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乃是厩牧署丞,张方是也。”
虽是一身穷酸,却是不卑不亢。
张驰有度,端方君子。
这老头倒是有几分正人君子的模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个驴死蛋子。
李成秀点了点头,又问他:“今年高寿?”
“老臣今年屈屈六十尔。”张方微微笑着回答。
还屈屈尔……
“呵呵,您老厉害啊!六十耳顺,也算是高寿了。”李成秀说完,又问他:“你家里有几口人啊?都是在做什么?你在厩牧署的工作累不累啊?伙食怎么样?……”
张老署丞与李成秀对答如流,很是和谐欢乐。
问过了张方署丞,李成秀又如此地问了几个人,刚开始大家还略有怔愣,后来也就放开了,与会气氛越来越好,大家本着和谐共处,顺从上司的原则有问必答,李成秀很是满意。
李成秀跟大家聊得很欢乐,可魏老宦却听得很难受,这都是些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啊?这太子妃也太不着调了吧?好容易忍了一个多时辰,魏老宦终是忍不住了,又来催李成秀回去,说是武旦这会儿该要去丽正殿了。
很明显的是在扯谎,可李成秀也不好就这么当众揭穿他,只得扼腕地结束了这场欢快的会晤。——她还有许多发挥呢!
“那好,那咱们就先聊到这里。”李成秀亲手扶了几位最年长者站起来,趁着往外走的功夫又多说了几句:“回去后好好地当差,要多学习,常思考,用心做事,本性做人。有什么困难就与我和太子说,不管是公事上的,还是私事上的都可以提,我和太子会是大家最坚强的后盾的!”
李成秀的这番话虽然很没文墨,却是体贴入微,听得人如沐春风心生温暖,有些感情比较丰富的都红了眼眶。
“我等一定实心用事以报太子、太子妃的信任!”众人一揖到底,齐声保证。
真个是宾主尽欢,如水如鱼啊!
坐着步辇回到丽正殿,有宫人来报:“太子妃你总算是回来了,太子殿下等您好久了!”
他真的在丽正殿?不是魏老宦不耐烦她跟属臣们套近乎找的借口吗?
大妞一眼就朝魏老宦看去,凌厉的眼神吓得魏老宦一哆嗦:“怎,怎么了?”
没有理魏老宦,大妞警惕的对李成秀说:“小姐光天殿里没有刀斧手,那些刀斧手怕是在这丽正殿藏着呢。”
“刀斧手你个头!”李成秀没好气的道了一声:“一边呆着去,别给我捣乱。”
李成秀心里清楚,武旦就算不是专为讨要被她抢去的内库财物而来,也是必要问起这件事的。她早打好主意了,看下去的东西绝没有再吐出来的道里,要东西没有,要命也不给,看他武旦敢咋的!
量他武旦也不敢把她咋样!
所以李成秀很轻松,还大有早来早了的不耐烦。
可是大妞却没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她很紧张,看着丽正殿就像一个大怪兽,它正张着嘴等着要吃李成秀呢!
作为一个忠仆,怎可眼看主人入险?
大妞一把拉住李成秀,苦劝:“小姐,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实在受不了这家伙了,李成秀破口大骂:“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不服宫里的水土,把你的脑子弄坏掉了?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大妞被骂得直缩脖子,却还坚持着一个忠婢的操守,犹在苦劝:“宫里到处是危机,我,我们真得要小心一些……是二妞说的。”最后那一句几不可闻,犹显心虚。
竞是让二妞给拐带的。
李成秀抚额,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还说让你教她呢……你个没出息的!……算了,你还是安安分分地守着我的钱好了。”
“小姐……”大妞可怜兮兮的望着李成秀,泪眼朦胧,好不受伤。
拍了拍大妞的肩,李成秀语重心长的安慰大妞:“没事啊,你用不着伤心,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觉得‘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个自己的位置。”
“呜呜呜呜呜……”
大妞哭着跑开,李成秀的安慰竟然没有起到作用!
“我说的不对吗?”李成秀无语。
“太子妃您说的太合情合理了,一针见血。”魏老宦干笑着回答。
“所以伤着她自尊了?”李成秀又问。
魏老宦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李成秀感觉对了。
许是等得久不耐烦了,武旦从殿里出来,正好看到大妞暴走,不由得问:“怎么了?”
“你们家气氛很不好,吓着我家大妞了。”李成秀说着突然福灵心至,决定先发制人:“我家大妞都给吓得有些精神错乱了,你得赔我医疗费!——精神病可是很难治的,费时费力费精力,还需要许多上好名贵的药材。”
武旦的扑克脸扭曲了几下,随即恢复了淡淡的表情:“整个东宫内库都被你搬空了,还嫌不够?”
“什么不够?跟这事有什么关系?我搬的是我自己的东西!”李成秀当即紧张起来。
“行了,你别闹了。”武旦揉了揉脑门,愁眉不展地问道:“你去见过咱们的属官了?”
内库财物的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李成秀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看着武旦:“我从东宫内库搬的真的是我自己的东西。”
“你要再提这件事一句,我立马让宿卫去把东西全搬回东宫内库!”武旦发飙道。
啊,这就是说这事真的是揭过去了!
“不提了,不提了,再不提这事儿了!”李成秀笑着连说,眼闪精光。
又听得武旦很道:“什么医药费的事也休要提!”
“这就是你不厚道了……”李成秀说。
“伴伴,带一百侍卫去把东西抢回来!”武旦耐心用尽。
“是!”魏老宦大声应和,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你缺心眼儿啊你?没有看出来我是跟你们太子闹着玩么?”李成秀拦住魏老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脸朝武旦甜甜的笑道:“魏伴伴太老实了,这不好!”伸手挽住武旦的胳膊,“走吧,你不是要问我见属官的事么?咱们进屋去,我慢慢的跟你说。”说着就把武旦推进了屋,顺便给了魏老宦一记警告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