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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收获的季节里

沉默太久 木诗 5527 2022-11-09 03:23

  第二节:刚刚开始的小日子

  田之素的妈妈本打算摆上几桌酒席招待一下亲朋好友,可是田之素却很低调,不主张大操大办,母亲自己也深感力不从心,所以简单肃静地把田之素送上了前来迎亲的婚车。阴历八月初十这是华成的母亲找了最好的先生挑选的皇道吉日,

  华家这边的酒席自家院子里摆不下,已经摆到东西和前后院邻居家里面去了,华家的亲戚多,华成的同学和朋友也多,华队长的一些老朋友也都赶来贺喜,田之素在母亲的再三劝说下,虽然谈不上脱胎换骨,但是起码她认可了她这个在情急之下选择的婚姻。她身穿一件粉红色的上衣,一条乳白色的长裤,轻盈地从屋里走出来,一出门就被人用一件羊皮棉袄把头盖得严严实实,皮袄的毛皮朝外,说是这样作是为了驱邪气、辟五鬼的,最重要的是,在典礼结束之后,步入洞房的时候,在场的青年男女们,会用事先准备好的五谷粮打新娘,据说这也是驱鬼辟邪的,用这件皮袄把头完全包裹住了,那些五谷就打不到脸上了。

  两个姐姐都没有来参加之素的婚礼,之素只是在心里轻叹一声,本来嘛,在这个家里,在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眼里,她这个妹妹也许从一出生那天起就是个多余的人,她们和爸爸妈妈的观点是一样的,心里只有田之林一个人才最为重要,娶了一个媳妇都已经快要倾家荡产这还不够,休了再娶一个。今天的的确确是个大喜的日子,是个大快人心的日子,她田之素终于彻彻底底走出了这个家门,她终于不用再拖累这个家了,田家把这个沉重的包袱卖了一个好价钱之后,重重的甩出了门。

  田之素坐上婚车,心里就这样悲哀地、凄凉地思想着。

  婚庆仪式结束,酒席开始了,她乖顺地随着华成给各位前来庆贺的亲朋好友敬酒,虽然她忧郁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甜蜜的笑容,但是她本质为人厚道,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样的生活,以后的岁月里,她会全力以赴,去为这个家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她当然希望这个人会永远对她好,希望未来的生活会美好幸福,该做的礼节她都按照要求去做了,没有像那些磨人矫情的新娘子那样,一点要求没满足就不上婚车,不进礼堂典礼,哭着闹着一定要满足她的愿望为止,华成的几位调皮的老同学赞不绝口,“恭喜贺喜华成!你终于娶到了最漂亮的新娘子,虽然晚婚了几年,但是看看你的新娘子,一句话,什么都值了!”

  客人们都陆续离去,新郎新娘在亲戚好友的簇拥下走进了他们自己妆扮一新的新家。

  华成怕那些姑娘小伙子们难为自己的新娘子,早就准备好了音响和麦克,青年男女都聚集在这个装扮一新宽阔敞亮的大院子里,优美、欢快的《玄子舞曲》一下子把青年人的热情调动起来了,大家随着舞曲欢呼雀跃,新房里和院里的气氛一下子沸腾起来。小姑娘们知道之素姐姐在县里的幼师集训班学习一年的时间,学会了很多现代舞,所以她们来到屋里央求新娘子到外面和大家一起跳舞,其实小姑娘们是想让之素姐姐教她们一些现代舞蹈。刚开始的时候,之素还有些拘谨,跳着跳着就放开了,她已经把自己完全投入到舞曲当中去了,很快就成了舞场上的主角,音响里播放的音乐、舞曲她都学过,从县里幼师集训班回来,她只是教学前班的孩子们跳过几支幼儿舞蹈,还是第一次跟村里的姑娘小伙子们这样放开了进情的跳舞。

  之素在几曲欢快的舞曲中,跳累了,她退到场外想要暂时休息一下,才发现舞场上那群近乎疯狂的舞者当中,也有华成的两个小妹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自己的弟弟妹妹们,这样欢乐的场面平时是很少有的,弟弟小军也许还不知道,于是之素把华晓凤的小弟弟叫到一边,让他去把她的弟弟妹妹叫到她这里来,晓凤的弟弟跑步去了田家,他一进屋就椤住了,屋里的气氛跟刚才那个激动欢乐的场面截然相反,他被眼前这样沉闷的甚至有些凄凉的情景吓了一跳。之俏在悲泣,那哭声虽然细如蜂鸣,但是你能看得出之俏现在有多悲伤痛苦。他却生生地走到半躺半卧的田之军面前,小声贴在他的耳边说:“小军,你姐让你们去呢,大家都在那儿跳舞呢,可热闹了。”

