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旅途笔记(十八日)
十八日·光阴的故事
《光阴的故事》是珊最喜欢的一首歌。
前年十月,我和tom在祁门市,正好碰上当地庆国庆文艺晚会演出,有一男一女同台演奏了这首歌。男孩子穿着随意休闲装用吉他清音为女孩伴奏,女孩穿了一条湖蓝色裙子,温柔演唱。这一情形,不禁让我想到珊和罗。
我对tom说,这是你susan姐最喜欢的歌。
tom说,跟《同桌的你》一个青春曲调,怀念,伤感,歌词记录了一个年代的记忆。
我说,不止一个年代人的青春记忆,人的情感具有跨时代共鸣。
tom不知道珊与罗的爱情故事。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他,那是珊的私事,如果她愿意对tom提起,她会说。
罗离开珊以后,我找罗谈过。那时候,他很颓废,很痛苦,每天夜里,在九色香吧准能找到喝得稀巴烂醉的他,嘴里喃喃着,susan,对不起。
我把他扶回青年公寓他的木架床位,其他室友都好奇看着我们。那是多么熟悉的坏境,在搬去与林梦怡同住前,我一直住在男女混住的青年公寓,一个小小的床位,一天只需要十块钱,那时候我一天常常只能赚得几十块钱,忙碌一点,或许有一百多。
罗在床位上酣睡,我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抽烟。我以前常常做这种事情,通常一个人站一个晚上,能抽完一整包烟,然后明天继续上一整天白班,连我自己都佩服这副躯体的顽强生命力。常有室友好心提醒道,别抽那么凶,会死人。或者说,别把自己当二十四小时机器人,你以为不眠不休真不会猝死。那样说话的语调,真令人怀念。
罗醒来时,已是中午。他看见我,有些吃惊,很快恢复平静。我不跟他客气,走吧,请我吃饭,当作感谢我昨天扛你回来。
罗没说什么,进去拿件衬衫外套出来,我们决定去离公寓不远的大排档吃饭。
落座时,tom把菜单推到我面前,让我点菜。我看了看周边环境,前面一条市集马路摆满各种地摊档口,有小贩叫卖着瓜果肉食,有小贩售卖一些生活用品。这里人流很杂,临近餐桌坐了各种性情的人,有工地工人,有基层小白领,也有流浪的文艺青年,他们的装束总是与众不同。罗见我环顾四周,说道,这里环境很差,你别在意。
别小看人,我在这条街上混的时候,估计你还在你那安详的校园里过着悲春伤秋的生活。我说道,连菜单都不用看,随口说出几道菜。
罗其实不大了解我,但也没多少惊奇。一个能写的人,会道也很正常,罗知道我是写文字的人。找我什么事。他问。
我其实可以帮你。如果你同意,可以当作我对你的一项投资,希望你在音乐道路上继续走下去。我开门见山说道。
是susan让你来的?不好意思,我已经彻底放弃音乐了。罗从裤袋里抽出一包烟,自己衔一根,给我一根,都点上。
我吸了一口,长长吐出烟雾来,把烟支夹杂右手食指与中指间。不关珊的事,你应该了解她的性格,她说不再见你便一定做到。确实,她很难过。你也知道,你有多混蛋的。
是我对不住她,辜负她的人也是我。你多安慰她吧。我们已经不可能了。罗淡淡说道。
你确定你要放弃吗?我在这种地方呆了两年,看多了半途而废的文艺青年,他们总认为自己怀才不遇,要我说,这是哪门子的才,你要是真金子,还怕没人不识货,还不是因为你没有才华,就该滚回去好好修炼。梦想没有你想象中简单,一蹴而就的事情不适合我们贫民百姓的生活。我说道。
罗漫不经心抽着烟,在烟雾缭绕中眯起眼睛看我,我发现,他可以是那种很成熟的人。他笑了,说,别把我当小孩哄,我不吃这套激将法。你这些幼稚的劝说词就留着写进你那激励人心的故事中吧。
我好像明白明白,珊为什么会那么死心塌地喜欢罗。罗身上确实有种迷人气质,他无惧这个世界的常识,他自主意识很强,那么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又怎可能接受一个小女人赚钱养家,他的自尊心该有多受挫,也许,珊从未发觉这一切,她也是为爱痴狂的感情白痴。
罗没有接受我的建议,不过我挺欣赏他的。至少他活得坦荡,磊落,不像有些人,自怨自艾,我最瞧不起那样的人,有时间矫情还不如多看几本书充实自己。
上次,去福利院,再次看到罗,有些意外,他给人的印象,柔弱了许多,不再像从前硬朗。我已经从珊那知道他放弃音乐梦想的事情。他看见我,也有些意外,没有说话。
我惯性开口,带着讽刺语气,人还是那个人,只是不可同日而语了,老朋友,你好啊。
罗轻轻笑道,你也混得不错嘛。好像我们是很熟稔的两个人。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说,梦想的力量很有魅力,因为前路无法推算,人要么勇往直前,要么中途折返。
没有梦想的人生,是灰暗的,燃不起激情,每日每夜在平庸繁复中退去一身光芒,随后,连执着,坚毅,自强的优良品质也逐步退化消失,人沦为最普通的普通人,不再有灵性光辉。
我问珊,如果罗喜欢的不是音乐,你确定你会深爱他吗?
珊有些犹豫,她说不清楚,是因为罗喜欢上音乐她才喜欢他,还是因为她喜欢他才喜欢上罗喜欢的音乐。这是个让人纠结的问题。喜欢到底是因为人还是因为物。珊最后说道,我会。
我想,因爱上一个人,才爱上一座城,大抵是如此的感情。
罗已成为珊的过去式,他也得到他应有的幸福,珊与陆的幸福却总是遥遥无期。于我自己,对陆的感情,其实并不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