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姐在镇里一家养殖场上班,我爸跑去大闹养殖场场长办公室,坐在场长办公桌上哭天抹泪,可怜兮兮的让场长预支我姐三个月的工资给他去看病买药,不明情况的场长误以为我姐人品确实有问题,不但预支了三个月的工资,还从自掏腰包拿了二百块钱给我爸,还说一定会严肃批评我姐。
我姐听说后气得要死,费了好大劲才让领导相信我爸就是一个无赖、骗子。
我妈怕我爸影响我姐的工作,只好把我爸接回了家里。本以为他病了能消停下来,好好过日子,可是他回家后对我妈仍然是张口即骂,伸手就打,没钱了就朝我们姐儿俩要,还威胁说,不给钱就打你们妈。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我和我姐都有了孩子,有时想带孩子回娘家看看姥姥,但待不上一会儿,这个让人糟心的姥爷就开始脏话连篇,还要教外孙子怎么喝酒、怎么骂人,吓得我和我姐赶紧带上孩子回城里。
最近,我和我姐商量好,高低要把辛苦了一辈子的妈接到了城里,让我爸自己在村里自生自灭去吧。
我爸当然不同意了,听说还要去法院告我们,说我们姐儿俩不尽赡养义务,我妈为了保护我们俩,也是为了能彻底脱离苦海,所以才杀了我爸,没想到还是被警察查到了,我妈不想进监狱,所以才喝了百草枯……”
杜林拿出了日记本,他打算把这个案子记录下来,载入自己的“史册”:
华夏女性,特别是华夏农村女性的坚强和隐忍,让人既感动又唏嘘。但当她们遭受的遭遇,超出她们忍受的极限时,她们所爆发出的惊人的智慧和毅力,也让人惊叹。
其实,于桂芬本可以在杀掉陈玉安后,顺利的到女儿家里安度晚年的,一切都因为一个不起眼的意外。
陈丽和陈娜想接走于桂芬,陈玉安知道,如果于桂芬去了城里,那自己可就真的没人管了,所以死活不同意,还要告她们姐俩。
于桂芬只好先暂时留下,但为了彻底摆脱陈玉安,她开始了细致的谋划……
她并不担心自己杀不死陈玉安,陈玉安虽然是男人,但他年岁不小了,而且腿又有病,行动不便,只要趁他睡着的时候下手,杀了他,不成问题。
所以她首先要解决的是怎样处理尸体,最好是让陈玉安人间蒸发。她先去村里杀猪的屠户那里买了一根猪腿骨,“顺便”问了问怎样能把骨头砸碎,屠户告诉她,可以先把肉剔下来,先吃肉,骨头可以用斧头砸碎,煮一锅骨头汤,不好砸就多放点醋,煮软了再砸。
有了处理骨头的方法,她便开始了“杀夫计划”。
一天深夜,她趁陈玉安熟睡之后,用一床被子盖住陈玉安的头和上半身,然后骑坐在陈玉安的身上,用一把尖刀连捅数刀,杀死了陈玉安。
等陈玉安死透了之后,便在院子里支起一口大锅,将陈玉安肢解成十几块,把骨肉分开,分几批扔进大锅里,将皮肉煮烂捣碎,埋在自家房后的一个大坑里。
骨头再一次下锅,放了足足两大瓶醋,打算煮软一点之后砸碎,但就在此时,出了一个意外。
陈玉安家的位置在大桥村的边上,距离别的村民家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所以于桂芬不担心会有人发现她在煮尸体,但同样的,因为远离其它人家,这里也总有野狗出没,正在于桂芬处理尸体时,一只野狗被香味吸引,偷偷跑进了她的院子,从一堆还没有下锅的骨头中,叼起一根大腿骨就跑,于桂芬追出去好远也没有追上,便只好随它去了。
处理完尸体之后,好几天都没动静,正在她收拾东西准备去城里和女儿一起生活时,警察第一次来到她家,询问家里有几口人,有没有人失踪,她说陈玉安去外地打工了,打发走了警察,但她害怕这样骗不过警察,万一警察查到了她身上,她怕给女儿添麻烦,便准备好了一小瓶百草枯。
果然,几天后,警察再一次找到了于桂芬,这一次的架式可比上一次大多了,呼呼拉拉进来十几个警察,于桂芬心里知道这是事情败露了,把心一横,趁警察不注意,便喝下了那瓶百草枯。
由于于桂芬的特殊情况,警方和检法两院特意开启了快速审判程序,一切从简,终于在五天后缺席宣判于桂芬有期徒刑二十年。
之所以判这么轻是因为她是在长期遭受家庭暴力之后的反抗,所以法院酌情从轻量刑。
当判决书送到于桂芬眼前时,于桂芬开心的笑了,艰难的说道,“法律也觉得我不用替这个老东西偿命,我死也值了。”
四个小时后,于桂芬去世。
审理前,为了帮于桂芬减刑,我和李宪去了大桥村做了一次走访,收集一些证据,李宪笑称,为了帮嫌疑人减刑而奔走,这还是头一回。
在村委会和陈玉安的几个邻居家,我们做了一番调查,证明了陈丽和陈娜的说法基本属实。
几十年来,他们经常能听见或者看见陈玉安打老婆、打孩子。不但如此,他们还向我们讲述了不少陈玉安其它的“黑历史”。比如,某个村民和他有点矛盾,他半夜去把人家的柴火垛给点着了;有人背后说他勾搭寡妇,他就偷偷往人家井里扔死老鼠;村里给贫困家庭的学生发补助,他把不上学的小女儿也报了上去,冒领一份补助款等等……整个村里几乎没人同情陈玉安,都说他活该。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陈玉安这种酗酒、家暴、出轨、无赖集于一身,而且极度自私,不知感恩的人,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于桂芬,她本应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杜林写下这一段话之后,合上了日记……
终于安静了一些日子,杜林也可以安安稳稳的坐在诊所里看病了,随着他出诊恢复正常,诊所的人气也涨了不少,每天看病的病人开始多了起来,毕竟那满墙的锦旗还是挺唬人的。
莫安然也回到了诊所,不过她现在主要负责二楼复健室这一块的工作,福利院的小朋友们已经把这里当成了福利院以外的一个游乐场,三天两头就吵着要来这里玩,莫安然用“安然慈善基金”买了一辆大巴车,来回接送孩子们。
李宪没有案子的时候也会来帮忙,说是帮忙,其实就是来陪莫安然的。两人现在正处在热恋期,听说还在商量结婚的事情,莫安然虽然岁数不算大,但李宪年纪可不小了,三十四五岁再不结婚,也说不过去。
莫家倒也不是那种势力眼,不在乎李宪和莫安然门不当户不对,但却对李宪的工作有些担心,毕竟刑警也是一个高危行业。
谷阿妹自从被判了缓刑之后,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自卑的心理,丢掉了心理包袱之后,反倒更轻松了,每天都面带笑容的迎来送往每一个患者,得到了患者的一致好评。
这天,谷阿妹一反常态,满脸慌张的来找杜林。
“杜医生,来了一个患者。”
杜林很奇怪,诊所里来患者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来就来呗,让他进来嘛,怎么了?”
谷阿妹很为难的样子,
“是个老外!”
“老外?”杜林也很奇怪,“咱们诊所的名气都被国际友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