  小军看了他一眼,华小山大大的眼睛惊恐地旋转着,因为田之军现在的表情冷漠得有些可怕,华小山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田之军依然冷漠地瞪着他,后来小军向他摇摇头,表示他不能去,紧接着他听见了田之军在和他说话,那声音也不同寻常,冷酷得令人毛骨悚然:“小山,请你转告你二哥,我姐命苦,让他一定要待我姐好一点,否则我不会原谅他的!”

  小山慌不择路地从田家跑出来,气喘吁吁地先跑到华成面前,把田之军委托他带给二哥的话,一五一十地学说了一遍,二哥华成隐不住笑了起来。

  之素不关心小山对他二哥说了什么,她只关心弟弟妹妹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来,小山站在新嫂子面前紧张得有些慌乱,又不知道他刚刚去田家看到的情景该不该对新嫂子说,所以,他脸涨得通红,只是摇着头说:“他们都不来呀。”

  姐姐刚刚嫁出来大家就这样跟她生疏了吗?之素那种激动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又一落千丈,她追问一句:“他们都在家吗?在作什么?为什么不来吗?”

  小山摇摇头,红着脸说:“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见他们一个个的都不大高兴,之俏又在哭,哭得很伤心很伤心的。”

  之素再也高兴不起来了,谁又在欺负小妹了?之素是几个小弟弟和小妹妹的精神支柱,她虽然不能给予他们温饱上的帮助,可是她给弟弟妹妹们的是心灵上的抚慰。

  现在,再热闹的场面也不可能把之素沉落下去的激情调动起来了,她独自一人回到屋里,新婚的说道很多,新娘子入了洞房三天之内是不许走出大门外的,如果不是有这些说道,她这个时候一定会跑回家去看看家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妹之俏为什么哭?爱唱爱跳的弟弟小军为什么不肯来参加她这里热热闹阂的舞会?大家为什么都不高兴了?

  之素惦记家,心急火燎般的,看着外面的大门,她却不敢走出去,她怕会因此犯了忌讳,以后的日子会过不好,哪一位新娘都会很在意这些的,她也不例外,不管她的心里对这个新家是不是很在意,不管她对这个新郎官是不是很喜欢,她已经下定决心跟他走过一辈子的旅程,所以她希望他们的日子会过得红红火火,富裕美满。

  田家这边的确异常的冷清,爱唱爱跳的田之军今天也那么消沉沮丧,屋子里只能听到小妹之俏尽量压得很低的哭泣声,之素姐姐出嫁,给小妹的打击很大,之俏对之素姐姐的依恋一点都不亚于她对父母的依恋,本来之素姐姐是说好了的一辈子也不嫁人,可是中间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俏知道姐姐不是心甘情愿嫁人的,她是迫不得已,姐姐本来不想离开这个家,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之俏越想越心酸,她已经哭了很长时间了。她委屈了会痛痛快快地把眼泪流出来,刚刚嫁出去的之素姐姐,也许她这辈子有天大的委屈都只能往自己的心流,小妹虽然才只有十二岁,可是她是这个家里最懂之素姐姐心的人,之素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委屈、最可怜、最命苦的一个人。

  爱唱爱跳的小军知道村子里面的年青人,都聚集到姐姐的新家那边去了,他不想去,想想姐姐那双浸满泪水的眼睛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虽然他表面上不会像小妹之俏那样痛哭流涕,可是他的内心世界里早已经哭得惊天动地了。田之军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相对来说要比小妹之俏懂得很多,一个女孩子不能嫁给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而是跟另外一个男人步入了婚礼的殿堂,她的心里会有多委屈痛苦,她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一定是常人想象不到的一种恒心。一个姑娘她那么才华出众,却不能得以施展,她原来的心气是那么高傲,却一步一步越走越低,一直跌落到了低谷,这一切都发生在了他可怜的之素姐姐身上了,田之军的肩膀还很稚嫩,如果他有哥哥田之林那样宽阔坚实的肩膀,在姐姐追求理想的路上,他一定会给她最大最好的支持和帮助,决不可能让亲爱的姐姐落魄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如果华成真的会一直像他所表现的那样,一辈子都会对他那可怜的之素姐姐好,姐姐在他那里一辈子都不会受到一丁点的委屈也好,就怕华成不兑现自己的承诺,就怕他对待外人的那种野蛮和粗暴也会不折不扣地实施给他那可怜的之素姐姐,如果真的是那样,姐姐的命真是苦不堪言了。

