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底考试
这天临放学,班主任拿着一张名单,匆匆地来到了教室:“我跟大家说个事,为了能更好地反映出同学们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对所学知识的掌握情况,学校决定举行一场全年级的,时间被定在了下个星期二。复习是紧了点,我希望同学们一定要用好这个周末。现在,我念一下考试科目和每个人的考场号……”
两天之后的我进入了考场,三个考试科目——语文、数学、英语——一天之内就考完了,抄袭现象很少见,考试过程让人舒适又充实。
这次拿全年级第一的人是于文燕,与她并列第一的是姚珠,第三名是李红斌,此三人都是多媒体班的学。我以总分二百七十五的成绩位列全班十二,全年级二十二。同桌比我多出五分,全年级排名十五。
于文燕,一个长得不算漂亮但很有气质的女生,很早的时候我便和同桌谈起过她。
“振中,咱班有个全乡第一呢!”同桌像打了鸡血似的对我说。
“是吗?谁这么厉害?”
“咱们副班长。”
“是她?叫于什么来着?”
“于文燕。”
“对对,于文燕,文静的文,燕子的燕。”
“我注意她很久了,这人一看就不凡,不是学习好,就是家里有钱。”
“你还真会看。”我说。
“我说真的,不是咱有心要恭维她。”金梦话说,“就像一个女强人。”
“你看过她写的字吗?特霸气!”金梦华停不住了。
“应该的,我估计像她这样的人也写不出温柔的字来。”我真不知道再不投其所好,金梦华还会说什么。
于文燕说丑不丑,说俊不俊;脑袋不算大,也不算小;鼻子不挺,也不塌;眼睛不长,倒也不短。仔细端详她的脸,您会容易地发现,要想在这里寻觅到那种可以被唤作特殊标记的符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这也有一个好处:就算美术课上再笨拙的学生也能轻易地勾勒出她的轮廓。从容貌上说,于文燕没有优点。如果她笑的话,那一层覆盖在牙齿上的牙垢就会尴尬地探出头来。
走近她的座位,您会感到她这人整洁得出奇。铅笔盒、书包、书本、水杯,样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她的课桌像是抹了层油,深蓝的衬衫总像新买的一样。平常她总是将嘴唇有些过分地并拢着,显得很严肃。入班伊始,大家都认为这人迂腐难交,那冰冷的表情下一定有一颗冰冷的心,就如杨过刚刚见到小龙女时所得出的结论一样。但时间一长,她那颗热情的心就暴露无疑了。在未来的三年时光里,我看到她在元旦晚会上绞尽脑汁地编排节目,在激烈的足球赛场组织啦啦队,课余时写板报,给成绩差的同学讲习题,为感冒的数学老师打热水……“她为多媒体班付出太多太多。”班主任在我们毕业时这么说。
她对谁,说什么话,向来都是尊爱有度,轻言轻语,而且还总是很有教养地说出“请、麻烦、谢谢”等让人听上去倍感温润的词语。声音轻柔,但不虚空,就像一句无懈可击的论理,能让听者备受感动和震撼。我帮英语课代表发作业本,把本子递给他,她立马说了一声“谢谢”,并用诚挚的目光直视着我,我顿时生出一种自豪之感,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
姚珠也是柳庄人,她有点驼背,腆着脸走路。
脸盘方方正正,但很小;学习比较踏实,但不踏实得死板——这便是李红斌给我的第一印象。他在小学时很少很少考“第二”,“第一”已被他当成了家常便饭。
“咱班本次考试的成绩不错,我们的平均分比普通班高出二十多分……”数学老师坐在讲台边的一把椅子上,淡定着,微笑着,得意着,“大部分同学都考得比较理想,但有几个人我得重点批评,郝天国、赵京才考了六十多分,金梦华才考了七十多分,数学课代表韩前一,才考了八十多分,人家李红斌、于文燕他们哪个不是满分?你们小学的数学老师我都认识,这都不是你们的真实水平。”
数学老师前脚走,英语老师后脚来:“在三大主科中,英语算是考得最好的了,全班十多个满分,二十多个九十分以上。也许数学老师会跟你们强调平均分,可我一向不这么看。平均分再高又有什么用呢?我要的是尖子,是能拿出去和全市比的尖子。”
终于进入了一天之中的最后一节课,班主任不顾学生们的自习,又吹吹打打起来:“我刚统计了一下,全年级十个班、五百多口人,前二十名我们班就占了十五个,在二十名到四十名这个区间里我班又有二十个人挤在里面。”魏国仲用右手的铅笔敲着左手里的成绩单,“不过,我们也不能沾沾自喜,有的班现在正喊着要赶超我们,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
“振中,今天我和了一斤酒!”郝天国放学后边骑车边跟我说。
“一斤?别把自己喝坏了。”
“没事儿,我酒量还行,再说又不是咱花钱,不喝白不喝,喝了也白喝。”
“你都跟谁喝的?”
