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后,真的进入了冬天,下午一放学李浩宇就打电话说要和程家辉要去丽都家苑的房子看电影,我知道周未非要强迫他们学习效果也不会好,所以一般周未我都允许他们玩游戏、看电视或领他们出去看电影。自他们发现我在丽都家苑的房子里有很多电影cd以后经常到周未电影院没有好看的电影他们就会去丽都家苑的房子去看电影,这样也不影响我爸妈看电视。我也喜欢他们有这个习惯,总比看着他们在电脑上咣咣咣地打游戏舒服。我因为要加班就给程少杰打电话让他早点过去给孩子们把饭做好。
把郑秋萍这个哭的昏天黑地的女人送出办公室后,我站在窗前看着路灯下地上的雪被寒风吹的在地上打转心情烦躁郁闷。
郑秋萍的儿子张秋阳失联一个多星期后被家人发现死在自家加工厂后院的货车驾驶里,如果不是这场大雪,清扫后院积雪的父亲也不会发现车上的张秋阳。他身边放着一纸遗书和一瓶农药,他在遗书里说自己欠了别人一百多万钱实在还不起,对不起爸爸和妈妈了,他们就当没有养他这个儿子。在遗书里他没说欠谁的钱也没有说为什么欠了那么多钱。但我们心里都知道他为什么欠了那么多钱,半年前他的母亲郑秋萍来报案自己的四十多万家产被儿了骗走,我们调查案件的时候,不管怎么问张秋阳他都不说自己是因为赌博欠了黑老三的钱。现在他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依然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走上了这条绝路,仅说了句对不起。他才二十六岁,他自己这样就一了百了,一句对不起就把父母二十多年的心血抛开了!
我做了这么多年刑警最恨的也最无奈的就是那些赌博和吸毒的人。对他们中的绝大数人来说只能在其中沉沦至死才得解脱,这种恶习不仅他们自己由此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常常是裹挟着他们的亲人与他们一起掉进这个黑洞中,就如同这个张秋阳,他选择一死了之,他的母亲呼天抢地的哭了一天,他的父亲仿佛只在短短数小时间就苍老了十几岁,他们二十几年的心血就以这样的方式付之东流,而我们只能眼看着这一切发生而爱莫能助。
高建国走进我的办公室说:“你也熬了一天了,收拾一下回去休息吧!”
我把手边的材料整理好问道:“这件事就这样完了?”
“那还能怎么样?上次调查张秋阳,我们怎么问他都不肯说自己借钱参与赌博的事情,这次也一样,遗书里只说是欠了别人的钱,却没有说欠谁的钱,为什么欠钱,真是天做孽犹可谅,自做孽不可活呀”。
“肯定就是借了黑老三那些在赌场上放印子钱的人的赌债”我愤然地说
“我们心里知道又能怎么样,张秋阳没有留下一句相关的话,没有抓着现行,没有现场录像,以现在的办案要求这样的案子根本办不成”。
我知道高建国说的是实话,无奈是我现在越来越多的感触,“我有时真的不明白现在这些年轻人,为什么他们连死都不怕却不敢站起来面对自己的错误,面对父母的期望”。
正说话间,郑铎从外面进来,我和高建国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么晚了他还没有回去,还转到这里来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时间他来大都是夜猫子进宅。
“没什么事吧?”我问道,这么晚了他到刑警队来总是坏事比好事多。
他站在门口在我和高建国身上来回看了看,踌躇了一会儿看了高建国一眼对着我说:“城镇派出所刚才查获了一起赌博案,抓获的参赌人员里有你们家程少杰”。
一闻此言我立时就感到自己脸上挂不住,一股怒火从心底腾地升起,我从未因他的身份的感到没面子,但他的这种行为让我觉得自己在所有人面前颜面尽失,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讨厌赌博,平时从不玩牌玩麻将。
我知道自己的脸上毫不掩饰的愤怒羞辱的表情让在场的两个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高建国眼光在我和郑铎身上转了一圈一言不发,他知道因我和郑铎的私人关系密切郑铎才会来告诉我这件事,其它人宁可假装不知道避免让我脸面无光。
我和郑铎无言地站了一会儿,郑铎说:“办案民警说他只是参赌人员,最多也就是治安处罚而已,取完材料让他先回去吧,慢慢等派出所处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你专门来告诉我干什么?”我挑眼看着郑铎不客气地说。
郑铎没想到我如此说话被噎的瞪着我半晌恨恨地说道:“林依然,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找了个莫明其妙的男人做丈夫,早知现在嫁的是这样一个男人,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李家铭离婚,你做事简直太让人不可思议了,那个程少杰到底是个啥人?”