  母亲嘴里叼着旱烟袋,眼睛无神地望着窗外,心里面千丝万缕都是关于刚刚嫁出去的女儿之素的。之素不嫁人不行,她哥哥娶媳妇欠下的外债一直还不上,之素同意嫁人了,可是当那些个人的外债还上之后她才看明白,之素是把自己苦起来了,她这是在用这种苦来报复她的父母亲,不想让之素好,就是想要看到之素吃到苦头大家才心满意足是吗?今天之素就让大家看看她吃苦耐劳的精神有多顽强,今后她吃到的每一份苦,都是对自己亲人们最好的回报!

  父亲不会像母亲那样,关于之素她会有那么多的自责,他这个时候心情沉重地想着那些抹不掉的外债,欠个人的外债,之素的聘礼拿来之后都还清了,可是转到银行的那四五千元的外债,不知要子子孙孙还到何年何月,每当想起那一串长长的、将会压得他子子孙孙几代人都直不起腰身的数字,他都会像过电影一样把过去几十年的岁月,在脑海里翻阅一遍,他也赞成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他对那段已经结束了的轰轰烈烈的大集体年代,也是深深依恋和怀念的,这个时候他是非常矛盾的,有时候他会觉得他的老搭档,今天的亲家华队长是很了不起的、很有头脑的,生产队里劳动力不足,他从关里的几个省召集来了三、五十名壮小伙子,利手利脚一个个有朝气、有力量的劳动力,冬天农闲时,把他们送到林区去搞副业采伐,春秋两季农闲季节,就带领大家开荒造田,把村子周围的荒草甸、芦苇塘、榛柴岗、塔头沟都变成了良田,近处都开成土地了,又到大山里去开荒造田,只可惜,等到那些壮小伙子一个个都转身离去之后,那些开垦起来的田地就再也打不出来粮食了,年复一年种一山扔一坡。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生出一份怨恨,觉得这个老搭档在有些问题上是有罪与社员群众的,他的这位亲家真真正正算得上是一只老狐狸,老奸巨猾,他太穷于算计,又贪得无厌,在那些外来的劳动力都陆续离去之后,会计曾经提醒过他,生产队里土地太多劳动力少,应该灵活一点,把离家远一点的土地租赁给别的生产队,可是他在这个问题上显得那么迟钝,宁可春种一把米秋收一把草,也不肯把土地租给其他兄弟生产队去种。田会计长长的打了一个哀叹,自言自语:“嗨哟喂!你可把大家坑苦了呀!”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眉头紧蹙,仿佛是在说梦话,其实他这个时候是清醒的,继续埋怨他的老搭档:华队长你那只水晶料的个人小方型印章,应该送到历史博物馆里面去,在他行使权力的几十年里,会计打出的票据,只有印上那只方型印章的印迹,才可能生效,他的功劳不小,未了未了却回过头来把社员群众坑苦了呀。一家一户账面上的欠账,都一五一十的转到银行去了,那只印章在那个时候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他自己家账面上的欠账却在几年前连续减免再减免,早已经归结为零数字了,说是他的头部受重伤,这是党的关怀,其实老百性哪个不明白,公社的领导他已经维护好了,银行的行长又是他的妻表弟,把他账面上的那串数字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抹掉了。连续开荒十几年,每年都要去银行贷款还机耕费,他是会计,不用翻看账本也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笔银行贷款的来龙去脉。开荒造田是好事,可问题是那三、五十名壮劳力一走,队里的力量一下子就减掉了三分之一。人家一个跟一个奔好地方去了,结果,那些贷款开垦的田地就这样一年一年开始荒芜了。那些贷款还没有还上,一个负债累累的大集体,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就这样那些毫无指望的银行贷款,就不折不扣地转了社员们个人的账户上,成了压在社员们脊背上沉重的负担。

  华成和田之素的小日子就这样开始了,七天婚假过后,小孩子们都如期而至,老师的新家也是他们的新学堂,为了让孩子们有足够的活动空间,华成把西边的那两间六十多平的仓库,收拾得明亮而干净,那程度一点都不比他的新房差,可孩子们还是喜欢老师的新居室,课间活动时总是爱往老师的那间充满新鲜感的屋子里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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