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幽默地道：“这下好了，月馨的机会来了啊——红儿开车要为大家的安全负责；你起的头，总不能让小肖老师听半截就自己回去琢磨吧？”

　　“好，我来——”小姨满口答应，笑嘻嘻地看着我，接着道：“新中国成立后，我爸带着9岁的月明大哥回到了华西医院就职…没想刚与我妈好上不久就被打成了“反革命”分子，关进了‘牛棚’；罪名有‘里通外国’‘臭老九’‘黑医术’——

　　“我妈当时是医大毕业刚分配到医院工作的一名漂亮的外科医生，她就佩服我爸的人品和医术，带着我月明大哥一直等到57年底我爸问题澄清、平反昭雪后才结婚的——58年生了我姐，5年后父母想要个儿子，结果生出来的还是个公主，这公主就是幸运的我——姐，没记错吧？”

　　“没错——你现在这么愉快、这么清醒，能错吗？”大姨回头说；张艳芝鼓起掌来：“精彩，感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哦——从没听红姐说过，今天是沾肖教的光……”艳芝摇着我的手臂，目光里透着新奇和真诚。

　　我点头微笑，心里感动：“的确感人，你这小年轻都能感觉到其中的艰辛、曲折、爱国精神、高尚情操与忠贞的爱情，我这把年龄听了就更有所感悟呐——不是你沾光，而是我们都受教育……”我转向小姨道；“谢谢小杜老师能给我们讲这么感人的经历——受益匪浅，谢谢！”

　　这番话其实更多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我感激她们能这么自然而真诚地讲出身世，正如张艳芝所说，个人或家族的秘密不是随便能听到的，虽说小姨今天的表现有些反常，但大姨和红涛也在竭力解释呐——冥冥之中我感觉这次聚会所遇之事都是缘！

　　大姨回头亲切地道；“小肖老师是贵人，今有缘相聚，也是我们杜家的福——你不但及时出手免了我家小妹一劫，还与艳芝为‘爱心之家’发现了‘凤凰落巢图’……更令我没想到的是红儿和她小姨把家事和盘托出，你尚能由心发出对家父与家母高德良品的感知……这一切只让我想到一个‘缘’字——看来你与我们杜家真的是有缘！”

　　“有缘更需肝胆照！既然姐的话已归结到了这个‘缘’字上，正是我今天的心结，我得说个明白，谈个透彻……既然命运让我遇见了有感觉的人，那我为什么要废话连篇地不珍惜这难得的机缘呢？所以姐，这正是我与小肖老师坐到一起就句句吐心里话的原因——我想姐和红儿其实心里也是理解我的，现在的我是不会浪费时间去客气、礼貌地与人‘微笑外交’拉家常……没兴趣、没必要也没任务——我只在乎姐说的这个‘缘’字，真还感谢红儿今天让我们认识了你的这些朋友们，特别是你这位小肖老师就更是缘分和天意——艳芝不是外人，你小肖老师是我姐说的贵人，也是、不，已经是我们心目中的有缘人了……既然有了缘，不是随随便便，而更应相互尊重、坦诚相待！”小姨没给我说话的机会，接上大姨的话就一口气说出了这番肺腑之言。

　　好个“有缘更需肝胆照”……既坦率诚恳又近情理，听得我们大家都只往深处去理解，往人世实情去感悟，而不急于要说什么了。我则敬佩地望着小姨，盯着她的眉眼唇齿，听话听音，知音见心，实是难得一遇的真人真话真感情，似乎她言语所涉及到的人物不是我本人而是陪衬她的角色而已——越听越觉得她的话语、她的心声与她漂亮的外表一样美丽，使我想听想去思考。

　　“……说实话，若不是发生了俩义犬显灵的奇事，我与小肖老师也无缘交心、更不用肝胆相照了；可能我今天也就仅仅是给红儿助助兴、按部就班地完成我姐吩咐的迎宾任务而已……可现在我心里是非常清楚自己要做啥？那就是有缘更需肝胆照——不管大家怎么想，无论小肖老师如何看，我都视你为恩人，知己，老师……既然有缘，来去无影，得抓紧时间表达自己的心愿——还真有个心愿呐，不知小肖老师是否能成全？”小姨说到这里，两眼直愣愣地看着我，清澈的眸子里透着真诚、信任和期盼——

　　这目光使我联想到当年在健身房的电梯里林晶玉向我说“我爱你——你爱我吗？”时的神情，当然我知道小姨需要我回答的肯定不是爱情方面的问题——起码不是有关她与我之间的感情问题，所以我必须尽快回答，否则她会遭来大姨或是红涛的非议，因为她们得看我的反应才会知道自己该如何“劝阻”小姨对我的“冒昧”要求。

