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贼和贼心
“你太累了!”赵保安道。
“已经不累了。”草上飞道,“不会再累了!”
“你和方慧兰,都解脱了。”赵保安道。
“对。”草上飞道,“早该解脱了,是我拖累她了。”
“你跟方明城,也该互相解脱了。”赵保安道。
“我们两个,可没那么容易解脱。”草上飞眼睛里有着亮光闪起,仿若斗志。
“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赵保安问。
“他心里应该有愧。”草上飞道。
“谁心里无愧?你心里无愧吗?”赵保安问。
“我是有愧。”草上飞道,“我愧对的是那些被我偷掉的人家,可我恩怨分明,从来不做恩将仇报的事。还有,我没有那么虚伪。”
“你说的,是他举报你,还有拆散你和方慧兰的事吧?”赵保安问。
草上飞摇摇头:“一切都要结束了,再纠缠下去,还有意义吗?”
“这都是命。”赵保安道,“既然做下了,总是要有回报的。”
“可他呢?他就不怕回报吗?”草上飞问,“他就不觉得有愧吗?”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方明城,你会怎么做呢?”赵保安问。
“他举报我,拆散我跟慧兰,我都想得通。可是……”草上飞欲言又止,“我的日记,你看过了吧?”
“看过了。”赵保安道。
“那你还这么问我?”草上飞研究地看着赵保安。
“正是有着太多的疑问,我才打算好好跟你谈谈。”赵保安道,“我觉得,无论一个人经历过什么,经受过什么,做过些什么,最终追求的,应该是一种灵魂的安宁。只有说破了,看破了,心灵才会变得干净,心灵变干净了,灵魂才会变得安宁。”
“心灵干净?灵魂安宁?”草上飞苦涩地笑了笑,“这对于我,是不是太奢侈了?”
“放下屠刀还立地成佛呢,何况,你也不属于大奸大恶之人,何必看不开,放不下呢?”赵保安问。
“你想问什么,问来便是。”草上飞道。
“你所说的那尊翡翠玉佛和那尊和田玉佛,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保安问。
“都在方明城手里。”草上飞道,“包括我师父遗留给我的一批价值连城的古董。”
“真的有怎么一批古董?”赵保安问,“你有名单吗?”
“有。”草上飞道,“就在慧兰房间梳妆台上,有着慧兰相片的那个小相框里。”
“那翡翠玉佛和和田玉佛,又是怎么回事呢?”赵保安问。
“那尊和田玉佛,是师父遗留给我的古董中的东西;而那尊翡翠玉佛,是我从TJ一户人家请来的。”草上飞道,见赵保安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偷来的。”
“你在日记里说的,你和方慧兰的爱情,就毁在一尊翡翠玉佛和你师傅留给你的那批古董上,是什么意思啊?”赵保安问。
“其实就在8年前,应该说是9年前,那时候我认识慧兰还不到半年,慧兰一家人对我都挺好的,特别是她爹和她娘,对待我,简直有点像是对待未来的女婿。那时候,应该是我活了34年之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就在那年秋天,慧兰爹过七十大寿,我便把偷来的那尊翡翠玉佛送给了慧兰爹。此后一段时间,我不知道,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慧兰爹对待我不再像是以前,显得有些古怪。
“直到3个月后,我发现,师父留给我的,我藏在自己住处暗室里的那些古董,竟然不翼而飞。我在暗查古董被盗案的时候,发现,古董竟然是慧兰爹偷偷拿去了。同时,我查到,我盗取翡翠玉佛的TJ的那家富户,竟然是慧兰爹的老朋友。
“查清这个事实后,我并没有如何地怪罪慧兰爹,还以为他是因为我偷了他的老朋友的古董,才把我的那些古董拿去的。
