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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爱你不转向 依水蓝 5326 2022-11-09 00:46

  林浩终究还是没有扭过父亲的坚持,初三转学到另外一所离家25里的学校,春秋还好,每天起早贪黑的往返,冬天太冷,班主任发现林浩聪慧懂事,很喜欢他,冬天就让他住在自己家里。

  林浩第一次尝到了离别之苦,小小少年独自离家在外就读,人生地不熟,每天黄昏,林浩都想家想母亲,想母亲做的饭菜,他一闻到食堂里的那种混杂着白菜萝卜土豆胡萝卜的味道,那种煮烂菜的味道,他的肚子明明饿得咕咕作响,可是他的胃却拒绝进食,他从周一开始盼到周五,只盼着周末回家吃妈妈做的饭,感受家里的温暖和安全。而每一次回家他的心里还有一个秘密的甜蜜期待,希望能够听到关于婉秋的事情,甚至期望看到婉秋的身影。婉秋的父亲和林浩的大爷私交甚好,林浩经常会听大爷提起婉秋,每次说到婉秋,他们总会藉此激励林浩,希望林浩也要像婉秋一样学习好,有出息。林浩每次都是默默的倾听,其实大爷和老叔所知道的关于婉秋的事情无非就是在学校学习怎样怎样好,总在班里排第一,甚至年级第一等等,更细节的事情他们当然无法知晓,但是就是这样的消息已经让林浩觉得满足,他只要能够听到她的名字,听到她就好像能够感觉到她,他的心里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她的身影她的笑脸。他也喜欢家里的长辈把自己和婉秋放在一起比较,虽然每次比较,在长辈的眼里似乎婉秋都要胜过自己,但这并不会让他感到气馁和烦恼,恰恰相反,他感到一种骄傲,一种甜蜜,一种温暖,这让他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个女孩还是那么优秀,那么值得他牵挂,而且这样的比较让他觉得自己依然不曾远离婉秋。有时候在他的心里也免不了一丝妒忌,然而这妒忌又恰好成为了他奋进的动力。当然有时候他也害怕听到一些会让他伤心的消息,他最害怕听到婉秋恋爱的消息,甚至不想听到别人喜欢婉秋,婉秋在他的心里那样美好,犹如一个美丽的精灵,那些粗鄙无知的男孩如何能够配得上她?有时候晚上躺在炕上,熄灯后,借着依稀的月光,他睁着眼睛呆呆的望着屋顶,心里悄悄的把婉秋和自己放在一起,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赶忙否决,可是当理智一过,那份渴望就像春天的野草一样在他的心里疯长起来,在那个年少懵懂情窦初开的年代,婉秋不经意间就把自己种在了林浩的心里,而且是早就种下,在他还不谙情愫的童年,从此再也不曾走出过。而这一切婉秋她知道吗?

  这一年,婉秋的哥哥考上了大学,这对婉秋的激励很大,她发誓不能让自己埋没在这里,在这些混混沌沌度日的人群中,她看不上周围那些幼稚的卿卿我我,她更不喜欢这乡村毫无新奇的日复一日的传统枯燥的生活方式。她渴望更广阔的天地,向往多姿多彩的生活,和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她渴望拥有一份爱情,用心灵的灵犀相通和意趣相投去碰撞出来的爱情。一想到爱情,不知怎么她就想起了林浩。林浩转学了,婉秋感到了一种失落和忧伤,每天上学的路上再也没有人默默地跟着后面,有时候她会突然回头,希望再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每次回头看到的都是空荡荡的乡间小路,h还有路两旁排排挺立的白杨树。教室里林浩的座位上坐着别人,任凭她无数次转头去看,再也遇不到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眸。一开始婉秋非常不习惯没有林浩的日子,过了好些天,才渐渐地转入正常学习中,毕竟她的心中正冉冉升腾着美好的梦想和坚定的信念,对于年轻人来说这是多么重要和不可或缺啊。当一个人拥有了梦想,并且用最坚定的信念去实现它,这才是生命绽放的最美华年。

