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十三不由渐渐攥紧了手心,应承昭的一脸麻木与无所谓让他有些恍然,他咬紧牙根,眸色微颤:“周荣对师父下手,无非是出于妒火中烧,但若只他一人设计谋害师父,未必能够得手。而你,论权柄论私利,何尝与我师父有半分纠葛?到底是为什么,你非要助着周荣置我师父于死地?”
夜风凛凛,吹皱了亭边纱帐,应承昭看着亭外湖面粼粼,不远处岸边渐次腾起烟火辉煌、人影幢幢。他撵着唇边的两撇小胡子,乜斜着眼看着画十三:“看来,姜黎果然瞒得紧啊,连他最得意的弟子也被蒙在鼓里。不过也对,似这般事关重大,以他宁折不弯的性子,自然是不肯拉任何人下水的。”
“《萤火图》……”画十三听着应承昭似有所指,凝眉道:“藏在《萤火图》里的秘密,是不是与火器有关?”
这时,岸上传来“铛铛”两声打更声,应承昭满意又得意地笑了:“是又如何。你果然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本来,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本可以轻而易举地借周荣之手独吞《萤火图》中的机密。又何须费尽心思地趁着今夜的大好时机,转移意外爆炸的火器?”
听着应承昭轻狂得意的恣意大笑,画十三悬在心口的巨石“铿”地一下重重地压了下去,他暂且抛开心里的心乱如麻,直截了当地问道:“所以,上次京郊爆炸的东西果然就是你今晚将要借助元宵佳节所转移的火器。那么,你何必唤我过来,和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说这些?”
应承昭冷笑一声:“还不是拜你师父所赐。我也无需跟你绕弯子了,实话告诉你,纵然我此刻手里有一批火器,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我应承昭要的是藏在《萤火图》里的火器秘要,成大事者,焉能做杀鸡取卵之事?”
画十三暗自倒吸一口凉气,事情的真实突如其来如腊月的风,风里带刀,刀刀催人命。画十三的神情被他极力遏制地十分平静:“所以,我师父之死,果然不止是周荣一人所为?原来,你才是幕后主使!”
应承昭歪着头望向岸上人流如织,满不在乎地斜了画十三一眼:“你瞧,岸上这条街一直蔓延到城南,再从城北打个弯再转回来。街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你说,你能分得清是谁再推着谁往前走么?”
画十三不禁嗤之以鼻地蹙了蹙眉:“在应大人看来,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什么样的人山人海能推得动你?今有京郊百十无辜民众死于意外爆炸,前有杏林谷满门药师被你屠戮无余。一桩桩、一件件血案,你竟能十年如一日的高枕安睡!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嘘”应承昭款款站起身来,侧耳听着岸上传来的打更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时机,接着,他转了转眸色幽暗不明的眼睛,看向画十三:“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人的贱命能为我应某人铺路,也算是死得其所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