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你说的高人风范?”
周羊羽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能够平静地问出这个问题。
“昂!”王苏州得意洋洋地应了一声,随后对着三个人潇洒地甩了下头:“怎么样?是不是很像高人?”
单神雷活了九十年,见多识广,对此见怪不怪,懒得说话,只是笑而不语。
赵龙则因为心事重重,懒得分心,也没什么表示。
周羊羽扯了扯嘴角:“原来高人风范就只是指墨镜吗?”
王苏州却也不以为然地反问道:“这还不够高人?你看那些电影里,凡是出场戴墨镜的,不是主角,便是大反派。”
周羊羽不由叹了口气,没有与王苏州争辩:“算了,有总比没有好。拿来吧。”
“什么拿来?”王苏州不解地看着他。
周羊羽懒得解释,直接将手伸进王苏州的挎包之内,自行摸索了起来。只是让他失望的是,他把王苏州的挎包翻了个底朝天,却也只找到梳子、啫喱水、手机充电线、耳机等杂物,并没有找到其他的墨镜。
“没了?那我跟老赵怎么办?”
王苏州一脸奇怪地看着他:“难道我长了三双眼睛吗?你见过谁会随身带三副墨镜的?”
“那你刚才在这摸索半天。我还以为你包里能装很多东西呢。结果就这?”
“老周你不会以为须弥芥子类法宝很便宜吧?”
“不是调查局行动组人员人手一件吗?你不也是调查局的行动组吗?”
“我是自带干粮的编外成员,懂不懂?”
“没有编制,出了事便用来背锅的临时工吗?我懂。”
“你懂个屁。我跟那些临时工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什么区别?”
“他们能背锅。我连背锅的资格都没有。”
世界上能将这么窝囊的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怕是也只有王苏州了。
周羊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抓住赵龙的手臂:“老赵,以后我要再跟他吵架,你可得拦着我。”
年轻可真好啊。
看着争辩中的两人,单神雷无声地笑了笑。
他年轻时,也曾有过几个可以每天吵吵闹闹的朋友。可时间过去这么久,很早之前先天性疾病死掉一个,而那些活下来的,这些年陆陆续续地也走了,肺癌送走一个,肝癌送走两个,中风送走一个,只有一个算是寿终正寝。
只剩下他一个人形单影只了。
他大声地咳了一下,提醒王苏州二人别再吵了,也顺便提醒屋里,外面有人来了,随后抬手敲响了甄美丽病房的门。
王苏州两人闹归闹,但也知道轻重,没忘了正事。
今天是来帮赵龙忙的。忙帮不帮得上再说,但总不能给赵龙拖后腿不是。
两人各自瞪了彼此一眼,板起脸,站直了身体。
过了一小会儿,房门打开,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身上还穿着宽松的睡衣,脚下拖着拖鞋,两只眼处都有着很重的黑眼圈,下巴处胡茬一片,整张脸憔悴的厉害。
这男子显然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脸上的表情很呆,仿佛还没有从睡梦中完全苏醒过来,但在见到来者是单医生后,这个年轻男子立刻抹了把脸,笑着说道:“单医生来了。”
单医生笑着与之点头。
随后,年轻男子看了一眼王苏州三人,向着单神雷询问道:“这三位是?”
单神雷笑着为其介绍道:“这三位是我专程请来替甄美丽看病的高人。”
高人?
这说辞明显让吴德懵了一下。
在他看来,单神雷带来的三个人就是很普通的三个年轻人。
样子长得普普通通不说,穿着打扮也极为平凡。
如果不是这三个人未穿白大褂,他都以为这三个人是来实习的医生。
特别是那个戴着墨镜的,看起来一点不像高人不说,倒有些像是黑社会头目身后站着的保镖。
不过年轻男人在待人处事方面,还算有些领会。
他只是稍微错愕了片刻,便笑着伸手向三人伸出手说道:“欢迎欢迎。”
单神雷不慌不忙,继续说道:“这三位高人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通过关系从调查局那边邀请来的修行者。别看三位面上年轻,说不得人家年纪比我还大。”
为了配合单神雷的表演,王苏州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调查局工作证,放在年轻男子面前晃了一下,便又收了回来。
年轻男子其实根本没太看清楚王苏州的证件,只是隐约看到了调查局的字样。
但他也不敢说让对方再拿出来让他看一下。
要是惹恼了人家高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原来三位是调查局的高人,幸会幸会。”年轻男子再次将手前伸。
单神雷也向王苏州三个人介绍道:“这位是甄美丽的丈夫,吴德。小伙子人真的很不错。自打甄美丽出了意外,这一个多月时间,都陪在这里,几乎没离开过。平时的喂药吃饭以及换衣服床单被褥什么的,也都亲力亲为,省了这的护士不少工作。”
这听得王苏州与周羊羽肃然起敬。
这世上如果还有比卧床不起更悲惨的遭遇,莫过于伺候一个卧床不起的病人。
不然也不会有“久病床前无孝子”的话流传下来。
这其中的心酸,真的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两人连忙上前与之握手问好。
倒是赵龙,不知在想什么出了神,吴德手伸在他跟前好一会儿,他都好像没看见,弄得吴德好不尴尬。
单神雷看了赵龙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连忙打圆场道:“三位高人一直在调查局负责医疗后勤工作,除此之外,便是修行度日,不善交际,吴德你可千万别见怪。”
吴德连忙摆手:“不会不会。三位高人百忙之中抽空来替我老婆看病,我的心里只有感激,又怎么会见怪。”
单神雷继续说道:“三位高人平时工作繁忙,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看看病人吧。”
吴德一拍脑袋:“对对对。你瞧我这事做的。都怪我没见过高人,一时紧张,都忘了邀请客人进门。”
说完,他连忙让开身形,将门让了出来。
王苏州将自己的墨镜往上扶了扶,背着手,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当先走了进去。
刚才来的路上,几人商量了一下待会唱戏的主角。
他王苏州以一票的巨大优势当选。
你问什么他一票也能巨大优势当选?
