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队长询问并得知了这一意外情况后,随即让人协助廖仲发处理安氏善后,但被廖仲发拒绝了。廖忠发抱着安氏遗体独自向山上走去。沈海云、廖承东还有罗铄默默跟了上去,廖仲发没有回绝他们。
埋葬了安氏后,廖仲发忽然从沈海云腰间拔出手枪,咬牙切齿地说:“何满庭,我跟你不共戴天,我要你的小命给她们母女陪葬。”说完就往回跑。
罗铄随即拦下他,廖承东夺下枪,说:“不要激动,何满庭是你的敌人不假,小鬼子更是我们的敌人,你现在要想清楚的是,为什么她们母女都死了,你该怎么做。”
廖仲发忽然转面朝安氏坟墓作个揖,转身又对廖承东说:“我要跟你谈谈。”说着就把廖承东拉到一边,说:“我们合作,一起对付何满庭吧。”
廖承东问他:“怎么合作?”
廖仲发说:“你有杀父之仇,我有夺妻之恨,我们联手除掉何满庭。”
“你是说我父亲也是何满庭害死的?”
廖仲发说:“对不起小廖,以前我没跟你说真话,说的话都是半真半假,那是我想拉拢你利用你。你亲生父亲是怎么死的,廖祖长全知道,可惜他也死了。他曾亲口告诉我说,你亲生父亲死于青帮内讧,而那次内讧正是何满庭一手策划的,你父亲就是何满庭害死的。”
“我父亲怎么会掺和到青帮内讧?这不可能,我不信。”
“听我跟你讲。廖祖长跟我说,出事的那晚,你父亲正好在给工人们教文化课。你父亲是热心人,心疼穷人,教工人们学文化,那里面也有青帮的人。他们不肯放过一个人,就杀死了你父亲。”
“廖祖长为什么不跟我妈妈说出真相?既然我哥被他抱养了,我们两家就是亲戚呀。”
“你听着小廖,廖祖长跟你父亲开始关系很好,后来就不行了,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我很久以前就认识廖祖长,刚去上海那会,我找的就是他,工作还是他给我介绍的。他跟我说起过你爸,说你爸那是一万个不是,假斯文,死脑筋。其实我也听出来了,他们两个人是相互瞧不起。”
“我爸得罪过何满庭吗?他为什么要杀他?”
“你爸是工程师,是读书人,又不负责许家生意上的事,按理不会得罪任何人的。小廖,你爸虽然不是何满庭亲手害死的,可这个账要算到他头上。”
“我不明白,我爸死得蹊跷。难道何满庭是天生的杀人狂?没有人天生就要杀人的,一定有原因。”
“你就别纠缠原因不原因了,何满庭为人心狠,谁要挡他财路谁都是个死。你爸为人正直,说不定无意中得罪了何满庭。何满庭不光心狠手毒,为人狡猾,还善于耍小聪明,善于玩心眼。他是比我聪明,一个小计谋就让我离开了安杏妈妈,现在又害得她自杀。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他聪明就聪明在会找靠山。日本人来了,他投靠日本人。他那时也是青帮红人,可当政府借扰乱税收之名要收拾他们的头子时,何满庭马上见风转舵,就另找靠山。他成功策划了那次行动,廖宏波兄弟俩被他撵走,青帮的产业轻而易举就归了他。不仅如此,那次事件以后还不准有人提起。当夜死的跑的人家属也有人出面要查清真相,有的人还报了案,但就是没人管,不仅没人管,当官的还把报案人给关起来了。”
“依你这样说,那何满庭一定跟义江城前任市长关系很好。可他为什么要依赖廖祖长?”
“那时候,跟廖祖长认识的市长还没来任职。后来到任之后何满庭为了攀附市长大人,就跟廖祖长好了,才巴结廖祖长,目的是为了跟他合伙做生意。”
“何满庭认识我母亲吗?”
“应该不认识。廖祖长跟我说过你母亲,他说你父亲死后你母亲随后不久来到义江城,她还四处悄悄打听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对了,俞邦财是真喜欢你母亲,把你母亲娶回来后根本不跟人讲你母亲是谁,连何满庭都瞒过了。廖祖长有一次在街上碰到你母亲,你母亲不计前嫌,跟他打听你父亲。廖祖长那时跟何满庭打得正火热,不仅不说出真相,他还吓唬你母亲。说你爸是犯了大罪,要是有人知晓了她的身份,说不定还会连累她的。让你母亲以后千万再也不能提那事。”
“廖祖长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你这孩子,就像你爸,凡事总好问个为什么。我告诉你,我盯何满庭很久了,也悄悄回来过几次,但是没缝隙下手。廖祖长是什么人?有奶就是娘。他不是也欠我的钱吗?他受过我的恩惠。他以前也是有钱人啊,只是心大,据说有次跟日本人做了笔大生意,也不知什么原因,赔得连内裤都恨不得脱给人家。人穷志就短,不能太怪廖祖长为了钱就不问青红皂白,乱交朋友。他要是天生就是个小人,是那副德行,你爸妈会把你哥给他吗?小廖,别再追问了,何满庭的夺妻之恨,杀妻之仇我此生不报,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答应我,跟我合作,我们联手除了他。”
这时,罗铄在背后说:“现在还不能杀他。”
廖仲发问为什么。罗铄就跟姨夫说了铜矿资料的事。
廖仲发说:“怪不得你们都来了。那更好,何满庭不仅是我仇人,更是国家罪人。你们说,要我怎么做?”
