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着青绸，秀眉轻蹙，细瞧一番，眉心缀着五瓣浅粉色梅花，桃花眼中的墨色像隔着薄雾般难以捉摸，迎上我的视线，神情复杂的扫了我一眼。
我愣愣神，那人纤细的指挑起灯，微抿唇。
灯火映在那人的眼里，煞是好看。那人垂下眸，微启朱唇道：“姑娘下次好生走着，莫要再跌着了。”
“多…多谢公子。”我收回打量的视线，轻声回道。
那人转身兀自朝楼下走去，许是嗓子不适，又握拳轻咳几声，那背影看上去有些单薄，略显羸弱。
眼跟至那青裳之人挑着那不甚明亮的灯火，轻手轻脚的扶梯而下，隐没在转角处。
周身又陷入一片昏暗。
师父身上惯有的蒲桃酒香萦绕鼻翼，温暖指腹握住我的手，“芍儿莫怕。”
我偏头，师父着手化出一精致挑灯，那亮光照着我和师父的影子映在厢房门上。师父含笑看着我，玉指捏捏我掌心上的肉。
那影子随着我的举措一般动着，抬首望去，师父依旧笑意吟吟。
“师父……苏公子怎地在此处……”我本想这般问道。
祁县那西南一处通天亮光在脑里回响，我回过神，扯着师父袖子，牵起师父的手连忙下着阶梯。
“芍儿，可是有何要紧之事？”师父依旧不慌不乱问道。
怕扰着其他人的安眠，我只得意念传话给师父，“师父，红颜出戒，正往祁县一处通天光逐去。”
师父紧了紧我的手，却只安抚着我，道是让我莫慌。
客栈有些许安静，我同师父往转角一楼大堂走去。搜寻之际我并未见着那苏公子去了何处，本想站在远处细细瞧那人一番的我只好收了心思，寻着那门走去。
见着来此处时那大门，我舒口气走上前，着手便想打开那门，竟是上了几道木枢，我欲施法借力抽出最上一条长木。
“芍儿莫急。”师父抚上我肩头，化去我手中仙术。
我怔然，欲推辞说些甚，师父先我一步开口，“芍儿不必如此慌乱，为师心中自然有数。”
我看着师父眼中认真之色，抿抿唇。
“既然师父如此说，我便有些定心了。”我接过挑灯，蹙蹙眉。
其然我还是有些没底，我很清楚圣尊交给我红颜剑时是予我多大的认可，若红颜剑消失不见，我实乃百口莫辩。
“此次是为师带芍儿来凡间游玩，并非历练。有何事，为师担着，芍儿不必忧心。”师父温暖的掌心覆在我头顶，顺着青丝，轻轻抚弄着。
师父真是温柔，我叹道。那阿霞仙子欢喜我师父也真是眼光独到。
柜台后突然发出开门的吱呀声，一灰色布衣小厮掌了根短烛，睡眼惺忪的走出来。
许是瞧见亮光，小厮骇了一声，清醒稍许。上前几步又拉近了烛台，打量着我同师父，压低声音道：“俩位客官，可是需要解手？恭房在……”
师父拂袖，那小厮并未说完话，便昏厥倒地。
“师父？”我轻声唤道。
师父施法将小厮送入房内，又灭了烛火，抹了小厮的这段记忆。
“为师忘了告知芍儿，芍儿下次若有要紧之事记着从窗口出去便好，不必急着走正门出去。”师父转身望着我，笑意盈盈道。
我默然……
师父，既然如此更快，怎么不早些告知于我……
—
飞身朝那通天白光寻去，风划过脸颊有些冷冽。
“师父，方位在西南！”我静心感应着红颜剑的所在之处，定神道。
师父浅浅点头。
“芍儿可冷？这人间不比仙界，芍儿修为不足，虽不涉凡事生老病死，可这若是身子不适……”
“师父，芍儿御身之术习得不错，芍儿会照料好自己。”听我这般说道，师父叹口气，说是以后便不这般了，但又设了道护界在我周身。
月光拉长我同师父的身影，掠过一处处檐顶上。
因着红颜剑并未与我定下血契，我只能凭着它身上含有我薄弱气息寻着，我望着那贯天亮光突然弱下来。有些心急，又添了三成仙力御风行着。
待我同师父寻至时，那贯天白光已消失殆尽。
祁县口灯火通明，已围满了众多百姓。挑着数盏灯，绕着那高墙三两说些申，临近的巷道俩侧木窗，微微敞开，那些男子的妻室正往外细细瞧着。又向下侧着身子，道是让自己的夫君早些回来休憩。
“芍儿，先在此处停着。”师父侧首道。
我了意，同师父在街道转角处落地，感应出红颜剑正在附近，我蹙眉朝周身张望。
“师父，我前去探探消息。”我眼神笃定道。
师父似乎未料到我会如此，淡灰色的眸子含着忧虑。且并不赞许我独身出行，“芍儿还小，此次又是为师初次带着芍儿来此处，为师着实不放心……”
“师父，我俩千岁有余，此处凡人至多也就百岁出头，芍儿与其相比，那可真是老了一圈又一圈。”
师父轻笑出声，因着拗不过我，只好无奈应承着。
“为师有些事……芍儿那边多加小心着，一炷香后，为师在此候着芍儿。”
“谢师父。”
师父转身跃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我定定神，捏诀换了身行头，混入那一片人群中。
“那光实在诡谲的很呐，好生睡着硬是被那光晃醒眼。”看起来三十又五的男子，有些埋怨道。
“可不是吗？这哪睡得着啊？！”
“看来这城门外又出事喽！”
“只可惜出不去这县门，不然老早就去看看了……”
“你这后生是在说笑，还想着去瞧瞧嘞，说不准是天降灾祸……”
而我抓住的字眼，却不是那诡谲的光。
人海涌动，我只得驻足后头，但站在高处眺望，依稀能看见县门那处，并无阻拦之物。
“为何出不去？”我朗声开口问道。
那俩人停下话，侧目看着我。
“姑娘怕是初来祁县罢，这县口，晚上是出不去的。”那老者干枯的手薅平胸前衣裳，抿抿干燥起皮的唇道。
“出不去？”我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