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位于东梁镇皇工村一户农家,女主人和一双儿女被人用利器砍杀在卧室的床上,女主人的婆婆被砍死在另一间卧室里,男主人因当夜在外打牌彻夜未归而幸免于难。
现场惨不忍睹,四名死者头部都被砍的面目全非,两个孩子大的女孩才十岁,小的男孩才六岁,家中物品有被翻动的痕迹。
从现场情况分析,有劫财的性质,但从作案手法上看又不仅仅如此,这起灭门残案不仅杀了大人连孩子也没有放过,而且手法极其残忍,女主人赵金凤被砍了十七刀,致命刀伤就有六处,犯罪嫌疑人甚至在作案后还在受害人家的床上拉了一泡屎。
因此在分析案情的过程中,大家还是倾向于仇杀,但不排除侵财可能。
从外围调查情况看,这户人家在村里也不是好惹的人家,男主人叫尹世兵,长的人高马大平时做事挺霸道,他老婆也就死者赵金凤也是个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的利害主,在村子里人们轻易是不招惹他们的。平时邻里乡亲间的磕磕碰碰事常有,但是要说和他们有多大仇要灭了他的全家的矛盾却没有发现。
尹世兵是个三十七八岁壮实精明的男人,虽然是个种地的农民却剪了一个最近几年城里时尚人士喜欢的所谓“板寸老板头”,他微黑的长圆脸,大大的眼睛,总感觉是在虎视眈眈地瞪着人,他的这双眼睛仿佛从来不闭上也不会眨,平时看来确实有一股虎虎实实的味道,而此时却蔫头耷脑地坐在我们面前,眼中只是茫然。他是家里的独子,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案发后也没见有亲戚在他左右陪着,显得他更是凄凄荒荒的。
郑铎给他递了一支烟问道:“你好好想一想,有没有和什么人结过仇?”
尹世兵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看着郑铎说:“没有啊,我们家的人都是讲道理的,从来不招惹谁,和村里的人关系都好着呢,不信你们可以到村子里去调查。我妈床头压着的八千块钱没有了,肯定是哪个贼娃子进来干的”。
“除了你妈床头的八千块钱丢了,还有哪的钱丢了?”
“我媳妇口袋里的二百多块钱还在,别的没丢什么”。
“别的地方没有放钱吗?”
“没有,我们家的钱我妈管着呢都在我妈那”。
我注意的看了一下这个男人,现在农村里媳妇都比婆婆厉害,要么是和老人分开过老人能掌管自己的钱,要么是丈夫在家一言九鼎压着媳妇,婆婆才可能管钱。在走访中我们也了解到死者赵金凤也是一个伶牙俐齿不肯吃亏的人,而这个家却由婆婆掌管着经济大权,看来这个男人不仅在外面霸道,在家里也是很强势的。
我插话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和别人发生过大的争执?”
“没有”尹世兵想都没想答到。
我想了一会又问道:“尹世兵,现在是你们家四条人命摆在这里,希望你能如实的回答我们的问题,你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人,而你又以为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此案确实有侵财的目的,但作案现场如此残忍,还在床上拉了一泡屎,泄愤的因素很难排除。
尹世兵睁着大大眼睛瞪着我说:“绝对没有,我从来不做对不起人的事情,不信你问村里的人”。
随后看着我眨了一下眼睛又说道:“我和我老婆关系很好,我从来没有招惹过别的女人”
的确是个聪明的男人,我淡淡地笑了一下道:“你不是爱打牌吗?案发那天你不是彻夜未归吗?”
“我打牌从来不耍赖,不信你问村里的人”
我心里暗暗冷笑‘不信你问村里的人’是这个男人的口头禅,可村里人对他的评价和他自己对自己及其家人的评价差的太远,而从这个男人大睁的双眼里也看不到故意伪饰的意图,可见这是个自信满满,很自以为是的男人。
已是大年三十了,村子里过年的味更重了,人们已从案件刚发时的惊讶好奇中脱离,忙着准备自己家过年的事,案件没有明显的进展,专案组从皇工村撤回刑警队。家家户户都要过年了,我们不可能这个时候再到村民家中去问这问那。州刑侦支队领导和公安厅刑侦总队的领导和技术人员也都撤了回去。
案发后我给林肖然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了父母和李浩宇先走了,郑铎知道我一个人在清北县,就让我到他家去过大年三十,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间还不是太晚就说:“我还是去西北市吧,父母都在那里他们也盼着我能过去呢,也就一百多公里的路,估计这会儿路上也没有多少车了,二个小时就到了”。
郑铎点点头说:“也好,路上小心点,明天下午专案组开个会,把案子情况汇一汇,后天再进村,你过二天再回来吧”。
“行,我尽量早点回来,反正我在那里也没什么事,你们这里忙着,我置身事外也不对吧!”我笑了笑说。
“随你吧,反正四条人命在这里摆着,我们不论在哪都不可能安心,如果这个案子再扔下,这一辈子警察当的都是遗憾”郑铎摆弄着手机说。
我知道他肩上的压力,副局长才任命,大队长还没有卸任,这么大的案子摆在前面而且没有一点头绪,这个春节不知他怎么过!可越是在困难的时候越需要信心,于是我笑了笑说“不会扔下的,这个案子应该出来,冤有头债有主,这不应该是个无缘无故顺手牵羊的案子”。
郑铎笑道:“你还想着有因情仇杀的可能?”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到没有一心从这个方面想,只是觉得尹世兵这个男人不是一个自知的人,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自己得罪了人自己也不知道”。
郑铎点点头:“这个案子我们还得下功夫,唉,破案子呀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还需要百分之一的运气”
“你会有这一分运气的,我觉着你最近顺风顺水应该有这份运气的”我笑着说。
“好,借你的吉言,今年春节我只要这一分的运气,别的什么礼都不要了”郑铎对着我扬扬手说。
大年初二吃过午饭,我就带着李浩宇往回返,家里人都知道我们正在侦办命案,也没说什么,给我装了一大堆吃的东西在车上,林肖然说让爸妈再呆几天,过段时间再送回去。
路过青州市,我拐到陈一骁的家,陈一骁不在,只有甘馨和陈悦心在家。悦心见了我高兴地搂着我撒娇,我搂着她说:“怎么又长高了?女孩子不要长的太高,太高了以后找男朋友可不好找”
“李浩宇长的比我还高!”