“涛子、赵京他们。”
我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想,这时的天国已然走向了一条与我不同的路。
“学习这玩意儿,我也不是不在乎,我学习这么好的人能被你们甩在后头吗?”郝天国酒气冲天,“刘文鼎他这回比我考得好,你也考得比我好,连我弟弟也比我考得好……可是,现在才初一,你们考上天又能怎么样?我只要一用功,你们全都得跪下!刘文鼎不就是数学强点吗?这有什么?你在小学时不也常考倒数吗?”
“我三年级时成绩就上来了。”
“上来也误不了再下去,下去也误不了再上来,考得好不能永远都好,考得坏也不能老是坏。”郝天国自斟自饮,自圆其说。
翌日七点三十分,我到达学校。
第一节课,英语老师拿着教科书:“你们班主任临时有点事来不了,头两节语文课换成英语课现在我们回忆一下上节课学习的日常交际用语。”
“刘振中,你给我背一下。”英语老师好像针对我。
“老师……我忘了。”我红着脸说。
“忘了就站着吧,站一节课!”
“我看你好像不重视英语呀。”下课后,英语老师在办公室里对我说。
“不是,我挺重视的……”
“重视你就不会回答不上来我提的问题。”
“这都是上个星期的内容了,再加上考试……”
“你这是借口。”英语老师揪住我话的尾巴,“你同桌金梦华怎么就能背?”
我无言以对了。
英语老师把左腿搭在右腿上:“日常交际用语是学习口语的一个开始,以后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如果你一开始就不把基础凿实,以后会越学越费力的。你的名次还不次,语文、数学的分数都很高,就是英语给你背了分。你知道你的英语单科在咱们班排多少名吗?告诉你,是倒数前十。以后英语要重视起来,不会的就要主动问。”
“赵京加油!王宏志加油!”
操场上,初一多媒体班和初二五班正在进行一场足球比赛。
“怎么想起找我们踢球呢?”魏国仲对初二五班的班主任说。
“不都说你们班天下无敌了吗?我想切磋切磋。”
“踢得过你们吗?”魏国仲嘴型回撤,“你们可是咱校足球队的主力。”
“我看这阵势真没法说,你们班这两个前锋还真有点技术。你们这阵形也很有特色,除去前锋都是后卫。”
“我也不懂足球,这都是学生们自己定的。”
王宏志拿球后,七分过,三份传;赵京得球也是带多,传少。足球就像被黏在这俩人脚上一样,他们快,足球快;他们慢,足球慢;他们急转,足球便急转。接、传、晃、拨、扣、抽、射,被王宏志运用得出神入化。我看过的或业余或专业或顶级的足球赛不计其数,但是说句真心的、不掺假的、没有媚迎的话,还真没有人能与王宏志媲美。看宏志在足球场上就如看梅西在西甲联赛。如果有人对我的话嗤之以鼻,那我只能说您非常可惜没有亲自体验,亲自目睹。所以,我一直固执地认定中国从来就不缺乏天才式的、跨时代的、伟大的足球运动员,他们只是没能获得阳光雨水的滋护,被无情地扼杀在了摇篮里。
虽先输掉了一个球,但初三五班并没有乱,他们仍精心地组织进攻与防守,一次次刁钻的射门也拨弄着多媒体班每个人的心弦。这会儿,五班的雷横接到队友一个妙传,他一拨一扣,灵巧地拜托了后卫的纠缠,噔的一脚,球似疾风般向前飞驰,多媒体班守门员顺势倒地,双手将球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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