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pinshan……”
大愚咀嚼着这个名字的读音,总觉得好像发现了其中有些玄机,却隔了一层窗户纸,就是捅不破。
单神雷忽然伸出右手食指在虚空中比划了几下。
大愚认出单神雷是在写一个字。
一个“癌”字。
大愚这才恍然大悟。
疾品山可不就是癌字吗?
所以刚才那个黑袍人居然是癌症之神?
想到刚才那黑袍人表现出来的手段——那种恐怖的增殖性确实与癌症一模一样,大愚点了下头,原来如此。
不过旋即他又露出有些不解的眼神。
“如果老板的命名方式是这样的话,那不应该叫疒喦吗?非弄成什么疾品山,害我在这猜半天。”
单神雷却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老板,但老板说他觉得这个名字没有疾品山好听。”
大愚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应和“老板说的是。”
随后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单神雷,继续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撞见这个疾品山的?看起来,他对你的态度似乎挺…”
大愚本想说暧昧的。
但这个词用在这里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便没说。
反正单神雷能听出他的意思。
单神雷嘴唇动了动,最后勉强笑了一下:“这事情我不想说,大师还是自己看吧。”
大愚明白单神雷的意思。
他掌握着佛门他心通的神通,想要翻看单神雷的记忆不过是易如反掌。
“这有些不太方便吧。如此一来,单医生你在我面前,可是什么隐私都没了。”
“我相信大师。”
见此,大愚还能说什么?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那就得罪了。二十三岁是吗?”
“嗯。”
得到了单神雷的肯定回答后,大愚也没再客气,运起他心通神通,单神雷这一辈子的记忆犹如一张数十米长的手卷,在大愚面前缓缓展开,大愚准确找到单神雷二十三岁时候的记忆,精准切入。
单神雷经历过的数载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般,在大愚眼前疏忽而过。
如果是一般人,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接受到如此巨量的信息,只怕大脑早就被“撑破”,便是不死恐怕也多半会变成疯子,然而到了大愚这个境界,其强健的神识却可以帮助他将这些记忆全盘吸收,同时帮助大愚从中筛选出了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些记忆。
数息过后,大愚收起他心通,神色复杂地看了单神雷一眼。
他与单神雷认识是在单神雷加入书店之后,那时候的单神雷刚刚过了而立之年,虽然还不具备如今这种自信而又稳重的气度,但已然可以看到一点雏形。
但刚才他从记忆中看到的那个更年轻点的单神雷却与他认识的那个单神雷存在太多的不同,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谁能想到,这个如今在梧桐市名声在外,颇具宗师气度的医界大拿年轻时却有着那般腼腆羞涩的模样?
还是个笨手笨脚的蹩脚医生,在实习时,甚至因为写错病例被负责带他的医生狠狠训斥过。
看着大愚欲言又止的模样,单神雷释然地笑笑:“都过去了。”
大愚却不这么觉得。
通过那些记忆,他知道了单神雷后来为何发生如此大转变的原因。
这其中有两个人起到了极其关键的作用,一个自然是这个疾品山,而另一个人却是个笑容纯净的姑娘。
姑娘叫白河。
因为笑容恬静纯真,有个外号叫百合。
她比单神雷大三岁,是比单神雷高两届的学姐。
单神雷大学新生入学的时候,白河是系里的学生会副主、席,负责迎新,正巧帮助单神雷拿了一些
行李,在带单神雷去宿舍的路上,她跟单神雷聊了挺多的。
她那种落落大方的言行举止给单神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可以说,白河是单神雷见到过的最出色的同龄女性。
少年慕艾乃人之天性。难免的,单神雷便对这个学姐有了相当的好感。他甚至在一个想入非非的梦里梦见过白河。
不过后来的时间里,单神雷并没能如愿与这个白河变得更为亲密。
单神雷在大学时候表现得并不出色,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排在班级中等水平,但白河却非常的优秀。
她既是深受学校与老师信任的学生会副主、席,成绩又总是数一数二,奖学金拿到手软的那种,性格大方,独立自主,加之人又长得好看,那是学校公认的校花。据说暗恋白河的男生能从一管宿舍排到二号食堂门口。这其中,不乏比单神雷成绩优秀、长相优秀、家世优秀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单神雷又怎么敢奢望与白河变得亲密?
