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默宇跟进了房间之后，看她那样子也很难受，却实在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苏素，你为什么不开心？”他问过她很多次这个问题，从他们来成都，他就经常在问，可是她从来没有回答，之前倒是一直摇头，今天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顾默宇接下来说了这样的话，然而苏素还是闭着眼躺在床上装死。

　　这时林伯在外面敲了门，说他有话要跟苏小姐说，问少爷可不可以出去一下。顾默宇看了看苏素还真答应了，毕竟他也毫无办法，然后他就去找了小马，问他买什么给苏素她会开心起来。小马自然知道少爷买什么都没用，苏小姐要的是少爷放手，可是还是带了他出门，他只是支开少爷，让林伯能多点时间。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苏小姐你还有家人，你不为他们考虑了吗？”林伯一开口就戳了苏素的死穴，他非常担心苏素真的会轻生或者绝食至死。他一开始就知道少爷和苏素之间是一盘死棋，持续下去只有僵局，却不知道这件事还真有可能逼死苏素。

　　苏素听他这样说，倒是睁开了眼，但心绪并没有什么变化，“林伯，您能答应我，无论我发生什么，也不会真的对我父母不利吗？”她知道林伯只是执行者，但他完全可以不去真的做顾默宇命令的事。

　　林伯是很想答应她，可是他现在也不见得还能待在少爷身边多久，说不定他们还没分开，他就先被从少爷身边调开了，但即便那时还是他，“我说过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少爷做了那种吩咐，我就不会欺骗少爷。”

　　苏素听他这样说，就再次闭了眼。林伯之后说的话她似乎就一句没听进去，老人家也是真心心疼得不得了。放在古代这就是一个恶霸侵占良家女子的简单故事，恶霸必然是错的，但放在这里，他也实在无法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少爷产生恨意。

　　在这时候黄妈敲了门进来，她给苏素煮了粥，林伯也就出去了，希望黄妈能劝动苏素。

　　“苏小姐好歹吃点，自己的身子要紧。”黄妈躬身摸了摸女孩子的短发，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苏素一直都没有哭，这实在不是个好现象。

　　听到这句话，苏素打了一个寒噤，她的身子有什么重要的，肮脏成这样子，死了都不见得就能变干净。她现在心态消极，无论谁说什么，也都是往坏处去想。

　　这之后也没有什么进展，黄妈出去后和林伯三婶聚在一起，两人都看看三婶，三婶赶紧摇手，他俩都不行了，她和苏小姐说话是最少的，还能帮上什么。

　　“让她先冷静一下，等明天再劝劝看，你们去休息吧，今晚我会看着。”林伯这么开了口，两人都问他这个年纪了还行吗，他也只能苦笑着说不行也得行了。这可是事关人命的事，他不敢掉以轻心。

　　顾默宇和小马空手回来了，林伯找他聊了几句之后，他又重新进了房去看苏素。

　　“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再对你的父母做任何事，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顾默宇趴在床头凑过去看她，苏素还是没有理他，“我说真的，我已经跟林伯说过了，就算我以后多生气，做了这样的吩咐，也让林伯不用执行，等到我气消了他再拿今天我答应过这件事来回我就行。”

　　林伯其实对自己这个提议有几分不放心，他怕苏小姐听了之后反而安了心，更加放弃自我。

　　苏素睁开眼看了他的神情，就说了“谢谢”就又阖上了眼睛。

　　“你到底为什么不开心，你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为你做。”顾默宇第二次说了这样的话，和刚才不同的是不是要买的东西，而是他可以做到的事。

　　苏素没有睁眼就说了一句，“放我走，或者让我死。”

　　“放你走？是说永远吗？”顾默宇虽然并没有完全理解这个意思，但他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后面这个潜台词。他绝不会选让她死，可是这个选择也不是他想要的。

　　苏素没有回答，她知道他做不到，她没有想要他做到，她已经放弃了，不准备再坚持下去。

　　“就没有其他选择吗？你跟我在一起不开心？还是说，你只是不想每天都跟我在一起，那我们可以商量，好不好？”顾默宇其实知道她不高兴跟他在一起这件事很久了，他只是一直以为他有办法让她开心起来，而有时候苏素的确还是会在旅游时候舒展心情。

　　“除了这件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方法，可以让你开心？”顾默宇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也完全不像以往那样敷衍他，是因为他答应了不再动她的父母吗？