听着郑铎发了一通火,我觉得自己渐渐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我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深深地出了口气说:“我的事你别管”。
郑铎气哼哼地说:“你以为我想管你这样的事?真是不知好歹,随你的便吧!”说罢转身就走。
才走出门他又转回身来说道:“你给城镇派出所王所长打个电话,赶紧先把人领回去吧!不要再留在派出所了,明天局里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了”。
我知道现在派出所里的人大概在轮流参观被关押在铁栅栏里的程少杰,他们早就好奇林依然传说中的农民丈夫到底是什么样!这回算是见着真颜了。我越想越气愤仰头想了一下说“我不打电话,你给王所长说人先关在留置室,怎么处理明天再说”,说罢我停了一下又说道:“不,让他们顶格处理,拘留十五天,罚款三千元”。
郑铎站在门口看着我嘴角抽了一下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道:“好,真不愧是林依然”,说罢转身走了。
我颓然地坐着,双手捂着脸,这一刻我有一种精疲力竭的倦怠,自从我决定结婚以来,我只是一路往前走,从不停下来审视生活审视自己的内心,我刻意的回避所有人质疑眼光,包括余心慧、姜欣雅,包括郑铎、乔其东。我只要三年的时间,我要用三年锁碎的生活把过去的一切冲刷干净,我也要用这三年的时间把自己的生活引到另一条路上。我孤注一掷地为重建自己今后的生活赌一次,今天我第一次停下来问自己:“难道我赌的这一局真的要输吗?”
回到丽都家苑,李浩宇和程家辉还在看电影,见我进屋李浩宇喊道:“妈,你咋才回来?我们都要饿死了”。
“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吃饭?”
程家辉说:“爸,买了二袋饺子放下就走了,说有事出去一下,让我们自己下饺子吃,等我们饿了想起来去下饺子,饺子已经化了粘在一起没法吃了”。
我走到厨房,见二包饺子在厨柜上已经化的粘在一块了,因为我们基本不在这所房子里生活,因此这里除了方便面、火腿没有更多的储备食品。
我用火腿肠、榨菜煮了二包方便面,又将粘在一起的两包饺子放在盆子里打上鸡蛋搅匀了摊成小肉饼,让两个孩子吃饭。李浩宇见粘成一团的饺子变成了美味的小肉饼,吃的兴高采烈,边吃边说:“妈,你真是太棒了,不管什么东西到了你手里都变成了美味佳肴”。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浅浅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李浩宇的头,程家辉问道:“阿姨,你不吃饭吗?”
“我不饿”我说。
“你没什么事吧?我觉得今天你不太对劲”程家辉带着疑问的眼神问。
“就是,你今天不太高兴,但也没见你发脾气,不是因为我吧”李浩宇边吃边说。
我没有作声,见二个孩子饭吃的差不多了,我看着程家辉说:“你爸爸在外面去赌博被派出所抓了”。
二个孩子都吃惊地看着我,李浩宇看了看我又侧脸看了看程家辉,程家辉的眼光由惊异渐渐变的阴沉,随后垂下眼看着自己的碗,李浩宇看了看程家辉又看向我问道:“妈,那咋办,你能不能让派出所的人把他放出来?”
我看着程家辉问道:“家辉,你说呢?”
程家辉微侧着头看着前面的碗沉默不语。我见他不说话,就停了一会说道:“我打算让他在拘留所里呆着,不管是谁做了错事都应该受到处罚。你们现在是大人了,我有话说在前面,不论是你们的父亲还是你们,都绝对不允许沾染赌博、吸毒这些恶习,我们家的人触犯了法律我仅不会说情我还会要求严惩,听到没有?”
李浩宇不满的眼神在我脸上瞟过,低声地说:“我知道,我才不会赌钱、吸毒呢”。
程家辉则紧闭着嘴唇半晌才恨恨道:“只有他才会干那种丢脸的事”。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程家辉,他不介意父亲被抓在我意料之中,但他声音里的那种恨意却让我心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