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云边说边往何满庭小车边走去,陈克想留她一会,跟她说说廖承东,就追上她。沈海云停下脚步,回转身来问他道:“你也回去吗?”陈克说:“我不回去。”沈海云正颜厉色道:“去做你该做的事,不用管我。”
沈海云打开何满庭的小车车门坐了进去,何满庭也上来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车子开到客栈门口掉头往回驶去。还没驶出多远,沈海云突然想起安杏跟俞小望还没走远,就说:“我想起来了,掉头,我肚子还空着,先吃点再回去。”
何满庭说:“这么晚了还有吃的吗?忍一忍。”
司机只听何满庭的,车子不但没掉头,还加快了速度。
沈海云忽然掏出枪,指着何满庭,大声道:“掉头。”
何满庭回头看着沈海云,沈海云的枪已经抵近他的脑袋了,他忙让司机掉头。掉头之后,何满庭说:“这位女英雄,我就不懂了,你刚才救我,这会又拿枪指着我,你别吓我。再说,我也不怕人吓唬。”
沈海云发现何满庭腰间别的枪跟自己的一样,又说:“把你的枪拿给我。”
何满庭更惊讶了,“又要干什么?”
“拿出来。”沈海云将手枪抵在他脑门上。
何满庭只得交出手枪。
“子弹没了,借你的用用。”沈海云说着就下了何满庭手枪的子弹装在自己的弹夹里,然后将空枪丢给何满庭。
到了客栈,见陈克他们还没回去,沈海云说:“能叫老板弄点吃的吗?“
陈克说:“我就去让老板安排。”
几个人就往客栈里走,老板出来迎接,瞅着沈海云,那目光钉在沈海云脸上,硬是扯不回来。
陈克说:“快去准备。”
老板这才说:“女大侠,想吃什么?”
沈海云说:“什么都行,只要能填饱肚子。”说着就在一张桌前坐下。
何满庭对老板说:“把你最好的都拿出来,我请客,快去做。”
老板点头哈腰就去了。
何满庭也坐下来,说:“女英雄,我该怎么谢你呀。”
沈海云说:“不必谢我,只用回答我几个问题。”
何满庭说:“你问你问。”
“跟你女儿结婚的人是叫廖辉吗?”
“是的是的。”
“他不是跟一个叫俞春红的人结婚了吗?怎么回事?”
“那只是一个幌子,廖辉不喜欢俞春红。”
“他们为什么要去外地结婚?”
“他们自己选择的,不是我的意思。”
“廖辉是为你做事吗?”
“是的,也不对,是公干。”
“问完了。”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吧。”
“你跟廖辉什么时候认识的?”
“没多长时间,我是搭他的车来的。”
“为什么来义江城?”
“我弟弟就死在那里,我来报仇,我已打死了几个鬼子,仇报了。”
“日本人多着呢,你都杀?”
“够了,他不惹我我不惹他。”
“那倒是。看得出来,你也喜欢廖辉。”
沈海云立马站起,啪地将手枪摔在桌上,说道:“喜欢有什么用,他不还是跟你家闺女结婚了?”沈海云是故意为之,为了保护廖承东,她只能以这种形象示人了。
“你还是喜欢他,所以就追他来到这了。”何满庭从没见过这般侠气的女孩,除了对她跟廖辉的关系怀疑外,他甚至有点欣赏她了。
“廖辉为什么把你甩了?”何满庭问。
“我还想问你呢。”
这时,菜饭上来了,又是鱼又是肉的。何满庭说:“吃吧。”
沈海云大口大口吃着,真的像个大侠。
何满庭问:“要酒么?”
沈海云说:“要拿早拿呀,我都吃了,不能再喝,饭后喝酒会死大母舅的,你不晓得?”
何满庭说:“对不起,明天再请你喝。”
沈海云三口两口吃完了饭,又喝了一大碗凉水,抹抹嘴说:“开路吧。”
陈克一直站在她身后,有些好奇地看着沈海云。
临走前,沈海云对陈克丢了一个眼锋,陈克似乎明白了一些。
在车里,何满庭又问沈海云:“女侠,你不会伤害我女儿吧。”
“是她追求廖辉的吗?”
“不是,他们早就好了。”
“那我害她干嘛。想想也真是的,怎么偏偏今晚救的是你,还是他的岳丈,这是不是他娘的天意呀。”
“是天意。你不会杀了廖辉吧。”
“难说,除非他跟我解释清楚。本来我想找到他,当面问问他,凭什么一路哄骗我,到了义江城又把我一脚踢开。”
“不可能吧,廖辉一直很正派的。”
“狗屁,他正派,天下就没有混蛋了。”
“跟你在一起的疯女人呢?怎么不在你一起了?”
“你不是想感谢我吗?帮我找到疯女人。”
“我没一点线索啊。”
“我看你也是个说话不算数的,算我没说。”
“找她做什么?”
“我们在一块呆了好长时间,我舍不得她。”
“好吧,我答应你。对了,回去后你想干什么?要是你不嫌弃,我可以帮你找点事。”
“做什么?我没文化,做不来细活的。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跟疯女人在一起?你监视我吗?”
