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药’坊所在的位置并不在街道的正中间,因此周围的商铺也不算多,再往里面走一点儿,就是城东百姓居住的地方了。
邵祁带着徐明菲出了杏林‘药’坊,直接就朝着杏林‘药’坊背后的那条小街走去。
城东的平民区比不上其他的地方,这里的房屋相对来说价格便宜,有很多在此居住的甚至并不是本地人,只是在这里租了一间简陋的小屋生活而已,因此环境就称不上多好。
一条窄窄的街道上,看上去有些破旧的屋子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还算是平整的街道上也不怎么干净,因着天气逐渐变热,一种说不出来的酸臭之气在空中飘散,惹得徐明菲不由微微蹙眉。
那种酸臭味儿,有点儿像是很多浸湿了汗水的衣服堆在一起之后好些天散发出来的味道。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城东的平民区,只是每次来,看着街上随意丢弃着的烂菜叶之类的东西没人收拾,着实让向来都爱干净的她心中难免有些小小的排斥。
这会儿正直当午,上工谋生的人多半都还没回家,因此整条街道上大多数人家都是大‘门’紧闭,只有少数人半掩着房‘门’,偶尔从房中能够传来些许孩童的声音。
“许二小姐就藏在这条街上?”徐明菲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一滩污水,抬头看着邵祁低声问道。
邵祁点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道:“应该是这样没错,不过她也不算是自己藏起来的。”
“不是自己藏起来的是什么,难不成还是有人把她给藏起来了?”徐明菲疑‘惑’的看着邵祁。
“你看了就知道了。”邵祁眉头微挑,小小的卖了一个关子。
见邵祁如此做派,徐明菲也懒得继续追问,提着自己的裙摆,老老实实的跟着邵祁往街道里面走。
越往里面走,空气中飘散的那种酸臭之气就越发的明显,徐明菲的鼻子本来就比常人要灵敏一些,平日里闻闻‘药’味儿还没什么,现在闻到那种难闻的酸臭味儿,着实让她有些难受。
所幸,在她就快要忍不住那冲鼻的酸臭味儿时,走在前面带路的邵祁终于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徐明菲见状,赶紧出声问道。
邵祁点头,刚想说点什么,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立马拉住徐明菲手臂,往旁边的拐角处一躲:“嘘,有人来了。”
“我们又不是来做贼的,有人来了又有什么关系?”徐明菲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闷闷的道。
她人小力气轻,被邵祁这么一拉,直接就变成半伏在对方怀中的姿态,就算是她这会儿年纪还小,这动不动就被对方给搂在怀中,怎么看也不太对劲儿啊!
“不要着急,有关系的。”邵祁低下头,嘴‘唇’凑到徐明菲的耳边轻声道。
说完这句话,邵祁不但没有放开徐明菲的意思,反而更加紧了紧手臂,将徐明菲往拐角带了带,同时也让对方越发深入自己的怀中。
被对方那强而有力的手臂圈着,徐明菲面上不由微微发热,窜进她耳朵里的那丝丝热气,‘激’得她忍不住一阵战栗,头皮也微微发麻。
刹那间,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之感,顷刻间传遍了徐明菲的全身。
感觉到徐明菲身子微抖,邵祁眼睛一眯,看着徐明菲头顶上的那两个可爱的包包头,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就在这个时候,发出脚步声的人已经走到了徐明菲和邵祁刚才所站的位置,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门’,低声道:“妞儿,快开‘门’,娘回来了。”
嘎吱,不算厚实的木‘门’被打开,一个脸颊尖瘦的少‘女’探出了头,略带惊讶的看着来人道:“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药’坊出了什么事儿吗?”
“先进去再说。”‘妇’人轻轻的推了少‘女’一把,顺势将一包‘药’材塞进了少‘女’的怀中,“这是今天的‘药’,待会儿把‘药’煎一煎。”
看着怀中的‘药’材,少‘女’眉头一皱,嘟着嘴道:“娘,你怎么又偷偷的拿‘药’材回来了,要是被人给发现了,那可怎么得了?”
“嘘,小声点!”‘妇’人闻言连忙伸手捂住了少‘女’的嘴,朝着四周看了看,也不再多说什么,推着少‘女’便进了房‘门’。
听见两人进了屋子,被邵祁紧紧搂在怀中的徐明菲便挣扎般的动了动身子,示意邵祁放开自己。
这次邵祁到没有作怪,颇为自在的松开了自己的手,那副坦‘荡’的样子,好似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
看着对方这个样子,想着自己刚刚身体上出现的那种小小的异样,向来伶牙俐齿的徐明菲词穷了,脸上还因为小小的羞窘而升起一片红晕。
天啊,不过就是被一个少年抱了一下而已,她怎么……怎么就……
不行不行,这样不对,该死的邵祁又在趁机调戏她!