　　“我开不开心重要吗？”苏素睁开眼看着他，他问了很多回，可是她从没回答，因为她不认为这对他来说有意义，他要的只是她这个人，他从不在意她。

　　“重要，我希望你开心。”顾默宇如实作答。

　　苏素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这笑让顾默宇更加惊住了，她像是疯了一样。

　　“你希望我开心，我就得开心是不是？”苏素坐起来靠在了和顾默宇对着的那面墙上，“你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你对不对？你想和我在一起，就有办法和我在一起，需要我同意吗，需要我愿意吗？”

　　“顾默宇，你把我当过一个人看吗？”苏素知道他不会懂，可是已经停不下来，眼泪也是，“你有权利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同样是人，我却没有权利拒绝你？”

　　“如果你拿我当人看，我告诉你顾默宇，我不喜欢你，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在一起更不会开心！我讨厌和你接吻，讨厌你拥抱我，讨厌你对我做那种恶心的事，讨厌看到你的每一秒，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不，不能，你不能理解。你会想，她怎么可以这样，我喜欢她她就应该喜欢我呀，我要和她在一起她就该很开心和我在一起呀，是这样吧？”苏素一径说了下去，“顾默宇，我也是一个和你一样的人，你尊重过我吗？为什么我的意愿没关系，既然这样，我开不开心又有什么关系？！”

　　顾默宇呆住了，他刚才就已经站起身站在了床边，现在就那样居高临下看着她。他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如果是在其他时候，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发脾气，她说的没错，他发脾气的理由她也说中了。

　　“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开心的，你开心我才会更开心。”他只回出了这一句，其他的他并不是没有听，他只是还在想。

　　“那你就放我走，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你！”苏素大声叫了出来。

　　她曾经说过也会想他，顾默宇现在知道了，她又是在撒谎。她经常撒谎，大部分让他生气，但这一句，曾经让他很开心。

　　“只有这件事，我做不到。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有没有办法，有没有办法让你能喜欢我？愿意和我在一起？”顾默宇知道了症结就是在这里，她说了，她不喜欢他，所以她不开心和他在一起。小马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他当时说，是因为他对她来说没有闪闪发光，所以她的态度不一样。既然这样，是不是有办法，让他对她来说也是那样的宝石？

　　“我的意愿现在重要了吗？”苏素已经擦了泪，这样嘲讽了一句，她知道他并没有懂，只是考虑现场情况在选择顺从她，这的确是很难得的一次全面妥协，但她知道这没有用，“顾默宇，你的这里和我们不一样，你永远也学不会如何尊重我，我永远也不可能喜欢你。”

　　顾默宇看她指着自己的脑子，这次他懂了，她不是第一个这么说他的人，可是这次他有点信了。曾经也有很多人这么说他，说他脑子有问题，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不相信她也会这样说他，却没有能有脾气，“我可以学，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苏素又笑了，“等你学会，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不，我不许你说死，我也不会学不会，你相信我。”顾默宇虽然从来没有自夸过自己聪明，但他心底里对这件事有数，他不信这世上有他学不会的东西。为了她，什么他都可以去学，什么他都可以做到，他自负这件事。

　　苏素又躺了回去，闭上了眼。她第一次能在他面前说出这些，是因为她已经不希望再有以后的纠缠了，她是当真的，如果不放她走，那就让她死！

　　“苏素？”她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顾默宇没有丝毫怒气，却只是难受，比上次更难受一万倍。上次她说让他高考后找她，他已经有穷途末路的感觉，这次她竟然说永远也不想见到他，即使他不懂为什么，只这句话就伤透了他的心。

　　“你好好休息，我今天不睡在这里。”顾默宇这么说了之后，就出去了。

　　她说她不喜欢他，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不会开心……顾默宇在脑子里整理她刚才说的话，心里疼得不得了。他想喝酒，可是又不想叫林伯，就自己下了地下室去拿酒。

　　苏素听他那么说，睁开眼还真看见他走了出去。刚才哭出来之后，她心里好受了一点，但还是觉得生无可恋。她知道这不过是一时的效果，他的忍耐向来长不过三天，除了他们认识之初他忍了一个多月，得到之后他就变得愈加没有耐性。

　　睁眼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苏素听到了钢琴声，听起来低沉沉闷，好像是从地下室传来的声音。钢琴声听起来凄婉悲凉，和她的心境倒有几分相合，听了一会之后，苏素起了身。

　　顺着声音，苏素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爬了一半的楼梯，她就看到了那架钢琴，以及，弹钢琴的人，是顾默宇。

　　苏素就停在了楼梯上，坐下来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