  当婉秋一旦决定要自己来主宰命运时,她长久以来积攒下来的聪明智慧便派上了用场,数理化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但是很快她发现自己的弱项了:英语和政治。因为一直以来厌恶英语老师,所以根本没有好好学习,导致成绩总是难以提高。婉秋自己很恼火,也很着急,可是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她开始反复的朗读英语课文,甚至背诵每一篇课文,课堂上每次老师提问时,她几乎能背诵出整篇课文,甚至可以用自己的语言对课文进行复述,也许语言的学习就是这样,没有逻辑推理关系,没有捷径,只要多读多说,进步就已经在每一天悄悄的发生着。新的英语老师独具慧眼,她看到了婉秋的潜力,于是作为语文课代表的婉秋兼职了英语课代表。英语老师有一次看到婉秋在英语书和练习册中所做的密密麻麻的笔记和符号,觉得很好奇,细细询问每一个符号代表的意思,婉秋一一给她解释:这个符号表示这个词组的用法已经掌握,不用再费时间复习;这个符号表示还不熟练,需继续关注;这个符号表示新学习的,要多多练习才能牢牢掌握。。。。“英语老师听完后,用一种既惊讶又欣赏的眼神看着婉秋。从那以后,英语老师开始给婉秋单独出一些练习题和试卷。在老师有针对性的引导下,婉秋的英语进步非常大,初三的期中考试,婉秋的英语年级第一,超过了隔壁两个班复读生中最好的成绩,而从那以后婉秋的英语成绩一直都在满分左右,从未下降。婉秋优异的英语成绩让英语老师兴奋异常,她逢人便夸婉秋,而且常常拿婉秋和复读班比,扬言说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超过婉秋。这个小个子的女老师原本就特立独行,现在有了这么个宝贝学生,骄傲之情溢于言表,况且她从不掩饰,所以也招来了不少憎恨的目光,当然她才不在乎呢。虽然很多人都说她不好,但婉秋喜欢她,喜欢她我行我素不拘小节的性格,喜欢她亦正亦邪的率直,喜欢她的自信满满,她从未见过这样有个性的老师,当然婉秋更感激她。

  东北有句俗话:“别拿豆包不当干粮。”说明了豆包在东北是非常普遍的,而且既美味又方便。每年一入冬,北风呼呼地刮着,冰封大地,室外温度下降至零下十几度,人们进入“猫冬”阶段。猫冬,顾名思义,就是像猫一样都在温暖的家里度过一整个寒冷的冬天。男人们进入了一年中最幸福的阶段,不用起早,不用干活,打打牌,聊聊天,或者带着老婆孩子逛逛县城或走走亲戚。女人们则有入冬必做的事情,蒸粘豆包。粘豆包的材料是黍米和红豆,黍米先要用清水淘洗,微晾,不能过湿,也不能过干。然后送到加工厂磨成粉,再放到大锅里小火翻炒,炒到七分熟,加水,水不能多,也不能少,搅拌均匀,装到陶泥烧制的大盆里,盖上高粱杆穿成的盖帘,放到火炕上,再盖上厚厚的棉被进行发酵,几天之后,掀开盖帘,一股醇香的酸味入鼻,黄色的面微软湿润,这时便也发酵好。红豆煮熟,碾成糊,稍微晾凉,稍干一些,有钱的人间会在红豆馅里洒些白糖,团成比乒乓球稍小些的圆球,放到没有暖气的房间里,搁置一天,冻成硬硬的。然后用发好的黄面包住豆馅,就成了或大或小的粘豆包。在大锅里放上些水,搁上蒸帘,把包好的豆包一圈圈摆好,盖上锅盖,锅底架上干树枝,40分钟后,掀开锅,香气扑鼻,一股黄米的清香,一个个豆包在热气腾腾中泛着微光,表面光滑圆润,细腻金黄,煞是好看。热热的吃上一口,咬开又黏又软喷香的黄色的皮儿,露出褐色的软绵绵的馅儿,一股豆香,好吃极了。女人们通常都要蒸上好几锅,蒸熟后放在盖帘上拿到外面的仓房里放上一天,第二天绵软金黄的粘豆包就变成了冻豆包,装到一个大缸里。从此以后每天的早饭就是豆包了,在大锅里炖上酸菜,上面放上蒸帘,搁上几十个冻豆包,大火烧开,一顿又香又暖的早饭就好了。冬天白天短,东北的冬天白天更短,早上太阳要七点多升起,孩子放假后,早饭要等到八点半多吃完,下午四点多天就黑了,所以一般下午三点多就吃晚饭,所以中午通常不吃饭,饿了,就到仓房里拿上几个冻豆包啃着吃。冻豆包更是孩子们的最爱,外面疯跑玩耍,饿了就跑回家拿几个冻豆包,在路上边走边吃。因为冻得太硬,一个冻豆包要很久才能吃完,最难啃的就是外面的皮,要一点一点地啃,啃到最后只剩下圆圆的豆馅儿,便一下放到嘴里慢慢地吃着,冻豆包最好吃的就属最里面的豆馅了。换牙期的孩子很多前面的牙都是啃冻豆包硌掉的。婉秋7岁时有一个下牙就是啃冻豆包时硌掉的,婉秋拿着掉下来的牙,张着嘴,喊爷爷。爷爷一边接过牙,一边问:”上牙还是下牙?”

