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承东带着何琴音迂回到敌人后面,两人站在制高点,透过树林,他们看见敌人已经分散开,朝对面的土坡上边爬边开枪。他们也隐约看到沈海云他们边开枪边往西边跑的身影。廖承东对何琴音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同时举枪向敌人射击。
鬼子和伪军听到身后有人打枪,一时都趴下去,只有几个日本鬼子立即调转枪口对廖承东这边射击。
沈海云跟罗铄也听到了对面的枪声,他们知道是廖承东回来助战,立即用大树做掩体向敌人方向移动,瞅准机会向敌人射击。
但毕竟都是轻武器,动静不大。为头的那个鬼子听枪声断定对方人不多,立刻站起来,挥起军刀,命令他的人分成两路,一路继续向西追击,一路向对面山坡扑过去。
此时,躲在一颗大树后的沈海云瞄准了他,一颗子弹发出,正中小鬼子的前胸,就见他用军刀顽强地支撑着自己身体,两眼射出凶恶的光,沈海云又是一枪,这次他倒下去了,顺着土坡一直滚下去。沈海云和罗铄又向前跑动一截路,都闪到大树后,又是一阵射击,又射杀了一个伪军。
这一下,敌人慌了,全都作鸟兽散,向东边跑开了。
廖承东和何琴音这边也没有停歇,他们移动到接近路边,靠着大树,不时射击。
就见敌人连头都不敢回,没命的跑远了。
这时,沈海云对罗铄点头示意,俩人返身向西边跑去。
直到敌人彻底没影了,两路人才在停车处汇合。
此刻看起来还明显处于激动着的罗铄,一见廖承东,马上上前拥抱住廖承东,说:“真痛快,谢谢你们。”
廖承东说:“都上车,快走。”
罗铄问:“怎么坐得下?”
廖承东说:“挤挤,快走。”
沈海云也说:“对,挤挤,我带罗铄他们去一个地方。”
小车载着八个人往西边驶去。
到了冯连长原来的那个兵营,罗铄让手下先去探探情况,手下去后回来说:“人是没人,但此地前后没有遮挡,不安全。”
沈海云对罗铄说:“那你们就在这里上山,上山后会看到一个石头房子,你们去吧,我们继续赶路。”
廖承东跟何琴音都表示同意。
但罗铄迟迟不下车,好像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自语道:“我们就这么分开?”
廖承东说:“一定会有见面的日子。”
沈海云推了一下罗铄说:“下去吧,男子汉婆婆妈妈的,没劲。”
罗铄被推下车,手依旧把在车门上,说:“不对吧,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们丢下。这样,你们去哪我去哪。”
廖承东一看这个罗铄真的不像个军人,心下好笑,就说:“我们是去跟我们的组织汇报工作,你也去吗?”
罗铄挥挥手,“不会,你们没有组织,要是,你们也应该是我组织的人。”
廖承东说:“你心不小。去吧,听沈海云的不会错。”
何琴音也说:“去吧。”
安杏这时说:“罗铄,我下来陪你。”
罗铄这时才想起一件事,没有理会安杏,而是对廖承东说:“对呀,我差点忘记了,安杏跟沈海云都留下,你跟何琴音走吧。”
沈海云立即说:“要留我留。安杏得走。”
廖承东盯着罗铄说:“你说呢?”
罗铄想了想,说:“你看,我们今天就已经成为一体了,好,我今天听你廖承东的,希望今后继续合作。”
沈海云也下车了。
廖承东对沈海云说:“你还真下去啊。”
沈海云说:“我送你们已经送得够远的了。对了,承东,你刚才跟敌人可打了照面?”
廖承东知道心细的沈海云为什么这样问,这也正是他担心的,就说:“你放心,我没被他们看到,你呢?”
沈海云说:“我哪顾得上那些。”
罗铄这时把头伸进车里,说:“我和沈海云都跟敌人打了照面。是呀,都不能回去了,你们说怎么办?”说着,就又上车,对廖承东说:“我想还是先去你那,好好商议一下吧。”就伸头对他的三个手下说,“你们还回到我们以前的那个地方,就在那等着我,哪里也不要去,更不许胡来。”
三个人中的两个同时点点头,有一个不点头也不出声,但还是跟随他俩走了。
廖承东问罗铄:“你让他们去哪呀?安全吗?”
罗铄说:“你放心,那是地方安全着呢。”
廖承东说:“你还是回去呀,有事回头再说。”
罗铄坚决地说:“不行,我们要好好商议一下。”偏过头问沈海云,“沈海云,你说怎么办?”
沈海云说:“我没有办法。”
廖承东下了车,也叫罗铄下车,拉他走远了一点,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铄反问说:“连干什么你都忘了吗?还问我。”
廖承东说:“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的事。”
罗铄有些不耐烦了,说:“哎呀,不就是去探亲吗,怎么就不可以带我一起去呀?”
