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进后山要去的地方确实比我想象的要远很多,我们把车从乔其东他们派出所开到后山脚下的村子里停下,前面已经没有路,车根本进不去了,我们只能借了七匹马骑马进山,我们一直在牧道上盘行,这条道路异常的难行,到天快黑时才走到一座陡峭的山脚下,向导说现在有二条路,一条是近路从这坐山上翻过去,再翻一坐小山就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还有一条路就是沿着山边的河流绕过三坐山就到了,不过那样可能要多走两天的路程。
“不是说二三天的路程,怎么走到这里还要翻二座山”我不满的问向导,此时我已累的精疲力尽了。
“谁知道你们走的这么慢,要是我们走今天就到了,明天就回来了”向导摊开两手说。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常年受山上紫外线的照射面色黝黑,他说的没错,一路上他都跑在前面。而我们则很艰难地跟在后面,平时观光骑马玩有意思的很,可让你骑一天的马,二个大腿根都会给你磨烂,可就不好玩了,我无奈地笑了笑,一下坐到草地上。
我们在牧民们放羊时临时居住的一个小木屋里住下。进到山里后,一路风景如画,开始还觉得美哉悠哉,可到后面屁股和两腿根被磨的生疼,再美的风景都看不见了,此时安顿下来,已是暮色四合,寒气一点点的渗入身体,杨磊和向导去找了些木柴,就着牧民留下炉灶生起火烧了些开水煮了些方便面,几个人趁热吃了些,我就赶紧钻进睡袋。
郑铎说:“你们不是要进山度假吗?不在外面欣赏一下山中的夜景钻到屋里来干什么?”
此时我已累的没劲和他争辩,闭着眼睛说:“风景又不会跑掉,明天再慢慢看,时间还多着呢”。
第二天大伙商量了一下,决定选近路走,这条山路十分陡峭,全是羊肠小道,马上不去就留在了山下,由在附近放牧的牧民看着,我们徒步上山,开始山还有些坡度,越往上爬越是陡峭,看着前面的山路越来越险峻,这时已过了正午,太阳晒的人头发晕,郑铎让大家都停了下来休息一下,喝水、吃了点东西后,大家又起身出发,向导走在最前面,郑铎让我走在他前面。
他问我:“你害不害怕?”
“不害怕是假的,摔下去可要粉骨碎身”我说。
“你小心点,别害怕,我在你后面”他温言地说,随后又嘟囔着说:“早知这样就不该让你来”。
听他说前面的话心里挺感动的,听他后在嘟囔的话气的我瞪着他说:“我要是摔下去不用你拉我,省得连累你”。
“你个乌鸦嘴能不能说些好听的,你就不能不摔跤?”郑铎也瞪着我说。
见他真有点生气我嘻笑了一下说:“你以为我想摔呀?”
其实我真是挺害怕的,我有些恐高,越往上爬越心慌,眼睛只盯着前面的路紧靠着左边的山崖,右边是几乎直上直下的陡坡,更要命的是路上都是碎石,往上爬坡的时候脚很容易打滑,快到山顶的时候有一段几乎七十度的直坡,向导爬上去后站在坡上把我前面的小柴和小胡都拉了上去,该我上去的时候我往上爬了一段,眼看快要够着向导的手了脚下一滑一下子溜了下去,我的手想抓住地面却什么也抓不住,郑铎见状一把抓住我肩膀上的衣服,借着他的拉拽我赶紧爬在地上紧贴着地面,他也被拖着向下滑了一截子,幸亏他的右脚顶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才把我们俩个人救下。郑铎后面的杨磊也赶过来,两人紧紧拽着我,我才慢慢的爬上来。我拍了一下身上的土感觉手生疼,抬起一看手和胳膊被石块划的都是血口子,郑铎拿着我的手看了看皱了眉头说:“药品都在小柴的包里,得上去才能给你包扎”。
我说:“没关系,上去再说吧”。
上了山顶,小柴给我处理了伤口,他要给我裹纱布我不让,说:“这种划的小口子上些药就可以,包上反到把伤口捂坏了”。
郑铎板着脸说:“裹上,等会下山、上山你的手装在口袋里不用了吗?灰土不进伤口吗?”
