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正在赶,还未超
2003年农历正月十八,我倚在教室的墙角上两眼发直。
金梦华被调走了,我的新同桌变成了岳江,陶英、周若彤也换成了姚珠和罗禾。岳江过着世外桃源、脱离红尘的日子,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似乎把人弄得迷糊不解他才满足。姚珠是郝天国一伙中的“大姐大”,此女十分高傲,难以接近。罗禾胸大颅骨宽,是个追星一族,她很少与凡人搭话。这三个人,既不是我的主攻阵地,也没能被我开辟成游击战场,一直以来都徘徊在我和金梦华的人员争夺战之外。
魏国仲这个老家伙总算如愿以偿了!我暗自这样想。
正月十九到正月二十四,魏老师在调完位后又实行了另一个计划:给家长打小报告。排名在全年级前二十名的多媒体学生家长都被魏国仲的添油加醋、晓以利害打乱了阵脚。我的处境最不秒:父亲、母亲就如两挺上好子弹的机关枪,“突——突——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害怕了,但没有慌,我引出了诸多实例——如刘文鼎、郝天国、郝天家——来证明我的成绩直线下降是不可控的。我对父亲说,学习好的人有的是,我不能总考第一,总进前十。老师说我变了,我哪里变了?我有崇高的理想和“一定要”的信念,我要考大学,要改变命运!
最终,我用我的安之若素和声嘶力竭欺骗了我的父亲和母亲。
正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四,我正做着一道有关因式分解的数学题,还没解得答案,就被一句尖酸刻薄的话敲中:“刘振中和岳江就是俩白痴。”
“我耳朵还没聋!”我回过头说道。
姚珠和罗禾“咯咯”地笑了。
“损人不利己,知道吗?”我说。
“郁闷透顶!”姚珠双手交叉,“没劲。”
“你这小丫头片子,损完人家你还郁闷透顶?”
“你说谁小丫头片子?”姚珠舔着脸说道。
我缄口未答,接着做题。
13点20分,岳江吃着虾条,翘着二郎腿,我正在背牛顿的第一定律。
“姚珠这娘们儿太各路。”岳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跟我说,“你别拿她的话当回事儿。”
我把修正液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中间:“她说咱俩都是白痴!”
岳江慢条斯理地动着舌头:“咱么是大智如愚,她是大愚若智。”
“她可不弱智,她多智。”我答说。
“她就是装得有智,其实她才是真正的白痴!她那天还说咱俩一点都不幽默,活像两具死尸。我看吶,她丫都不属于人类!”
“这话说得有理!”
“说咱一次,咱不理她;说咱两次,咱还不理她,她还能说咱第三次吗?臭着她,看她还能弱智到什么程度。”
“我倒是想玩玩儿这个弱智。”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挖骨钢刀,我看你还是离她远点。”
“你想歪了。”我说,“我就是要让她不再藐视咱们。”
“冤冤相报何时了?”
“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第二次和姚珠面对面地谈起话来是在第二天的语文课后。
“你盯着我干什么?”姚珠的眼光轻蔑。
“我是在欣赏你。”
姚珠不屑地拱嘴。
“真是没有想到啊,你这样的学生也……啧啧……”
“什么是‘我这样的学生?’,‘啧啧’又是什么意思?”
“你别多想,我只是个白痴,我同桌也是。”我怃然着,“您是个尖子生,智多星,有识之士!您不会在乎世俗对您的入骨之论……您是伟大的三好学生……一句顶一万句……”
“哈……哈……哈。”姚珠把舔着的脸抬得更高了,脖子颤悠得像在抽风,“我也真没有想到啊,你个大男子汉竟也这么记仇?”
我被姚珠的笑反衬得一文不值,真想找个无人的洞钻进去。
这时姚珠打开了话匣子:“我只是想有个开开心心的学习环境。我不想像有些人一样整天就知道上课、下课、做题、背书……那样只能给自己带来麻烦,沦为考试机器。班主任说奋斗的人生才是美丽的人生,可压力太大了只能适得其反。我看你平常挺能闹的,原来也这么郁闷,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我不是郁闷。”我说,“你这人有点难以接近,但是哪里让人不好接近又说不出来,这就像听不专业的歌手在唱歌,歌词、韵律、节拍等都对,可就是让人听不下去,感觉很别扭。”
“我是这样的人?”姚珠像发现了新大陆,“跟我说这话的人你是头一个。”
“我和你接触的时间太短,或许我这样说有点唐突。”
“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郝天国说我一心想成为全校第一,可他说的不对,一点都不对。我是考过全年级第一,我比李淑贞、王毓淑她们都不差,不过我不是那个一心要练九阴真经、一心要成为天下第一的欧阳锋。你说欧阳锋果真是天下成为了天下第一了吗?他连自己的影子都打不过,他走火入魔了!”