“其实后来,慧兰爹把我的那些古董藏在什么地方,我都知道,我还进去过不止一次,多次清点过那些古董。然而,令我想不通的是,慧兰爹并没有将那尊翡翠玉佛还给他的老朋友,他的老朋友也不知道,翡翠玉佛现在就在他的手中。
“我对慧兰的心,从来都是不掺杂一丝私心杂念的,为了慧兰,我命都可以不要。爱屋及乌之下,对待慧兰的家人,包括慧兰爹,我也都是一心一意的,就算他偷了我的古董,我也并没有怪罪他。直到他再次暗中请私人侦探查我的店铺和住处。
“由于知道慧兰爹酷爱古董,我以为他暗查我的住处,只是因为找古董,我便没有太在意,只是暗中把我这些年来收获的财物都转移到了我新的住处。
“其实,我在乎的并不是那些财物,我是怕那些财物落在慧兰爹手里,会出事情。那时候,我已经看出来,慧兰爹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温文尔雅,随性豁达,光明磊落。那时候,他其实早已经打听到我的身世,知道了我的身份和所作所为,但他并没有揭穿我,我也没有表示出对于他的任何怀疑。
“可令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去刑侦大队告发我。说实话,那时候的我,为了能够跟我的慧兰过上安稳的好日子,我已经戒掉了偷窃的毛病。保安啊,你可能不知道,一个七八岁便被培养起的偷儿,从事盗窃十几年,早已经把盗窃当成了习惯,当成了寄托,当成了成就感,当成了生活和生命中的大部分,就像老烟民抽烟,老酒徒喝酒,如果突然让他彻底放弃这个习惯,那该有多少难受。为了戒偷,我用香烟将自己身上烫得到处布满疤痕,我甚至生生把自己左手小拇指折断。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和煎熬,我竟然真的戒掉了偷窃的毛病,一连5个月再未偷过。这都是为了我的慧兰。
“可是,就在我转移财物的第三天晚上,向平常那样,我正在慧兰房间里跟她共同完成一副山水画,突然听到了敲门声。那天也不知道是特别敏感,还是冥冥中有着什么预感,当慧兰起身要去开门时,我竟然示意她先不要开门,问问外面是谁。慧兰问过后,外面响起慧兰爹的应答,慧兰又要去开门,再次被我打手势制止。
“当时我的心里,竟然莫名地有些慌乱,感觉莫名的危险就在门外。我悄悄走到窗口看了一下,竟然看到窗外楼下有人隐蔽在那里,分明就是埋伏在那里。难道,是公安的便衣?他们是来抓我的?职业的敏感令我将门外的敲门声和楼下埋伏的人联系在一起,感觉自己要是不赶紧逃走,很快就会成为瓮中鳖。
“想到这里,我二话不说,打开窗子纵身跳了下去。原本只是看到四五个人,我知道他们在没有什么证据的情况下,是不会贸然向我开枪的(我赌慧兰爹不会,也不舍得将从我家拿走的那些价值不菲的古董交给公安,除此之外,他应该没有其他指证我盗窃的证据),可当我跳下去的时候,却发现,埋伏在那里的人至少有十几个。为了逃脱,我只能将他们打倒。结果,我打倒几个,又会冒出几个,打着打着,围攻我的人变成了至少二十几个。但由于他们的功夫实在不济,愣是给我逃出了包围圈。就在我以为终于逃脱的时候,身后突然枪响,我的左腿腿肚就像是被人砸了一石头,又痛又麻,继而一软,差点摔倒。我知道中枪了,却又不甘心被抓住,只有拼命往前挣扎,没过多久,他们就追了上来,一起把我掀翻在地上,七手八脚给我上了手铐。
“被抓的当时,我就已经明白了,慧兰爹之所以举报我,不仅是要拆散我们,还有着完全占有我那批古董的意图。因为他知道,我的那批古董,价值比起他们方家的资产都高。
“但我落到公安手里后,却什么都不能说。最后公安将我的手表和玉佩定为赃物,诉到法院,判了我5年有期徒刑。
“就算在监狱里服刑的时候,我都没有产生报复慧兰爹的念头。最初一段时间,只是盼望着能够早点出狱,能够跟慧兰在一起。那时候的我,甚至想到出狱后,就跟慧兰爹摊牌,直接将那批古董送给他,再给他一大笔钱,只要他不反对我跟慧兰在一起,不再去举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