瞬间,刚刚还有点脑子发晕的徐明菲立马清醒了过来,脸上的热度退去几分,灵动有神的大眼睛朝着邵祁投去一记警告的眼神。
眼见徐明菲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邵祁微不可查的发出一声小小的叹息,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惋惜。
惋惜,他居然还敢惋惜!
如果眼刀子可能杀人,邵祁这会儿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瞧着徐明菲似乎有发飙的迹象,邵祁立马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一脸正气的对着徐明菲道:“明菲妹妹,请随我来。”
说完,不待徐明菲回答,邵祁一个转身就朝着拐角的小巷走进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站在了小巷中几个散落的沙包旁边。
站定之后,邵祁也没有多说话,直接弯下身子,毫不嫌弃的将地上的那几个散落的沙包拢在一堆,在墙角处搭出了一个临时落脚地之后,这才回头冲着徐明菲‘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徐明菲看了看邵祁,又看了看那明显是为她准备的落脚地,最终轻哼一声,暂且放过了对方,朝着邵祁走了过去。
那几个沙包并不算大,不过堆起来的高度刚刚好,徐明菲踩在沙包上,站直了身子,正好就能看到墙内的情况。
“娘,我看那姑娘好像一点儿好转都没有,这些‘药’恐怕是吃了也没用,不如……”之前开‘门’的那个脸颊尖瘦的少‘女’将‘药’材摊在一边,一脸的不乐意。
被少‘女’称作娘的‘妇’人原本正背对着在刷‘药’炉,听到少‘女’这么一说,立马转过身,怒道:“不如什么?就那姑娘现在的样子,要是不给她喝‘药’,那跟让她等死有什么区别?”
‘妇’人这么一转身,整个人的样子便清楚的呈现在了徐明菲的眼前。
只一眼,徐明菲立刻便认出,这个说话的‘妇’人,就是在杏林‘药’坊中干活儿的一位大婶。
她还记得邵祁似乎有格外注意那位大婶,之前她就有些怀疑那位大婶可能跟许二小姐有关,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你今天会到杏林‘药’坊来,就是因为那位大婶?”徐明菲偏过头,小声的询问着旁边半蹲着的邵祁。
邵祁比徐明菲要高上不少,可到底也没高到能不借助任何东西,就能清楚的看到墙内的事物的程度。
因此,待徐明菲踩上沙包之后,他也小心翼翼的跟着踩了上去。只不过这个用沙包搭出的临时落脚地,对个子稍矮的徐明菲来说高度正合适,而对于邵祁来说,如果不想被墙内的人发现的话,就只能半蹲着身子了。
当然,鉴于刚才差点惹怒了徐明菲的情况,邵祁非常识相的对此没有发出任何的抱怨。
“前几天那位大婶去当铺当了一对金耳环,那对耳环上面有通州许家的标志。”邵祁压低了声音解释道。
通州许家作为屹立超过百年的大家族,家中‘女’眷在吃穿用度上都极为讲究,‘女’眷一般都会在自己所用的首饰上标记着许府的标志。
只不过,许府的‘女’眷的首饰的标志并不是“许”字,而是一朵小巧‘精’致的菊‘花’。
这种事情,除了与许家熟悉的人家之外,外人大多都是不知的,因此那位大婶才会无所顾忌的将许二小姐的金耳环拿到当铺去当了。
也多亏了这样,要不然邵祁还真没办法在这么几天的时间之内就找到许二小姐的下落。
“大夫都说了,那姑娘的病只怕是治不好了,娘你前几天当了耳环所得来的银钱也早就‘花’光了,在这么下去,恐怕那姑娘还没病死,咱们家就要被她给拖死了!”少‘女’显然早就对此不满了,听到‘妇’人的话,心中一怒,伸手一挥,直接将摊在一旁的那包‘药’材给打落到了地上去。
“哎哟你个死妞儿,你这是在干嘛啊!”‘妇’人看到散落到地上的‘药’材,一脸心疼的道,“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先不说好歹是一条命,那姑娘的衣服虽然看着脏,但细看之后就知道是大户人家才能穿得起的,咱们先救了那姑娘,等到那姑娘的家人找来了,定然少不了好处……”
“什么好处不好处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家下个月的米粮钱都没了!要是真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好端端的病得那么重一个人倒在街上没人管?如果那姑娘真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她的那样子,要不是做错了事情被人给赶出来,要不就是没脸没皮的‘私’奔出来的!”说完,少‘女’还狠狠的往散落在地上的‘药’材踩了一脚。(齐鲁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