“他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
悦心噘着嘴说:“我才不管呢”
我拍拍悦心说:“好,长高了去当模特儿”。
“我才不当模特儿呢,我要考军校,考国防大学”
我转头看了看李浩宇对悦心说:“你去问问李浩宇他以后想干什么?”
李浩宇进屋和甘馨打完招呼就不再说话,他在悦心面前多少有点怵。见我把话题引到他身上立即抗议道:“你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说:“没什么意思,你和悦心玩去吧”。
他瞪了我一眼,对悦心说:“走,别理她们”说完和悦心进到她的屋里去了。
我把外衣扔在沙发上问道:“陈一骁呢?”
“到单位去了呗,昨天晚上都没回来”甘馨把衣服给我挂到衣架上,边倒茶边说,倒完茶坐在我旁边把一个靠垫放在我背后让我坐的舒服些。
“是不是街上醉鬼太多?闹事的人也多?这一阵他们巡警队可有的忙了!”我笑着说。
甘馨无可奈何地抱怨道:“可不是,现在的人也真是的,大过年的不在家里和亲人一起聚聚着,跑到酒店胡吃海喝不够又到夜总会去闹腾,想不通现在的人怎么想的,陈一骁他们这二天在都没消停过”。
“我看呀,一是钱多了烧的,不出来花花钱就不舒服,还有呀,现在的人越来越耐不住寂寞了,一个人呆着就心慌,只有凑在人堆里才安心”我把腿缩在沙发上手捂着茶杯懒懒地说。
甘馨侧头看着我打量了一会说:“开了半天车累了吧!你在这呆二天吧,既然你爸你妈都没回去你也别回去一个人呆着了,你好久都没有来了,有一年了吧?你在忙什么呢?每次打电话你都说没时间,人家郑铎还来过二次呢,你比局长还忙吗?”
我讪讪地笑着托词说:“李浩宇今年要中考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心虚。
“难得你会对他这么用心,我以前听你说起李浩宇的态度以为你对他什么都不在乎呢!”甘心哂笑道。
“瞧你说的,我怎么说也是李浩宇他妈呀怎么可能不再乎?”
说完我冲着陈悦心的房间叫道:“悦心,你出来一下”。
悦心闻声出来,我招手叫她过来坐到我身边,悦心自小在我家长大和我很亲,我说:“我把李浩宇放在你们家几天,这几天你帮我好好开导开导他,他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该干什么,马上就要中考了,他还好象没事人一样,你问他到底想不想上高中了?”
悦心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放心吧阿姨,这事交给我了”,随后靠在我身上搂着我说:“阿姨你今天在这住下吧,给我们做麻辣鱼,好久都没有吃你做的饭了!”
我摸摸她的头发说:“今天不行,单位还有工作,今天必须回去”。
悦心皱着鼻子撒娇道:“你们怎么总是说忙,老爸也是这样,你们就不能管管自己的孩子,满足一下我们这点小小的心愿吗?”
我笑道:“你们那点心愿都是小菜一碟,除了今天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先把我给你的任务完成好了”。
心悦站起来说:“那好吧,我好好教育李浩宇,看他敢不听话!”说罢就又回房间了。
甘馨笑着摇摇头说:“你真是谁都敢托付!”
我咧嘴嘿嘿一笑:“你别说,你们悦心一看就是能管事的人,只怕在李浩宇那儿,她说的话比我的话还管用”。
甘馨和悦心送我到楼下,看见陈一骁的车过来。他停好车下车走过来说:“怎么这么着急回去?我还想着把手里的事安排一下晚上一块吃饭呢,你也好久没来了”。
“我们有那么大个命案在那挂着呢,郑铎他们昨天就上班了”我看着他说
“这么大的案子州公安局、公安厅都盯着,郑铎的压力肯定大,他可是新官上任”陈一骁了然道。
我笑了:“郑铎今年大年初一应该早早到大佛寺去烧第一柱香,求菩萨保佑他早点破案,要不然今年的日子可不好过”
陈一骁哈哈笑道:“你给郑铎说,实在破不了案让他来找我帮忙,别求菩萨了”
“你还是看好你的一亩三分地吧,甘馨说你自己都忙的焦头烂额的呢”我笑着挪揄道。
甘馨在一旁笑着说:“我看你们当警察都当的魔症了,见面就不能说些别的,尽说你们那些事,不累吗?”
我笑了笑伸手揽着悦心的肩膀,对陈一骁说:“这几天李浩宇就交给你们帮我看着,好好替我管教管教他”
陈一骁说:“放心吧,这事交给我,没问题”说着拍了一下站在旁边的李浩宇的肩膀,李浩宇身子承不住他的手劲闪了一下。
听着他和悦心父女俩如出一辙的回答,我和甘馨相视一笑。
“我已给李家铭打电话了,他过来看李浩宇也行,带回去也行随他便”我说。
陈一骁看着我的脸笑了笑,点点头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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