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云走到黑脸房门时,侧目瞄了一眼,门紧闭着。可当她走过几步后,忽然听到身后发出吱吱的开门声。沈海云没有丝毫迟疑,猛然转身回头,将那扇已经半开的门彻底打开,又将黑脸一把推进房内,一边用脚带上门,一边掏出手枪抵着黑脸的脑袋,小声而有力地说:“再监视我,我真对你不客气了。”
黑脸也不畏惧,淡定地说:“我也在执行任务。”
沈海云说:“你在执行什么任务我没兴趣,但我告诉你,不许你在我面前碍手碍脚。”
黑脸冷笑一声,说:“你在给新四军办事吧。”
沈海云说:“我给谁办事还轮不上你插嘴,你真不放心,可以去找冯团长问问。”
黑脸说:“你是他太太,我能问得出来吗?”
沈海云说:“那你可以进城问问廖老板。”
黑脸说:“也问不出来什么,你神通广大呀。”
此时,沈海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廖承东兄弟俩的样子,她灵光一闪,计上心来,放下枪,对黑脸说:“你不放心我,那好,今晚的任务,我邀请你跟我一块完成。”
黑脸问:“什么任务?谁交给你的任务?”
沈海云说:“亏你还是正规受训的人,连我们的任务都不知道,我告诉你,你的同志要是没出事,这任务就该由你们来完成。”
黑脸有些不耐烦了,问:“到底什么任务,你说嘛。对了,既是我们的任务,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沈海云说:“不信就算了。”说着又用枪指着黑脸说:“我警告你,不要再跟着我。”说完走出去。
黑脸跟在沈海云身后,说:“什么任务,你告诉我吧。”沈海云回头横他一眼,突然止步不走了,关上门说:“好吧,我告诉你,廖老板让谢为顺送给冯团长的药品放在这里都好几天了,今夜我来取走它。”
黑脸问:“药品就放在客栈?”
沈海云说:“就在我住的房间天花板上,是谢为顺派人送过来的,我来后发现情况有变,你应该知道,小鬼子忽然就进驻客栈了,盘查还很严,我没办法出去。”
黑脸来了精神,问:“你准备怎么办?”
沈海云说:“我想半夜动手。”
黑脸回想一下,觉得沈海云说的有几分可信。他虽一直呆在山里,但他不同于他的同伴,他常常偷偷进城,自然知道廖宏波对冯团长格外器重,也知道谢为顺是谁,在干什么。发现沈海云后,他一直就跟踪她,发现她跟罗铄那天夜里先去了一户人家,随后她又赶到客栈,二话没说就要了那间房,奇怪的是,住了一夜后,她并没走,查看情况后,他才知道,原来是小鬼子入住客栈了。
黑脸相信了沈海云,就问她:“后半夜什么时间?我怎么帮你?”
沈海云打开后窗,伸头对外看后,说:“我先出去探探情况,时间视具体情况再定。我走后,你马上去我房间,取出药品。记住,不要回来,我房间后窗正对后院墙,听到三声猫叫后,你就从后窗翻出去,我在墙根处等你。”
黑脸点头答应了。
沈海云从窗户出去后,翻后墙出了客栈,立马就去找俞番。沈海云对俞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俞番立即同意了。就细节问题,两个人又是一番商议,随后,他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在今夜,突袭客栈。
他们想以此行动达到两个效果:一是,趁乱让黑脸帮沈海云取走药材,这既可以摆脱黑脸对沈海云的监视,又可以顺势将他纳入到冯团长队伍中;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借此次行动跟廖辉直接接触一回,试探他,弄清楚“梅雨计划”下一步具体行动计划。