“没有。”
“我想起来了,有个小女孩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是你让她监视我的吧。”
“没有的事。”
“监视就监视吧,我又没做坏事。对了,你是不是早看出来,我在找廖辉呀?”
“那倒是。”
“所以你就让那个女孩监视我?我可是看出来了,那女孩像你,是你女儿吧,你怎么让自己女儿做那种事?要是碰到哪天我不高兴了,一枪崩了她,你哭都来不及。”沈海云有意高声说着。
何满庭心里咯噔一下,安排安杏监视沈海云是儿子何凤建的主意,他当初也很犹豫。这个女孩不仅豪气而且聪明,他一眼就看出安杏是他的女儿,目光太毒,义江城是没几个人知晓的。就说:“你不愧是神枪手,好本领。我有一个请求,当我保镖行吗?”
“私人保镖?”
“对,专门保护我。”
“多少钱一个月?”
“好说好说,肯定够你养活五口之家的。”
“住哪?”
“既是我贴身保镖,那就得住进我家呀。”
“不干,让我天天跟他碰面,我还不痛快,眼不见心不烦。”沈海云知道,廖承东一定会回来的,这也正是她走进何府的原因。
“他俩不在家住。”
“那还可以考虑。”
“事先跟你明说,除了当保镖,别的事我一概不做。”
“那是当然的。”
“还要准许我找那个女人,找到后准许她跟我一起住进你家。”
“可以。”何满庭想,自己也在找那个女人呢,有她找岂不更好?
沈海云真的住进了何满庭家。
第二天下午,陈克来到何府,跟何满庭回复货物顺利送到买家之事,走出厅堂大门时,他看到了沈海云。沈海云也看到了他,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海云就说:“我是何老板的保镖了。”
陈克怔了一下,问:“何老板请你的?”
沈海云说:“他不请我我能来吗?”
这时,何满庭出来了,说:“陈克,以后你做生意押运货物之类的,可以找她嘛。”
陈克笑着说:“我怕是请不起她。”
沈海云沉着脸说:“我还不干哩。”
陈克说:“怎么说昨夜的事得谢谢你,今晚我略备薄酒,答谢女英雄,可否赏脸?”
沈海云说:“不要文绉绉的,我听不懂,问我老板吧。”
何满庭笑着说:“行,答应你了。”
陈克说:“那就在来凤酒楼吧,晚六点,不见不散。”
当晚几个人如约而至。让何满庭想不到的是,沈海云能喝酒,也豪爽,比他还能喝,喝完还一点事没有,脸都不红。
这次牛栏镇之行,让他多少打消了对廖辉的不信任,沈海云到来后,更使他明白,可能他们并不想自己想的那样复杂。酒足饭饱后,他让司机送他去安杏家,沈海云要跟从,何满庭说:“今晚就算了,你回去吧。”其实他是不想让她知道安杏家在哪里。
回去的路上,沈海云问陈克道:“廖辉跟你说起过我吗?”
陈克说:“都是我不好,他至今还怪我,让我找你,我却……”
因为还有旁人在场,陈克觉得不能说太多,只说:“现在好了,你总算有了好归宿,他也就放心了。”
三天后,廖承东带着何琴音回来了。
那是近正午时分,沈海云跟何满庭正从会社往家赶。刚进大门,就看到了他俩,廖承东手里拎着几大包东西,看样子很重,何琴音还拽着他,他的身体都倾斜了,她看了心里难受。
沈海云走近他们,她没有正视廖承东,二话没说,几步奔到廖承东跟前,扬起拳头对着他的胸口和手臂就是几下。她本来想打他耳光的,又想,对男人,打哪也不能打头、打耳光,那会伤他的自尊,她舍不得那么做,但她必须打他。廖承东被打懵了,手里的包裹被打落地上。廖承东怔怔的,不自觉中捂起头,但他还是看清楚了,是沈海云。他也感觉到了,她边打还边对他使眼色,那下手的架势看似恨不能打死他,其实落下来分量不重,她的脸却是涨红了的。
何琴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懵了,上前拽住沈海云,问:“你是谁啊,怎么打人啊。”
沈海云也不理会,指着廖承东的鼻子骂道:“****东西,好了,打完了,本姑娘解气了。”说着就扬长而去。
何满庭看在眼里,心想这个沈海云真的算是个女汉子,就过来对女儿说:“没事了,你俩回房吧。”
回房后,廖承东对何琴音说:“是沈海云,你知道吗?”
何琴音气呼呼地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廖承东说:“你没看出来吗,她不是真的打我。”
何琴音说:“还不叫打,打残你才叫打呀。”
廖承东说:“就不知道她为什么跟你爸在一起。”
何琴音说:“明天不就晓得了。”何琴音思考了一会,说:“她不会是对你不放心才跟我爸套近乎吧。真是这样,她就是个有心人了。只是,她肯定不知道你我是假夫妻,怎么跟她说呢?要不要说呢?”
廖承东说:“你说得对,我知道她的为人,就是个倔性子,好心肠,有机会我问问她,把事情跟她明说了。只是我为她的安全担心啊。”
正说着,就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过来了,两个人立即噤声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