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廖承东询问陈克要不要查何满庭的城北仓库,陈克神秘地说:“你可以旁敲侧击探探何满庭口气哟。”廖承东说:“问了也白问,算了,我回去了。”陈克在他身后说:“多动动脑子吧。”
就想去看看庄汉,这个时候何满庭怕是无暇顾及自己,正是好时机,就抄近路从小巷里插过去。刚进小巷没一会,就被一粗壮的身躯挡住了去路。何满庭抬眼一看,是刘铳子,惊叹道:“怎么是你?!你还敢现身?”刘铳子小声说:“别一惊一乍的,我一直就没走。”“那你在哪?”“就在城里,对了,有人还让你做件事。”“谁?跟上次是一个人吗?让我做什么事?”“先不要管是谁,以后你会知道的。何满庭城北仓库里藏了好多东西,恐怕正想处理。你在他耳边吹吹风,就说有人全想要了。”“你不说详细点,我不会理你。”“我只跟你透露一点,我们也是打鬼子的。你做不做?”“好吧。怎么跟你联系?”“三天之内我自会找你。”
刘铳子说着就走了,一阵风似地。廖承东一路走一路想刘铳子,他到底为廖宏波做些什么事,廖宏波又在哪里。不知不觉就到了庄汉所在的门脸前,李明珠远远瞥见他,对他示意不要进去,他就没有进去。
回到何府,何琴音正在门口等他,见他来了忙拉他一起进了厢房。廖承东觉得对她没必要隐瞒,就把昨夜今早所发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有刘铳子一番话跟她如实相告了。何琴音听后说:“你尽管自己做主,只要是为了对付小鬼子,你做什么我都不阻拦你。”廖承东点点头。何琴音说:“去看看我父亲吧,他在书房。”
走进书房,就见何满庭一个人坐在那里。此时的他虽然焦头烂额,但仍没现出一丝焦灼的表情。他正在想办法对付还没有结束的事件。昨夜去城北仓库准备转移货物时,发现仓库外蹲守着十几个人,他们点燃一堆篝火,围坐在那,目光都齐齐的对着他的仓库大门,似乎正等着他的货物出门。何满庭问看门人,才知道这些人来的时间正好是在廖辉带队去查廖仲发之后,看来他们就是廖仲发的人。廖仲发在被关之前一定有所吩咐。何满庭只得在仓库办公室随便对付睡下,可哪里能睡得着,越睡不着就越觉得冷,只好回家。可回家后还没来得及脱衣睡下,家又遭人围攻了。
他是又气又急,第一次跟廖仲发交手他就吃了亏。廖仲发确实狠,居然知道他城北仓库藏的货物。日本人来鑫流古城之前,他转移了一批货物到城北仓库,后来厂子被军管,接着成为波田会社下面的分厂,他就再没有机会将那批货物出手了,原以为随鸦片一起分批偷偷弄出去,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他最担心的是怕事情被波田知道,可仓库的货物还在,廖仲发既然已经跟廖辉提出来要查,眼前这关他得迈过去。
见廖承东来了,何满庭立即强作笑颜,“你来得正好,这次虽然出师不利,但我们毕竟有收获。对了,廖仲发跟你说我城北仓库时都说了什么?”
廖承东说:“廖仲发让我去查,仓库里都有什么呀?”
“也没什么,就是棉花棉纱什么的。”
“我看这事不能让波田知道。”
“你能这样想就对头了。今早廖仲发跟波田可提了仓库的事?”
“没有。”
“只要廖仲发不闹到波田那里就行,不然,我损失惨重不说,还会失去波田的信任。”
“难道就没两全之策吗?”
“什么计策?你想到了?”
“我送廖仲发回家的时候,他一再表示愿意跟我结交,还让我常去他家,我想去他家说服说服,可以吗?”
“只怕他不会给你面子吧。”
“我也不懂他为什么对我好,可能是觉得我快成你的女婿,想拉拢我吧。”
“有可能,你去试试吧。”
廖承东马不停蹄又去了廖仲发家,廖仲发是在大厅堂里接见了他。廖承东开门见山地说:“廖老先生,我来是替未来的岳父求情的,城北仓库之事还请廖老先生手下留情,千万不要捅到波田那里。”
廖仲发大笑一声说:“我早料到他会派你来的,答应你是看在你面子上,不过我有话在先,你得给我办件事。”
“什么事还请廖老先生明示。”
“廖辉,打开窗户说亮话吧,我不管你是廖宏程的儿子还是廖祖长的儿子,我也不想过问你到此古城的目的,那些陈年破事我没兴趣。我只要你做一件事,我怀疑何满庭私吞了廖祖长所有钱财,你要帮我拿到投资自来水厂的钱。”
“廖老先生的意思是何满庭独吞了我父亲钱财?”
“不是吗?”
“请问,有何依据?”
“依据我自然有,但现在不便跟你说。”
“我该怎么做?”