自然是因为周羊羽和赵龙都弃权了。
没办法,毕竟那两个人都没有他这种帅绝人寰的绝世容颜。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长得越帅,责任越大。
周羊羽默默跟在王苏州后面。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
自己就是来打酱油的,不能帮忙的话,至少别添乱。顺便要是可以的话,他想拍点照片或视频当素材。
所以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无必要,就不说话,扮演好一个沉默内敛的世外高人。
一直没怎么讲话,仿佛丢了魂一般的赵龙自觉地又跟在了周羊羽身后。
这让后面的单神雷不由松了口气。
出于一个活了近九十岁的老人的经验,他刚才察觉到了赵龙面对吴德时的态度有些不对,而且偏向的似乎是不好的方向。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事已至此,眼下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起来,单神雷其实本想将人送到,自己就回去的。三个奔三的年轻人,也不需要他来当保姆。
但现在看到赵龙的这个状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赵龙进入了房间。
这不进去不知道,一进去看到的东西,可让王苏州着实吃了一惊。
眼下这间病房不光面积比他以前见过的所有病房都要大,里面还配备了看上去就很贵的真皮沙发、躺椅等家具。床上所用的床垫床单被褥,也都透露着一股高级感。
除此之外,最惹人注目的还是病房的墙壁上挂满了吴德的婚纱照,窗台上还摆满了盛开的蓝色玫瑰花。王苏州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花茎上的刺,发现这花不是假的,而是真的。
整体看下来,这房间一点都不像是医院的病房,倒像是新婚夫妇的婚房。
王苏州看得啧啧称奇:“我说单医生,你们医院还有这样的病房,看得我没病都想来住两天了。”
单医生笑着说道:“放半个月前,我们医院是没有这样的病房的。”
一旁的吴德这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是我找人按照我跟我老婆的卧室布置的,我想可能住在熟悉的环境内,能够帮助她更好的养好身体。”
王苏州闻言不得不感叹道:“你这人可以,能处。不说别的,就冲你这么爱你老婆这份感情,我今天要是不豁出去救你老婆,我都没脸回去见我老婆。”
“多谢大师了。”吴德连忙鞠躬感谢道。
“先别急着谢,怎么也得等我将你老婆救醒了再说。”
一听这话,吴德忽然捂住了脸,冲进了洗手间,洗了把脸,才重新走了出来:“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失态了。”
王苏州虽然奇怪于对方的反应激烈,但也没有太过在意:“没事。至情至性的性格,我很看好你。如果你没有什么意见的话,那我就开始今天的诊治了。”
吴德再次鞠躬:“还请大师费心。若是真能救醒我老婆,我们一家必定有重谢。”
一听这话,王苏州心中那是乐开了花。
虽然不了解这家人的情况,但就看这病房的架势不难看出,这是家不缺钱的主。
出门时本以为是趟落不得好的苦差事,却不料还有这种意外惊喜。
就以人家的这身家牌面,红包不得包个五位数?
老板万岁!
当然,王苏州心花怒放的同时,却也没忘记自己现在正端着高人的架子。
他面上只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端起一张凳子,来到病床前坐下。
病床上的甄美丽此刻是仰躺着,唯有一张苍白的脸露在外面。
与婚纱照上那个美艳动人的女子不同,此刻的甄美丽却是有些当不得她的这个名字。
她的脸上有好几处地方的肤色于其他的地方不同,像是伤口新长好的。看上去着实不协调。
更不幸的是,她似乎摔到了头部,而且伤口似乎不小,医院这边应该是为了做手术的缘故,将其头发全部给剃光了。现在她的头上,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
在这样的“装扮”之下,便是天仙也看不出有何美感。
虽然其外伤好了,人其实也是醒的,但要想再长出婚纱照之上的那头乌黑秀发,恐怕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王苏州双手合十,轻叹一声:“福生无量天尊。”
站在门口处的单神雷不由的眼皮一跳。
这个丢人玩意儿。
行的佛门礼仪,念的却是道家口诀。
这要让真正的道门或佛门人看了,可能要笑掉大牙。
不过很显然,在场的几个人里,除了他这个老头子见多识广懂一些,其他的年轻人并不太懂这个。吴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王苏州,眼睛一眨也不眨。
单神雷也就没说话,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祷王苏州能安分点。
不然最后要是整出了什么纰漏,王苏州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但他单神雷却要留下来替其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