他只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将这种隐隐约约,甚至不知道该算是爱慕还是见色起意的心思放在心底。
那时候,单神雷最开心的事便是在学校里碰见白河,白河笑着叫他的名字——这并非是白河对他有特别的印象,只是白河记性好,记得系里大部分学生的样貌和名字。
而等到单神雷大三的时候,白河被保送去了都城那边读研去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起,单神雷便知道,自己这辈子与白河的交集便大抵只是这样了。
白河以后注定会继续她的天之娇女之路,说不准会混成教科书上提及的名字。
而他大概率只是当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医生,终老于一家小医院,结婚生子。充其量以后在电视上看到白河了,还能跟自己的孩子吹嘘一下:知道吗?这是我学姐,以前读书的时候,我们关系还不错,就是这些年没联系了。
仅此而已。
萍水相逢,无疾而终。
这世上的遗憾,大多如此。
那时的单神雷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与白河再见的一天。
安安稳稳过了四年,单神雷和刚入校时一样,高不成,低不就,加之不善交际,成了班里的小透明人物。除了同宿舍的几个铁哥们,便没什么熟人了。
大五,医学生需要实习了。这时候,从实习单位的选择上就能够将学生分出个三六九等了。
成绩好的以及一些成绩一般但善于钻营的学生,自然能有个好去处,离学校近些或者医院的实力强劲,能学到的东西多些。
不过这与单神雷显然没什么关系。
像他这种平平无奇又不善交际的学生通常没什么选择权,只能服从学校的安排,到了离学校最远的实习地点,梧桐市。
单神雷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他就是颗螺丝钉,哪里需要便往哪里搬就是了。
在梧桐市第一人民医院实习了半年时间,单神雷无功无过。
这也是他需要的。安安稳稳度过这一年实习生涯,顺利拿到毕业证书与学位,回去不算给自己的这个医学世家丢人就行。
至于让家里老爷子和父母高兴的事,有他弟弟一个就够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平凡人生会在这个时间点迎来一次猝不及防的转变。
白河是梧桐市人,这是单神雷知道的有限的关于白河的信息——这也是他在知道自己的实习地点是梧桐市后,没有表现出不情愿的原因。
单神雷知道梧桐市很大,而白河还在帝都那边读研,他在梧桐市第一人民医院见到白河的概率一点都不比他去买一注彩票却能中五百万的几率更大。
但人这种生物,总有鬼迷心窍,幻想奇迹发生的时候,年轻的单神雷自然也不例外。
可这个奢望在半年平平无奇地实习生涯中被消磨
殆尽。
然而现实最让人诟病的地方在于,它总喜欢在你无限憧憬的时候狠狠地扇你的耳光,而在你灰心丧气地情况下,却又用着各种巧合来撩拨你。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间,单神雷写了一上午的病例,有些气闷,便领了属于自己的盒饭,到医院的花园里用餐。
医院的花园很小,不过寥寥数种花。
其中有几株纯白的百合,和学校药园里精心培育的那片百合花相比,这几株花要显得野性十足。但对于单神雷来说,这已经够了。
单神雷饿的厉害,花园里又没什么人,寥寥几个晒太阳的老病号都是单神雷的熟人,他自然无需在意,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而就在这时,有个人忽然拍了拍单神雷的肩膀。
“谁啊?”
单神雷头也没抬,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问着,却没有得到回答,待他费力地咽下口中的红烧肉,抬起头,却发现一个女孩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尽管是盯着刺眼的阳光,尽管与过去那张熟悉的脸相比,这个女孩的脸要消瘦得多,但单神雷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这张脸的主人。
“学姐?”
“我刚才路过,看到你的身影,觉得有些眼熟。这不过来一看,居然真的是你。”
他乡遇故知。
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毕竟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多,能在一些意外的地方撞见意外的人,这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白河笑得很开心。
尽管她瘦了,但她的笑容还和过去一样,纯粹干净,让人能够忘掉烦恼。
单神雷看呆了。
白河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单神雷不理解,盯着白河的嘴角看了半天:“学姐你的嘴角没什么啊?也没起疱疹啊?”
白河笑得前仰后合,更像一株随风摇曳的百合了。
“你的嘴角。”
单神雷后知后觉,连忙将嘴角的饭粒抹入嘴中。
两人之后便聊了起来,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白河在说,单神雷只偶尔羞涩地答个话。
那一顿午饭,是单神雷这半年来吃得最美味的一顿,却不是因为烧得软糯,堪称入口即化的红烧肉。
在单神雷问起白河的来意后,白河笑着告诉单神雷,她接下来的很长一段都会待在梧桐市第一人民医院,与单神雷作伴。
单神雷暗自窃喜。
白河继续说道,她来这里并不是来当医生的,而是治病的。
她所住进的科室,刚好在单神雷现在轮转到的血液科。
至于她所得的病也很巧合,和当时热播的棒子戏《蓝色生死恋》中的女主角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