廖承东说:“我们回去吧,大家商议一下。”
廖仲发说:“要是你们肯信任我,从现在开始,我就跟你们一起,跟小鬼子跟何满庭****的汉奸们斗下去。”
几个人就去找郭队长。郭队长又把陈克、何琴音、俞春红也都找来,大家一起分析当前形势,研究下一步计划。因为国恨家仇,因为爱国之心将他们几个人集合起来,也将他们的心紧紧联系起来。
郭队长的住处就在山谷间。一排茅草屋依山而建,面对着一条溪流,溪流往东流向不远处的一方大湖。往西看,是一溜平地,正在兴建的工厂快完工了。天色虽已晚了,但因山上积雪的映照,透过窗户,四周山的轮廓清晰可辨。
寒风顺着山谷吹进草屋。
陈克走到窗边,顺口吟道;“好风景,正是‘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啊。”
何琴音笑道:“又发诗性了,不过,这景也真应了这诗。陈克,书出版了,你别忘了送我一本哦。”边说边顺手关上窗户。
廖仲发站在窗边,也说:“此处是打游击的好地方,鬼子哪敢不敢轻易进来呀。”
郭队长就让各人就座,众人围着火炉坐下,谈笑了一阵。
这次战斗虽然取得了胜利,但喜悦之情很快被安氏之死冲得无影无踪。更重要的是,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形势会更加严峻。郭队长分析说,这次战斗过早暴露了平沙洲还没稳固的新四军根据地,敌人一定会在不久集中力量清剿这里。他担心俞春红的纱布厂首当其冲被鬼子盯上。
俞春红说:“何满庭早就想下手了,这次恐怕只是试手。郭队长,把厂子也搬到这里吧。”
郭队长说:“我早有这主意了,原先只是想法,现在看来是要行动了。”
俞春红说:“要搬也简单,人和机器搬过来就行。不过,房子还是要盖的。”
廖承东问俞春红道:“许百良怎么没见到?”
俞春红说:“是我让他回家陪他爸过年的,再说,他不是一直都想把家里厂子搬过来嘛,估计是趁过年做他爸思想工作吧。”
廖承东说:“他爸未必同意。但愿能等来他的好消息吧。”
郭队长说:“这个议题回头再议吧,现在请大家谈谈往后打算。”
陈克首先总结了他的工作,指出目前工作存在定位不准确,方向不明确,哪里痒哪里抓,缺乏统一行动统一指挥的现状。
说得郭队长是连连点头赞同。郭队长说:“陈克的分析正中要害。虽然我们都有一腔热血,但光靠一腔热血显然不能打垮敌人,我们需要计划,需要一步步稳妥的行动。现在大家是既想做这又想做那,事情要一件件做,困难要一点点克服。我想听听大家是如何思考下一步计划的。”
沈海云要求继续回到何满庭身边,以便及时获取情报。但廖承东第一个提出来反对,说何满庭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再回去就是羊入虎口。罗铄也附和说:“海云姐是神枪手,跟何满庭做保镖那是浪费人才。”
何琴音说:“海云姐不能回去。要回只能是我回去,我有自身的优势,他再狠也不会对我怎样的。”
廖承东说:“我同意琴音提议。”
俞春红说:“你们本来就是夫妻嘛,要回当然一块回了。”
沈海云不做声,廖承东也没做声。
罗铄这时说:“如果你们不在意我是军统的人,我愿意加入你们,跟你们一起战斗。”
郭队长点点头,站起来说:“热忱欢迎你。”
廖承东说:“罗铄,那要看你们组织怎么对待你了。”
罗铄说:“你放心,只要我还没拿到资料,他们就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我不打算离开军统,但我今天在这给大家做个保证,我人可能有时在那,但我的心只会跟大家在一起的。”
廖承东激动了,捶了他一下,说:“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罗铄就跟他拉钩,“我们不是桃园结义,可我们一定比他们还要做得好。”
廖仲发说:“我不回去了,我想回上海。恒昌既有航运也有仓储,还做进出口贸易。以后你们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自当不遗余力。罗铄在外,我在内。我想,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定会利用恒昌的作用,为国家做点事。”
郭队长站起来,紧紧地握着廖仲发的手,所有要说的话都在两只手指间传递着。
何琴音再次对沈海云说:“海云姐你就留在郭队长身边。”
沈海云说:“好吧。有你在承东身边,承东会更安全的。”
廖仲发说:“其实,你们都可以回去的。你们两次送人都来到这里,那是有原因可讲的。上次是罗铄,这次就说是我,是我逼你们改道才来这里的。何满庭虽然会有疑心,但找不到反驳你们的理由。再说,他肯定希望小廖跟沈海云回到他身边。他可是不想失去对小廖的控制啊。原因大家都清楚,除了小廖的身份在他心里还是个谜,还有俞邦财留下的一大笔钱财,他不会不动心的。再说,就算这次他是有意试探沈海云,那也没关系。我知道何满庭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他还不会把你们交给日本人,因为还不到时候。”
何琴音说:“不能让海云姐回去,那太危险了。”
俞春红也说:“只要有危险,那就该避免,又不是不能避免的事。”
郭队长说:“我同意何琴音的提议。”
沈海云再次表示愿意留在郭队长队伍里。
陈克这时站起来对大家说:“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给自己组织起的名称。”
廖承东说:“记得,你提议的,叫青春战队。”
郭队长笑着说:“这名字好,响亮。我们的青春战队从现在开始正式成立了。我虽然不再青春,可看到你们年轻人我真的高兴,我愿意为你们铺桥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