　　我的余光已感到了大姨和红涛的情绪波动，我左侧后腰也明显感到了张艳芝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按着——我理解她这是在告诉我必须谨慎回答，这时她是帮不上忙的了，只有靠我自己应对了。

　　“谢谢小杜老师的抬举和信任，我尤为赞同‘有缘更需肝胆照’这朴实而又真切的佳话——既然我们大家有缘来相聚，彼此又有感应，当然应该肝胆相照喽——不见外，只要是您老师喜欢而我肖文翔又力所能及的事，敬请吩咐！”

　　话音刚落，我的手就被小姨柔润的双手紧紧握住：“谢谢，该我谢你——小肖老师……红儿没看错你们，我也没看错你——谢谢…谢谢你……”

　　红涛见小姨激动得说不下去了，就插话说：“噢，我小姨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了，平时她很少言语的，除了工作——难得这样，她真的有点激动耶……”

　　大姨也扭过身来向小姨道：“月馨呀，等到了红儿的公司再说吧——快了，要不了20分钟就到了啊——”

　　“不，我得在车上说，就几分钟；既然小肖老师这么赞同我的观点，我得把‘心愿’的意思让他明白吧——要是到了红儿的公司，我自己都不能保证还有没说话的机会，我只想说给他听，也不知道他能否满足我的心愿——我不会为难他，但我得说出心里的话：你能收徒弟吗，小肖老师？”

　　嗨，说了半天，到头来竟是为了收小课学生的事；她想要练啥呢？‘爱心之家’这么忙，不会是想学健美操教练嘛？或想像张艳芝那样，练练好身材？我不由快速地审视了小姨的身段，虽然她是坐着的，但我也能感觉到她的身材和比例都不错……我笑了笑道：“可以，只是我现在时间有点安排不过来，连张艳芝的小课计划也只是答应了却迟迟没兑现……”

　　“对、是这样的小姨——”张艳芝忙接话道。

　　我看大姨和红涛反倒松了口气，在她们看来，只要小姨不是说有关杜家人感情方面的事，那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看来小姨说的这事大姨好像也清楚，她回过身来向我莞尔一笑，轻声道：“哦，小肖老师，月馨是想替她9岁的宝贝女儿拜师习武——我那侄女与您同性，叫肖睿雪——我们都叫她雪雪，很乖，聪明、懂事，学习成绩也好……唉，只可惜雪雪刚满一岁时她爸爸肖刚就与我那丈夫双双归西了哟……”

　　提起伤心事，大姨不免难过起来；张艳芝很机灵，接上话说：“对对，这事我听红姐讲过，三条拉布拉多义犬当时只救起了大姨和小姨，大姨父和小姨父被困在驾驶室里窒息而死——那天是大姨父开的车……”

　　大姨叹道：“乐极生悲——都是该死的酒驾惹的祸……”

　　小姨接上说：“那天上午我们刚把几车皮的建筑用钢材发了货，大家高兴，中午姐夫和肖刚喝了两杯酒……回来的时候车开到沙河边时，措车时我感觉情况不对，眼看着车头直直地就往河里冲，在落水那一瞬间，我本能地反应把住车门的旋钮一按一推，正好甩出水面，但紧接着又被车身的重力、漩涡坠入了水中……幸运的是我这边的车门在水下是开着的，而且我中学上体育课时就学会了游泳，比较熟悉水性——当时我第一念头就是得赶快把姐救出来，也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口水，我憋着气折腾了好一阵把姐拖出车门后就失去了知觉……”

　　“啊——多亏月馨反应快，咱姐妹俩才捡条命！”大姨感叹道：“全靠她推开了们，把我拖出水面，为冲上前来的三义犬提供了救人的条件——其实那时我也早让水给灌饱了，啥都不知道……后来据狗狗的主人钟敏讲：当时她正在岸边同三条狗狗玩耍，车一落水，她都还没反应过来，三条狗狗就齐普普地射入水中——看它们拼命救人，她也高呼救人；又是电话报警又是拨打急救中心……”

　　“我和姐命大，先后被三义犬救上岸后，好在又被钟敏及时地挤压排水、人工呼吸——她学过护士，懂一些急救的基本常识——她和她的三义犬真是咱姐妹俩的大救星……”小姨感叹道：“唉，只遗憾姐夫和雪儿她爸被困在驾驶室里数小时候后才被消防官兵们打捞上岸……”

　　“耶，肖教练——我家雪雪拜师习武其实是为了实现她爸的遗愿……现在她自己也说是喜欢武术的耶——”红涛说。

　　我感觉杜红涛插上这几句的意思是不想让两位姨妈老回忆伤心事，也是在提醒小姨说主要的事——说了半天还不知道我是否答应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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