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远发完了短信，不甘心地叹了口气，就下了8楼，回到自己办公室。

　　他年过不惑，即将知天命，在职场中懂得屈服，也懂得如何进退。

　　和郑部长的谈话，让他明白自己在报业集团中的工作，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不提分管晨报的集团副总，就连财务、人事等各个部门都本能地排斥他这位外来的异类。

　　至于郑部长，到这个年纪性格趋于保守，能安全退休就已满足了。说到底，报业集团还是缺乏干事的氛围。

　　同一时刻，在6楼地产部的方清，飞快地看完了短信。

　　在他对面，是林方、苗乐等四个得力干将。小小的办公室里，五个人正在协商精英生活榜分活动——地产榜单的工作推进情况。

　　因为方清管着地产部的原因，手下的业务员们已提前做好了客户交流工作，现在直接进入招商阶段，进度大大提前。

　　“你们把大家认领的发布任务，到我这里汇总一遍，我要去向李总汇报一下。”方清看了看眼前的直属手下，心思已经在飞了。

　　李文远的短信里，对方清打击最大的，不是精英生活榜面临流产的消息，而是他预支广告提成不被允许。

　　他其实心里也有些准备，但人都是这样，哪怕提前知道最坏的结果，未尝不抱有丝丝希望。当现实降临，仍不免失落。

　　“根据初步的反馈，业务员们报上来的数据，只有200万，冠名权更是没有下文。”苗乐一句话，把方清拉回了现实。

　　“汝阴市场上共有两百余家开发商，这样平均每一家只有一万了？”方清眉头微皱。“大家没有顺带将我们的房产展销会推介出去吗？”

　　“有些人客户没有房源，也有些人单纯觉得这次的活动搞不起来，只是单纯地报送了报纸广告。”孟莹在四个人里，抢先回答了方清的问题。

　　“是吗，看来地产部不少人，都跟集团领导走的很近啊。”方清嘴里冒出这句话，让林方、苗乐等四个人面面相觑。

　　“行吧，你们把汇总的情况形成文字，放在我桌上。剩下的事情，你们就是去跑客户，把自己覆盖的客户都跑一遍，展销会也要推介，只要有我在，这次活动一定能推出来。”方清站起来道。

　　说完，他就打发了四个手下，径直去报业集团7楼找李文远去了。

　　进了总编办公室，李文远正在淡定地喝茶。“我就知道你会火急火燎地来，年轻人就是雷厉风行。”

　　“李总，我看您短信的意思，精英生活榜要流产了吗？”方清坐下来问。

　　“大概率是吧，而且这次可没有老领导来救场了。”李文远苦笑了一声。

　　“可是我们早上才开过筹备推进会，下午就要告知大家活动不做了，这让员工们怎么看？”方清十分不解。

　　“哼哼，员工们恐怕早就知道了。”李文远放下手里的茶水。“要不是个别人偷偷向集团分管咱们的陈总报信，郑部长怎么会提前被灌注了刻板印象，导致我的报备不通过？这时候，他们应该在广告中心大肆宣扬活动流产的信息吧。”

　　听着这番话，方清不由地靠近一些：“是王玉吗？”

　　“有可能是王玉，也有可能是李玉或是刘玉……”李文远意味深长：“具体甚至不是一个人，你们这些全员竞聘的中层们，触动了集团某些人的利益，所以现如今我和晨报才会被如此针对。”

　　“领导，其实活动还可以做的。”方清看着面有退意的李文远，转变了话题重新道。

　　不管是精英生活榜还是预支提成，对方清来说，都不可或缺，他急需大笔的广告提成，来改变现在和未来。

　　尤其是预支提成，他要用那笔资金来交房产的首付。

　　此刻，他对李文远说的“可以”，正是他整个中午时分深思熟虑的结果。

　　“你说说！”李文远显得很感兴趣。

　　“如今一切的破局，都在集团对《江南晨报》体制上的钳制。”方清缓缓道：“我们应该绕过集团的人事和财务，跳开集团给我们画的小圈子，用另一个思路来解决问题。”

　　“不是很明白，我们身在集团，还能怎么跳？”李文远反问。

　　“办法自然有，我暂时想到的最快捷的办法是，在报社里找一块试验田，一套人马两块牌子，再单独组建个由《江南晨报》出全资的子公司。”方清声音坚定。

　　听到方清这个建议，李文远也是眼神一亮：“全资新注册一个公司，就可以灵活经营，不用受到集团财务的钳制。”

　　“的确如此，现在新注册公司十分简单，几乎是0投入。”方清点头解释：“我以地产部组建经营公司，也不必对外声张，员工们反正也是干活，照样从报社拿钱。”

　　“我们组织地产展销会，模式就是现在商业部做的宝晔广场地产展会的扩大版。到时候我们签一个三方合同，不需要从报社支取一分钱，后期和地产公司们的结算，一方面是展会、一方面是广告，可以互相冲抵。”

　　“这真是好主意，宝晔广场那么小的地方，迎来几家小地产展台，就做了40万的单子。到时候我们在国际会展中心，几万平的大场地，做几百万并不难。”李文远兴奋地从办公桌后跳起来道。

　　“这也是我灵机一动想出来的点子，也多亏了集团领导们苦苦相逼，反倒误打误撞帮我们解决了一部分体制难题。”方清也笑着说。

　　“你也不要谦虚，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要不是你之前操作过宝晔地产的活动，哪能这么快破局而出，找到办法呢？”李文远大笑。“今后，我们报社可以多做做活动，将这个模式不断复制下去，也不必限于地产行口，商业、旅游、教育等全行业都可以涉及。”

　　“那注册的公司，可以是传媒大类，涵盖到展会、活动等经营项目。”方清再度受到启迪：“这样，在《江南晨报》可以不断借助新公司的壳，深度转型到传媒上下游的全领域业务中。”

　　这种方式，几乎就是7年后报社业务发展的雏形。方清心里十分得意，他凭借自己的力量，把《江南晨报》的发展，提前几年跳上了新的台阶。

　　这在上辈子，是季东鹏和李文远这对“黄金搭档”都没有实现的新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