“不走火入魔又学习顶尖儿不容易做到。你可有什么绝招?”
“我没有绝招,我就是认真。语文认真,数学认真,英语认真,物理认真,上课认真,下课认真,做题认真,复习认真。考试对我而言就如呼吸,奖状在我看来就是一张纸,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也考过第一吗?你说你靠的是什么?”
“热爱。”
“热爱?”
“嗯哼。”
“有道理。”
“你只要热爱学习,你就能成为尖子生。”
“这么说,你对学习的认识比我深。”
“哪里,我可不能和你比,你成绩多稳定啊,你这种人天生就是考试的料。”
“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其实也是被逼的。生为农村人,就得好好学习,要不然一辈子都让人瞧不起。虽说现在的大学生毕业以后找工作也很难,但上学这条路毕竟还是充满光明和希望的。”
“听你这话的意思,看来你对上大学是志在必得了?”
“那可不,我不仅要上大学,我还要当一名伟大的作家。”
我苦笑着,把头甩向一边:“作家?你想当作家?呵呵,真是怪好玩儿的。”
“作家怎么了?你知道作家的责任和担当吗?作家可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有什么好玩儿的?”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想当作家,在我的印象里,作家在我们这个时代已经********了,就像如今的诗歌面对流行歌曲一样,早晚会被排挤出历史舞台。”
“只要人类的文明还在传承和延续,作家就不会消失,你懂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快要打上课铃了。”
“哦,”她看了看表,“打扰你学习了。”
“别说客套话,我不也是一样?”我笑道。
出了正月,气候一天暖过一天,我脱去棉裤棉袄,改穿毛衣毛裤。我仍在忙着赶超,但一直没有达到目标。父母还被我蒙在鼓里,他们认为我仍在孜孜不倦地学习、考试、考试、学习,未曾有丝毫懈怠。魏国仲前天找我谈了一次话,说下次我要不再进全年级前十,他便不再管我。可惜,我把我的心全都交给了“人缘争夺战”,任何人的忠言逆耳都被我当成了耳边风。我要办大事,就得有所牺牲,真正关心我的人的态度已被我强行搁置在一边。我和金梦华已貌合神离,与李红斌、韩前一、王平、刘文鼎等人的关系处处都有着居心不良的用意。相比之下,姚珠要简洁得多,她像一面镜子,我笑她便笑,我说她也说,我不利用她,她也无需借助我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这样,她那独有的笑靥开始在我的心之峡谷里慢慢地发芽、生长,终于在未来的某一天,变成了一份纯真的爱情。
我打破心理定势时便与刘文鼎、金梦华拴在一起:饭一起吃,放学结伴归,厕所搭伙去。“依葫芦画瓢”是我和金梦华的蜜月期,我俩同仇敌忾,一鼻孔出气,相见恨晚。然而,“赶超”却把美好的友谊付之一炬,和风细雨已成惊涛骇浪。我丧心病狂地要让金梦华俯首称臣,金梦华祭出三板斧——拉拢、讨好、冷落——企图将我彻底打败。
如果你是金梦华想拉拢的对象,他会先和你唠嗑,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摸出你的所爱所憎只需三言两语。你狂热的东西就是他接近你的工具,你厌烦的事物就是他坚决反对的纲领。话语中你随意调改风向,他随即用魔鬼般的狡狯跟上。你热了,他会送来一阵阵的凉风;你冷了,他便把抗超低温的羽绒服呈上。你有选边站的意图但又不知该站哪边,他暗含的意蕴连笨头笨脑的傻瓜都不可能猜错:来吧,加入我们吧!
如果金梦华想讨好你,他会在拉拢你的甜点上再加上奶油蛋糕,但他不会干巴巴地为你大唱赞歌。他夸你是个奇葩的前提是你得有高人一等的才能。
金梦华冷落人就靠两点:第一是联络你的敌人,第二是借刀杀人。你的敌人的敌人就是他潜在的、可以联络的朋友。看一个人的身价,要看其对手;看一个人的底牌要看其身边的朋友。金梦华借刀杀人不是简单的撮傻狗上墙,那太没技术含量,他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任何人都能被他所利用而且很难察觉。所以说是否是他阵营里的人不重要,是否想上墙也不重要,他挂羊头卖狗肉,做****还想立牌坊。搞笑娱乐是幌子,言语间的含沙射影是马前卒,七嘴八舌的人是车马炮。若你察觉他故意冷落、诽谤排挤的人是你时,你周遭的气氛已于你相当不利。想开口骂吧,张不了口;想躲开吧,又不情愿;想打人吧,你说你向谁下手?