  婉秋说:“下牙。”

  爷爷站在房门外,一扬手,把那颗牙扔到了房顶上,说:“很快就长出来了。”

  初一时,张淑芬的父亲得了一种病,脖子变得越来越粗,到初三时,脖子两边已经开始下垂至肩膀,完全失去劳动能力,张淑芬不得不辍学,独自撑起家庭的重担。婉秋开始很反对张淑芬辍学,因为张淑芬天资很聪颖,即使考不上大学,考一个师范肯定是没问题的。婉秋每天放学回来,总会把当天学习的笔记和练习题拿给张淑芬,鼓励她继续学习,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婉秋再去张淑芬家时,却看到那些练习题原封未动。婉秋问她:”你真的想放弃了吗?“

  张淑芬一边忙着包豆包,一边说:“不然能咋办?”

  婉秋洗了洗手,脱了鞋上炕,帮忙一起包豆包。张淑芬的母亲坐在炕上,靠着窗户,守着一盆黄米面,默默地包着豆包。

  婉秋说:“可是你这样太可惜了。”

  张淑芬苦笑地摇了摇头,说:“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你也看见了,我弟弟还小,父母都指望不上了,我再不撑起来,这个家就完了。”

  婉秋说:“你为了弟弟,他们将来终究会长大,那你自己呢?你想过吗?“

  张淑芬笑着说:“我想过了,等他们长大成家后,我就出家图个清静。”

  张淑芬的母亲木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女儿和婉秋,又低下头继续干活。

  婉秋说:“你咋能有这个想法呢?”

  张淑芬说:“看破红尘。”

  婉秋说:“得了吧,小小年纪就看破红尘了?”

  张淑芬笑了。

  婉秋说:“你有啥打算?”

  张淑芬说:“能有啥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呗。”

  正说着,只见张淑芬的母亲嘴里不能地动着,像在嚼着啥东西,又像在不停吞咽着,左手紧紧握成拳头,右手掌在面盆上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黄米面,婉秋惊愕的看着,问张淑芬:“你家婶儿咋了?”

  张淑芬看了一眼,很平静地说:“又犯病了。”

  婉秋有点害怕,说:“那咋办啊?”

  张淑芬说:“一会儿就好了。”

  婉秋说:“咋这么厉害?”

  张淑芬说:“这还是轻的。”

  过了大约5分钟,张淑芬的母亲渐渐缓了过来,抬头看见婉秋瞪大了眼睛惊慌地看着自己,问道:“咋了?”

  婉秋说:“你刚才犯病了。”

  张淑芬的母亲说:“没有啊?谁说我犯病了?”

  婉秋转头看着张淑芬,张淑芬说:“她犯病时自己都不知道。”

  这时又包满了一锅,张淑芬下地穿上鞋,端着满满一盖帘的豆包出了里屋,去厨房蒸上。婉秋一边包豆包,一边环顾屋内,一个柜子,两个木头箱子,黄色的油漆早已斑驳破旧,一台缝纫机,用蓝灰色的布罩着,上面乱七八糟的放了一些日常用品,婉秋心里感到一种压抑和悲伤,她想:“张淑芬的未来是否也会这么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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