“在日本人还没来之前,何满庭就从银行提走了大量现钞,据说还兑换了大量黄金。这些钱财他只会装在他的保险柜里,你想办法搞到密码和钥匙,剩下的事我来做。顺便跟你说一句,也许,打开了保险柜,也就打开了你想知道的秘密。”
廖承东听得惊心动魄,也让他更看不清廖仲发的身份。听他口气,他对父亲的秘密了如指掌,只可恨他是汉奸,不然他会死皮烂脸缠着他追问下去。廖仲发的话勾起了他的欲望,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他的话自己不能不去想,更不能置若罔闻。
廖仲发盯着廖承东,也一言不发。
廖承东抬起头看着廖仲发,说:“我答应你。”
“你说话可要算数,要不然……”
“廖老先生请放心,既然答应你,我就会不遗余力。”
“那就好,快到午饭时间了,留下来东一块吃饭吧。”廖仲发说。
廖承东说:“廖老先生能放过我岳父,我十分感谢,我得快点回去,岳父还在家等我消息呢。”
出了廖仲发豪宅,廖承东并没有回何府。他再次去了许府找到陈克,跟他汇报了事情的前后经过。陈克一听猛地对廖承东胸部就是一拳,高兴道:“真是天降喜讯啊,新四军不愁冬衣了。你现在就回家,说服何满庭同意将那批货脱手。”
“可刘铳子说他全要呀。”
“你不必操心谁出面跟他接洽,这事我会安排好的。”
廖承东兴冲冲回到何家,跟何满庭汇报了廖仲发同意不再追究仓库之事。何满庭大喜过望,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说:“谢谢你。”
廖承东说:“何伯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你说。”
“库里的东西还是尽快出手吧,不然总给人留下把柄。”
何满庭点点头不做声,好久才说:“去吃饭吧。”
廖承东走出书房来到前院,见何母正被何琴音扶着走出来。廖承东赶忙过来请安,何母说:“看把你都忙坏了,快去大餐厅吃饭吧,我也去。”
何琴音对妈妈说:“妈妈你从来不在大餐厅吃饭,今儿还陪他吃,别把他给宠坏了。”
何母说:“我愿意,怎么,你还不高兴了?”
何琴音笑着说:“我乐意还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的。”说着就扶着母亲带着廖承东去了大餐厅。
饭菜已经上桌,何满庭跟儿子何凤建已经面对面坐好。见他们来了,何满庭指指座位说:“都坐吧。”
三人入座,因为是第一次跟何凤建见面,廖承东喊了一声何局长,然后坐下,何凤建只礼貌的答应一声。
所有人都埋头吃饭。
好一会,何母淡淡地说:“满庭,有件事我得说一声。快过年了,琴音的婚事也该准备一下了,今天你们都在,我想听听你们父子意见。”
何满庭抬头看了一眼廖承东,又看了一眼女儿,说:“最近事多,还是先缓一缓吧。”
何母说:“结婚可以放在年后,我都找人掐了他们的八字了,正月初十最合适。”
何满庭说:“那不还早嘛,不急。”
何母:“满庭,你不急我急呀。琴音是我女儿,也是你女儿。她能回来还不就是冲着廖辉的,再说我这病自己清楚,怕是难好了,趁我还能走动,把事情办了吧。”
何琴音听着就哭了,说:“妈妈,爸爸事多,我跟廖辉也不在乎什么婚礼,我想带廖辉去一趟外婆家就行了。”
何满庭沉下脸,“胡说。”
何琴音说:“爸爸,我不是说气话,我是说真心话。我晓得自己在这个家的分量,要不是放心不下妈妈,我早带廖辉走了。”
何满庭猛地将饭碗扣在桌子上,气得脸色发紫,好一会才说:“你怎么不学学你哥哥,净给我找麻烦。”
何琴音说:“我哪学得了我哥,他是嫡出,我是庶女,他才是你心上的人。”
何凤建这时才说:“妹妹,这些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哥哥难道不把你当好妹妹吗?”
何母此刻平声静气地说:“满庭,凤建,女儿结婚也是件喜事,你们事多,这事我安排就是了。说实话,这兵荒马乱的,我想琴音也不会在乎嫁妆什么的,至于婚礼仪式,他们不在乎形式也好,怎么说,琴音也是订过婚的人了。他们愿意去外婆家,就随他们吧,亲总是要认的。”
何满庭说:“义江城是个人都晓得我闺女是订过婚的,现在又跟廖辉结婚,说出去是不好听。好吧,都听你的。”
何凤建说:“最好不要去你外婆家,那里闹新四军,你这大小姐去了,人家还不把你抓了去。”
何满庭说:“对了,何管家上午不是回来了吗,喊他过来。”
下人忙喊何管家来了。
何满庭问何来英说:“你不是去徽州你老婆娘家走了一趟吗,那里的情况如何呀?”
何来英说:“老爷,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没什么变化。”
“看到新四军了吗?”何满庭问。
“听说过,但没看到过,都说他们在山上,他们下山的时候我是没碰到吧。”
“好了,你去吧。”何满庭说着,面对廖承东,问:“你什么意见?”
廖承东还真不知道何琴音母女俩在唱什么戏,不过,这可是他出门的好机会,就说:“我听你们的。”
何琴音疼爱地飘他一眼,说:“这事我还没跟你商量呢,怎么说我是嫁,你是娶,不在上海办喜事,你不会有意见吧。”
廖承东说:“现在能去得了上海吗?”
何满庭问:“你的意思还是想回上海办。”
廖承东说:“不必了,家父连人都见不着,回去没意思,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何满庭问何母道:“你准备是在年前还是年后去徽州呀?”
“那就要看你准不准孩子假了。”何母说。
“你们商量一下,定好日子吧,我也好准备一下。”何满庭说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