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红陷入噩梦之中,那梦里一个雷雨季节,在空荡荡的大街中央摆着一副木棺。
他不顾他人劝阻,将躺在棺材里的人抱出,将一具冰冷尸体于怀中抱紧,满是疮痍的身体似乎还富有生机一般。
泪水混合着冰冷水珠,他沉重心痛,如同丫头逝世那天,连带着呼吸也显得艰难万分。
“二月红,有人探监”
顺着狱卒一声叫喊,藤原悠子赶忙收起感伤,匆匆朝墙内躺下装睡监听。
恰巧噩梦惊醒,二月红惊恐起了身,还来不及细细回想梦中场景。
一身绣合欢花浅绿色锦袍的女人,踏着缓步,走了进来。
浅绿锦袍贴身衬出了女人身材姣好,下身开叉处露出大腿雪白肌肤,惑人不少。
狱卒对她点头哈腰,先上前开了二月红的牢门锁头,奉承的退出了监牢。
满面笑容装出熟络的样子,女人弯着笑眉的眸子,朝着擦拭冷汗的二月红看去:“二爷,莫不是这牢中环境不好,你的身子吃不消了”
见她走了过来,直接在木桌前落座,似乎没有人想要对此做一个解释,二月红表情一派淡然平静:“你怎么来了”
“二爷,我来这,一是为了探你一眼,二嘛——”
“有话直说”
“想问问你,所谓‘鸠山’是什么意思”
“陆建勋他搜查了我家!”
无视二月红的怒意,女人挺直身板,双臂环于胸前,态度优雅:“张大佛爷私自侵入我霍家地盘在先,陆建勋前去搜查罪证,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九门向来团结,就算有什么内部矛盾,也不会牵扯进外人搅局。
这霍仙姑,不但坏了规矩,更在中间下了狠手。
目露失望,二月红艰难下了床,满腹愤慨:“霍三娘,没想到你现如今,既然会和陆建勋联手合谋”
“二爷言重了,我霍家向来看不惯张启山的行事做派,我要针对的也不是你”
“佛爷去矿山,自有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与我无关,我只清楚,张启山已经坏了九门的规矩”
看他居高临下讨问自己,发怵的霍仙姑调整心理,及时稳了心神。
她虽是一介女流,毕竟也是九门当家,一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二爷,我看你每日被审问折磨,实在是于心不忍,不如你就应下陆建勋的要求——”
“如果你来是作为一名说客,我劝你别再白费口舌”
“二爷,你知道我对你完全是一片好意,自小你我两家世代交好,怎么到了你我这一辈关系生疏不少”
霍仙姑情急起身,想要伸手抚二月红苍白脸颊,却被他所阻:“锦惜……”
“自我十五岁当上霍家当家,外人只唤‘霍三娘’,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没想到二爷你还记得”
“我知道你身为当家人,有很多身不由己,我也知道你真心为我好”暗自退了一步,二月红话语中不掺杂任何感情,说的生硬:“但我心意已决,你还是别费心了”
“二爷,难道你对我的心意真是视若无睹”生怕二月红不信一般,霍仙姑着急忙慌的拿出方帕,捧在他的眼前:“你送我的一方巾帕,我可至今珍存”
“何苦呢,你明知道我心里面,只有丫头一人”
“二爷当年冲发一怒为红颜,佳事传遍长沙,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夫人吗”听他说完,霍仙姑愣是不服气,将手中方帕收下紧握手心:“不单是她,让你上心的,还有最初……”
“最初什么”
“没什么,夫人在世的时候,我片刻不敢叨扰,现如今夫人去世,难道你还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二爷,只要你一句话,我愿为你抛下一切,哪怕霍家”
“话不投机半句多,想来,我是要负霍当家探视好意”眼看着霍仙姑又要贴身上前,不为所动的二月红嫌恶皱眉,摆手于前:“霍当家,多说无益,不送”
“二爷”
“走”
本想着来找二月红,劝他配合陆建勋,把掌握的资料还有墓室的秘密供出,免受牢狱中的皮肉之苦。
自认一生谎言无数,霍仙姑这么一次还略带真心,到头来还是被二月红拒了:“若你悔了,再找我便好”
目送霍仙姑离开,狱卒重新关门上锁,二月红把视线落在了隔壁熟睡的藤原悠子身上,静默沉思。
一个误会,困住了她五年时间,日夜难眠。
二月红失忆,完全出乎了意料之外,令忤逆轻狂的她措手不及……
她根本连说二月红的资格都没有,还自以为是地做了那么多错事,简直可笑。
昨晚泪流尽,一夜也不知什么时候困乏,昏头昏脑地睡着了。
将两人所有对话听得真切,佯装假寐的藤原悠子,一动不动躺在冷硬的床板上,神态若有所思,霍三娘方才明明想要提及慕子,偏偏忍下不说,着实怪异。
想着想着,她忽然自嘲的勾唇嗤笑,一双明亮的双眸闪烁复杂:二月红,你定没想到,我还好好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