廖承东笑着说:“你忘记了你的身份吧。”
罗铄说:“什么身份,这叫特事特办。”就往回走,先推沈海云上车,自己也上了车,坐在她身边,气呼呼地说:“他个姓廖的,讨厌。”
安杏对还没回头的廖承东喊:“廖辉哥哥,快回来,就依他这一回吧。”
廖承东上了车,扭开钥匙,小车往平沙洲方向驶去。车行两个钟头,到了平沙洲,但廖承东并不想带罗铄去纱布厂,此刻,他想到了周大富大姨家,可是去那没有车道,他只得在沙洲里横行,没开多少路,小车就陷进去了。
廖承东说:“都下车吧,只能步行了。”说着自己就带头走。
沈海云知道他这是去周大富大姨家,也不做声,随着他走。
廖承东故意带罗铄快步走在前面,两个人跟他们拉开一了段距离。廖承东问罗铄军统是个什么组织。罗铄说:“不是跟你介绍过了,怎么你也有兴趣?”
其实陈克已经告诉过廖承东,军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以及它的由来和现状。可廖承东怎么看这个罗铄都不像严格意义上的军统特务,就说:“我没兴趣,我只想上战场打鬼子。可我看,你倒不像是军统的人啊。”
罗铄做出不可理喻的表情,说:“你怀疑我骗你?”
廖承东说:“不是,我只是一种感觉,你不像。”
“我懂了,在你眼里,特务肯定阴险狡诈对不对?是的,我告诉你,我不是老军统,我才加入没多久,还是他们主动找到我的。为的就是那个任务,我当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了解跟你一块来的那几个人吗?”廖承东问。
“他们只给我配了一个人,另外两个是我找来的朋友。”
“就是那个理着板寸不开笑脸皮肤黑黑的吧,他是你们的头吧。”
“不是,我才是他们的头。”
“我看他才是。你接受培训过吗?”
“短短一个星期吧,会打枪罢了。”
“你父母知道吗?”
“不知道。”
廖承东明白了,罗铄跟何琴音有一比,他只不过是军统为了此次特殊任务而先期派来的探路的,其实罗铄看起来更像个书生,就问他:“暗杀也是你的任务之一?”
罗铄说:“他们没有给我这个任务,是你说的那人主动提出来要做的,对了,我们完成的还漂亮吧。”
“人是你射杀的?”
“不是,是他。那夜,我看他行动,才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军统特务,我还不行。”
“你跟着我们,他会有意见的。”
“不会吧,他对我还是挺尊重的,我是组长。对了,我们这是去哪儿呀?你看都下雪了。”
廖承东一看,小小的雪花稀稀拉拉从空中飘下,他说:“到了你就知道了。罗铄,就那任务,你说说打算吧。”
罗铄说:“老实跟你说吧,我的任务是找到你,接近你,让你想办法打探出那份资料在不在何满庭手里。至于怎么弄到手,他们说不用我插手。”
廖承东看了他一眼,想他这次是说出了真话,有意问他说:“你上次不是说那东西就在何满庭手里吗?”
罗铄说:“我不这么说你肯相信我吗?”
廖承东问:“他们怎么知道我来到鑫流古城了?又怎么肯定我会配合你?”
罗铄说:“他们说你会答应的。我想,因为你跟我一样,都有一颗报国之心嘛。”
“看你比我年轻,又是少爷,为什么不读书?”
“我去年毕业了,家人是准备送我出国留学的,可日本人占领了上海,我还能走吗?”罗铄说着对廖承东耸耸肩。
廖承东说:“罗铄,有一件事,我要郑重地告诉你,不许你接受沈海云还有安杏成为你组织的成员。”
罗铄又耸耸肩,“为什么?”
廖承东说:“我怕你是自身都顾不上,哪顾得了她们。她们是女孩子,安杏才十五岁,你知道吗?你会让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女孩去杀人吗?”
罗铄说:“沈海云我是要定了。”
廖承东说:“除非她一定要跟你,不然就别提了。”
“好啊,你可以问问她。”
廖承东说,“问也白问,我说过了,我们答应帮忙,为什么非要加入你的组织呢。”他在想,虽然不想让沈海云跟着罗铄,但也不能让沈海云再回到何满庭身边了,这次正是个好机会,可又想,得找个让何满庭信服的理由。又问罗铄:“你肯定你和沈海云都跟鬼子和伪军打过照面吗?”
罗铄点点头。
如此说来,一定不能让沈海云回去了。那几个日本人跟伪军回去后一定会报告的,何满庭也一定会知道的。原本何满庭就不太信任自己和沈海云,再回到他身边,无疑彻底暴露了自己,也会连累陈克他们。他必须想办法让沈海云彻底离开何满庭。他问罗铄:“你跟沈海云都暴露了,已经回不去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跟沈海云,她去哪我去哪,反正我姨夫不会管我的。”罗铄说。
廖承东对他瞟一眼,指望他出点主意,谁知他是完全依靠自己了。他还看出来,罗铄不仅欣赏沈海云,还有些依赖她了,就说:“我送你们俩去一个农户家暂时避避,你说好不好?”
“安杏,他们可能也看见了,她也留下来吗?”罗铄问。
廖承东说:“就依你,留下吧。”
雪越下越大,大朵大朵雪花就好像是被扯碎的白云一样从天上飘飘洒洒飞下,安安静静落在地上,地上一点点变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