阴历二月的一天,12点一刻,我、刘文鼎、李红斌、韩前一、郎远征、朱镗,围在课桌上吃饭。
“这焖饼没放盐,文鼎你尝出来了吗?”韩前一说。
刘文鼎把整个蒜瓣儿吞下:“凑合吃吧,饿不死得了。”
“我这白菜帮子都炒糊了。”郎远征拉着大眼皮。
朱镗把鸡排裹在死面饼里:“还是鸡排好。”
“你那是垃圾食品,高脂肪、低纤维素,还致癌。”李红斌边夹豆芽边道。
“你那豆芽就没打过农药?现在没准还残留着敌敌畏呢。”
“今儿是初十吗?”我咬着韭菜馅的包子问。
“是吧,你想赶集?”
“逛逛去。”
“金梦华呢?叫上他。”
“谁知他上哪儿去了,咱走咱们的,管他干嘛?”我故意这么说道。
“他呀,早走了,和王平一块儿。”韩前一说。
12点25分,我们在集口碰上了刑力利。
我们由东逛到西,由南逛到北,最终在一个两鬓斑白、仙风道骨的老人跟前站住。
“您这多少钱一卦?”刑力利问。
“10块钱,就可以算你的手相、面相、生辰八字。”
“给我来一挂吧!”
“坐!”老人拿出马扎子。
刑力利坐下来,老人左右打量,拿皮尺在他脸上划来划去,问了出生年、月、日和时辰,说了一大筐之乎者也、云里雾里的话,弄得我们像吃了安眠药一般,晕晕乎乎,眼皮发紧。
“您就直说吧!别绕了。”刑力利把左手的菠萝仍在一角。
“非富即贵!”
“什么职业?”
“行政单位!”
“大官?”
“对,大官。”
“到底有多大?”
“那得看你的造化,若时运不济也能有牢狱之灾。”
“您都模棱两可的,让我怎么信?”
“信则有,不信则无。业精于勤,荒于嬉,形成于思,毁于随。你要坐家里什么都不干,那也一事无成。”
“小伙子给钱吧。”老人取下老花镜。
“不是十块,是三十!”老人抓住刑力利的衣角,“面相、手相、生辰八字各10块。”
“您这买卖做得真精。”韩前一插嘴道,“说好10块钱一卦的……”
“你…小巴巴孩子别嚼舌根啊……”老人失态了。
“不就30块钱吗,不用废话,给你!”
老人的生意兴隆,刑力利的钱还没找完,就又来了几个算卦的顾客。
“你们上哪儿去了?”韩前一回到班里对王平说。
“天机不可泄露。”
“你们看他这德行,像不像刚才算卦的老头?”
“像,太像了!”
“简直以假乱真!”
“你们算卦了?”
“对,我们是算卦了,但天机不可泄漏!”
我在初二干的那些事儿,今天说起来很幼稚,很无知,也很龌龊,今天的我回想起曾经的种种,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但在那时,这些肮脏的东西却占据着我的心灵,使我不能自拔。我渴望着他人的尊重和理解,然而却在不经意间走向了极端。如果不是有人在初三帮我急刹车的话,我相信我一定不会考上市重点中学,更不会成为本市2007年度的高考状元。有人说,思想决定行动,行动决定习惯,习惯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可我却一直在想,那到底是什么决定思想呢?是知识还是阅历?是所见还是所闻?说实话,这些看似都很有道理的说法一个都不对,真正能决定一个人思想的东西其实就是环境!
21世纪的中国到处都充满着生机,到处都洋溢着活力,每个人都付出极大的热忱去创造这个世界。“未来是属于我们的!我们正在不可阻挡地崛起!”人们似乎都以这样激情澎湃的语调和态度来描绘未来中华民族的前途。在这样的国度里,效率和追赶,变得特别特别的神圣,仿佛连释迦摩尼和玉皇大帝、乃至耶稣都要自矮三分。男人和女人都像上好的发条,谁掉链子,谁就是********!于是乎,快餐文明开始大行其道,因为它既省时又高效;既能满足浮躁的人群,又能降低制造成本。虽然低俗透顶,但也的确实用至极。它用极短的时间,极快的传播力而纵横于北国和江南,遨游于五湖和四海。而我就是在如此这般的大环境、大背景之下成长起来的,您说我能不低俗、能不轻贱、能不改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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