没给他好脸色,“那河叫三生河,那桥叫奈何桥,还好你没过去,你过去了就是死人了!”
楚风微吓了一下,“卫兄你说的当真?”
卫道神情严肃庄重道,“传闻鬼界有奈何桥,奈何桥下有河,是为三生河,河上红花满,便称三生花,河中有神,红伞红衣,又唤三生。”
楚风琢磨了一下,继续接自己之前的话说到,“我将上桥时,突然起了一阵风,我被风刮退回来了几步,之后被河中少年的红伞飞来撞晕了头,醒来就在这儿了……”
“那就是三生河神让你回来的!”
“那是三生河神吗?我初看河上那是个红衣少年,但后来看,他好像又变成了女子……”至于那女子形容似乎像傅青竹这话楚风有意没有在卫道面前说出来。
“三生河的河神传闻里多是个年轻公子,但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伞把你撞回来了!”
关于伞,楚风想起平清收走的红伞,又说到,“说起,之前平前辈撑在这儿的就是一把红伞,伞上还写了很多字。”
卫道点了点头,“他给你治伤的时候特意让拿来撑开放在这儿的!什么用途他没说过,我也没多问!至于伞上的字,我觉得除了像字,其实还有点像是符咒。”
“若是符咒,那么平前辈很可能会法术?”
“对!”
楚风寻思了片刻,说到,“平前辈救了我,于我有恩,所以即便他会法术,我也相信他不会用于坏处,所以就当不知道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整个天下也不止他一个有法术却并不被知道的,天诛也不用都管!”
楚风点了点头。
“说起来,你弟弟楚霆还在天诛手上,你这一出闹得……不怕太子气愤之下杀了他?”卫道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个问题,所以立刻就问了。
楚风摇头,很笃信道,“楚王叔不会让楚战杀了楚霆!”
“为什么?”
“因为楚霆特殊,特殊到楚王叔必须留着他而不敢贸然处理,更不会让别的任何人插手处理!”
“太子抽手也不行?”
“天诛一向只忠于皇帝陛下一人,楚王叔也是如此!”
“所以你是确信这点所以才敢去刺杀凤西木?”
“我是确认过!对楚霆我有愧疚,所以我会尽量保证他活着!”
卫道明白楚风的为人,不好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楚风只再养了一日伤,等稍稍能动了就急着让卫道带着他离开去找胡肆,卫道没拗过他得执着,最终同意了。
两人与平清等人告别,平清也没挽留,送了一匹骆驼和部分干粮、水给他们,之后平清一行人也启程了,与楚风和卫道分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