俞番还有沈海云虽然都知道波田有个“梅雨计划”,也知道波田的目的是铜矿,但就是无法搞清楚“梅雨计划”的具体实施细节。他们觉得波田十分狡猾,手段多多,让人很难猜测。为什么廖辉跟许怀家在一起?波田又为什么用廖辉?对廖辉此人,俞番跟沈海云一样,不很熟悉。以前虽有所耳闻,也打算进城问廖承东,但就是没机会。今夜,他俩要彻底摸清廖辉的底细,同时,以此机会钳制住许怀家。
沈海云走后,俞番立即集合了散住在坡下几户人家的战士,摸黑向客栈潜行过去。
已是夜里十点半了,“古槐风”客栈大院中依旧亮如白昼,除了在客栈大门和底楼两个客房门口站岗的几个伪军外,不见有人影走动。
沈海云又从后墙悄悄翻进来,潜伏在墙根处,她的上方就是黑脸的房间。沈海云看到房间的灯灭了,但窗户是开的,说明黑脸已做好了准备。她学猫叫,只一声,黑脸就跳了下来,腋下夹着一包东西,跟沈海云一起蹲在墙根处。
一个大树的阴影正好遮住了她和她身后的围墙。
沈海云指着在两个房门口站岗的伪军。她很清楚,小鬼子就住在里面。黑脸会意,掏出匕首,猫腰立即向敌人靠过去,沈海云也手持匕首,紧跟其后。
黑脸跟沈海云在同一时间,没费多大劲就干掉两个站岗的伪军。
这时,沈海云听到了一声猫叫声,她知道,是俞番带着人来了,她也应和着叫了一声。不一会,就见客栈正门冲进来四五个蒙面战士,另四名战士也都蒙着面,从沈海云来时的方向来到了沈海云面前。
顿时,客栈内枪声响成一片。
几个小鬼子还在酣睡中,被枪声惊醒后,立即拿枪开门还击,但早被新四军战士的火力压制住了,门窗都开不了,无法出来。这是俞番跟沈海云事先的约定,此次行动,目标只在许怀家跟廖辉。对小鬼子只采取压制措施,同时,尽量不惊扰那些关在后院里的民工。让波田发生错觉,弄不清谁是此次突袭的主角,还让他以为此次突袭不是针对“梅雨计划”,针对他的招工行动而来。
沈海云边开枪,边注视着楼上许怀家跟廖辉的动静。果然,她看到廖辉领着许怀家从楼上风一样跑下来,后面跟着许多的房客,潮水一样从楼梯泄下。
沈海云对黑脸说:“撤。”
黑脸立即混入蜂拥而至的人群,向客栈大门方向跑去。
俞番带着人也撤了回去。
沈海云一直等到俞小望下了楼,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对他说:“快回房间呆着,哪儿都不要去。记住,我会进城找你的。”
而此时,还在跟**鬼混的宋塌子被枪声吓着了。他停止了动作,光溜溜跑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见院中人群像流水一样涌出,他以为是新四军或政府军打进来了,一看不像,就拿定是土匪来了。有些气急败坏,忙塞给**一些钱,立即穿衣跑回房间。
是俞小望给宋塌子开的门。
俞小望问宋塌子:“外面是怎么了?”
宋塌子说:“估计是土匪来了。”他忽然想起了许怀家跟廖辉,忙说:“快去看看老许跟那小子。”
带着俞小望来到许怀家房间时,宋塌子这才真正吓住了,房间里没有了人。
宋塌子不敢大意,立即跟俞小望一起下楼找人,哪里找得到。于是两个人回到房间,商议回城向波田汇报。
第二天早上,宋塌子带着俞小望终于回到城里。不过,宋塌子根本不敢去见波田,他就在俞小望房间里踌躇着,拿不定主意。
俞小望说:“你不敢去,不如我找人去看看,说不定许怀家也回来了。”
宋塌子说:“对呀,你的朋友多,让人帮我们看看去。”
俞小望从后门出去,真找了个朋友去码头办公室查看。好半天,那人回来后告诉他们,波田没来码头,还在自己办公室。
宋塌子对俞小望说:“走,回办公室,就在那给波田打电话。”
两个人来到办公室,刚坐下,就见许怀家跟廖辉进来了。
许怀家跟廖辉一起踏进码头办公室时已是上午十点钟了。在这之前,许怀家一直将心里默想的话反反复复念叨着,希望牢牢记在心间,以便跟波田汇报。可是这会,他试图回想时,却什么都想不起,脑子里一点印记都没有,像张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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