这时我在他面前已经矮了一截,听他说的也对,就让小柴给我两只手上薄薄的裹了二层纱布。
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太阳已经偏西了,尸体在山坡背风处的一个洼地里,此时尸体早已野兽啃食过,破损的没有了形状,只是从衣服的碎片上判断可能是个女性,很可能是当地牧民。我们收集了一些衣服的样本,法医小柴将现存的尸骨翻看完提取了一些检材,我们就地挖了个坑将剩余的残体掩埋了。
这时天色已经晚了,这里没有遮蔽物,我们只能露宿在一个背风的山洼里,郑铎安排轮流有人放哨,防着山里野兽来伤人。
没有城市的灯光天上的繁星显得异常的密集,我们都很惊讶天上竟然会有这么多星星。
万籁俱寂,有凉凉的风吹过,躺在空旷的星空下想着那个死者独自一人在这空寂的旷野上垂死时是何等的凄凉,心头不禁有丝丝的牵疼。
据向导说这附近十几公里没有定居的牧民,真不知这个女人怎么会到这里来并死在这里,她到底遇到了什么?现场没有一点可以探究原因的线索,我们这群人走这么远也许就是为了让这个无名的死者入土为安。或者我们还能找到她的家人,让他们知道他们所牵挂的人现在哪里。如果她是这一带的牧民,知道我们发现了一个无名死者,会有人来报失踪的,我们也许会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死亡的地方。
返回时,郑铎说走远路绕着山沿河走,我知道是因为我上山时的遇险吓着他了。虽说沿着河走没有翻山那么危险,但是路途变远了,所过河流增多而且河水十分冰凉,有的地方水流湍急,过河时我们只能互相拉着绳索慢慢的摸着石头涉水,因此一路走的很慢,这样以来原本二三天的路程,我们走了五天才走出大山,幸亏我们带的食物充足,我又带了不少零食,一路上到没有把大家饿着。
回来的路虽然远些但确实是平坦了很多,一路上我没发生什么意外,到是小柴在过一段比较激的河的时候滑了一跤,若不是腰里缠着绳索,前面后面的民警把他紧紧拉住就被水冲走了。
小柴是个瘦瘦的小伙子,工作才二年多,在水里摔了这一跤把他吓的不轻,一路上都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们俩走在最后面时他问我:“林姐,你说我们这么一群人跑这么远来看这个尸体值吗?”
我知道他被吓着了,就有意识的放平声音微笑着说:“没有什么值不值的,这是职责所在,我们就是干这个的,值不值我们都得来,不管怎么说我们这次还算幸运找到尸骨了,如果这次没找到,我们还要来的。”
“真的吗?”
“当然了,有一次也是山中的牧人报案发现了一具尸体,我们为了找那俱尸体进了三趟山”。
“找到了吗?”小柴惊异地追问。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但我们尽力了”。
“那不是白费力气吗?还白费钱,我们这次进山租马、找向导都是要花钱的”。
“那也没有办法,有时我们做很多事情明知没有结果也必须尽力去做,就象有些命案,即使明知破不了,要做的工作也必须做完,很多事情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小柴叹了口气说:“我一直在想我要是被淹死在这里了就太划不来了?我还这么年轻媳妇也没娶我可不想当烈士!林姐,你在山上差点摔下去不害怕吗?”
我笑了笑说道:“没有人想当烈士,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危险在哪里都有,走在城市的大马路上都有被车撞死的危险,走在楼下上面掉个花盆也会把你砸死。所以坦然面对就是了,以后遇上这样危险会很多,再过几年你经历多了就好了,勇敢不是天生的。警察这个职业带你的不只是养家糊口的工资,还有一种难能可贵的性格磨砺,如果你从事这个职业只是为了糊口,那么你可就的白白辜负了这个职业了”。
“林姐,你真的喜欢当警察吗?”
我对着他微微笑了笑说:“我觉得还行”。
在回来的路上放松了心情,我也有心看看四周的风景,一路走来是无边无际的绿,半山腰上有云朵一样的羊群点缀期间,有时可以看见牧人半躺在路边的半山坡看着我们缓缓走过。当我们向深山走去时草会越来越绿,人烟越来越希少,风景越来越美,看着那一处一处户散居在翠绿山坡上的人家,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你会觉的有种说不出的美,同时又感觉到有种说不出的寂寞,你会觉得那种曾在心里向往的山林幽居的生活并不真实。而在当你由山里往山外走时,绿色一点点浅了,人们居住的越来越集中,路边有了商店、食堂,虽然没有多少人出入,却带来了浓浓的商业气息,你会觉得这才是现实的生活。
这渐浓的生活气息让我觉得自己想家了也想他了。
我感叹自己终究是个凡夫俗子,没有那种大彻大悟笑看红尘的洒脱,终究为情为生活所牵绊,我和所有的凡夫俗子芸芸众生一样为了工作、家庭、生活而奔忙,我想在当今这个时代已没有什么人能真正的远离尘世,但作为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我一直不想让自己因此而变得浮躁。
面对着这青山绿水,我想让自己有一个宁静的精神家园。当岁月一点一点流失,当容颜渐老青春不在,当生命的喧哗渐渐离我远去时,我希望岁月能将我打磨成坦然平和温润如玉的女人,从容淡定的度过不再年轻喧嚣的岁月。
可那个真正属于我的家园又在何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