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相见不相识
司徒透眯了眯眼睛,“我们又见面了。”
江沅礼貌地冲她微微颔首,带着成年人才有的稳重与疏离,“那个孩子,阿姨最好不要管。”
司徒透不解,蹙了蹙眉毛,“为什么?”
原本缩在司徒透怀里的甜甜将小脑袋抬起来,委屈地看着江沅,“坏江沅!”
江沅没有理会甜甜骂他,依旧看着司徒透,“不是每次帮助别人都会有好的结果,有时候还会招致恶果。她的父亲,叫做厉君措,这样您明白了么。”
司徒透淡淡一笑,颇感兴趣道:“你好像不太喜欢厉君措。”
金都的男人,都以能像厉君措一样为目标;金都的女人,都以能够和厉君措有一段情缘为梦想。倒是很少有人像江沅一样表达出对厉君措的反感。
江沅嘴边的挂着桀骜的笑容,却又带了几分深沉的色彩,“那您喜欢厉君措么。”
司徒透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反问,愣了片刻,而后笑着又将问题抛回给江沅,“你觉得呢?”
江沅蹙眉想了想,“那日你在学校,虽然刻意与他保持了一定距离,可是你的眼神却出了你,你对他应该不只是喜欢这么简单。”
司徒透眼睛一眯,好奇地看着江沅,实在难以相信,这番话是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口中说出。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江沅的身子挺得笔直,即便如今还年幼,依旧带着几分气宇轩昂的气势,“我不喜欢等待别人教导,如果说真的有老师的话,我想应该是它。”
说着,江沅伸手指了指怀里的那本书。
司徒透凑近,发现竟然是一本《犯罪心理学》。
“上次的那本书看完了?”司徒透诧异地看着江沅,“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能够看得懂这些。”
江沅的嘴角微扬,“喜欢而已。”
司徒透盯着他噙在嘴边的笑意,总觉得这样的笑容分外熟悉,竟然有点像……某人。
或许这样桀骜又自信的态度是所有天才的通病。
学校外面,几声车子鸣笛的声音传来。
江沅的目光淡淡向校外扫了一眼,而后又冲司徒透颔首,“有人来接我了,阿姨再见。”
司徒透也像他点了点头,“去吧。”
她看着江沅离开的背影,在心里暗暗忖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够培养出江沅一样的孩子来。
怀里的甜甜眼眶依旧通红,哭泣却已经停止,搂了搂司徒透的脖子,“阿姨,我们走吧。”
司徒透笑着应了一声,“好。”
却没想到下一秒,甜甜的小嘴凑上前来,在司徒透的脸上“啪嗒”亲了一口。
司徒透愣了愣,意外之余嘴边有浓浓的笑意绽开。
甜甜抿着小嘴,“阿姨你真好。”
司徒透用额头轻轻碰了碰甜甜的额头,“乖。”
一直站在一旁的铃兰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姐姐,咱们能边走边同情心泛滥么,你忘了她妈妈……”
司徒透当然没忘,她更知道从纪柔的身边夺走甜甜,要比让纪柔受苦受难更加让她痛苦。
甜甜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阿姨,后天我在学校的演出你能来看吗?”
“嗯?”
甜甜耷拉着小脑袋,“莉莉和小雪她们都有爸爸妈妈陪着,可是爸爸很忙,妈妈也不能来了,别的小朋友会笑话我的。”
司徒透伸手轻轻捏了捏甜甜的脸蛋,忽然有些心疼这个才不过七岁大的孩子。如果说她有错,唯一的错就是错成了纪柔和厉君措的女儿。
“好,我一定去。”
甜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伸出肉嘟嘟的小拇指,“我们拉钩!”
已经走到学校门口的江沅心中也在想着同样一件事情,在别人面前甚至他可以像个成年人一样,可不可否认的是,就算他再怎样少年老成,他也始终是个孩子。
需要父母关爱的孩子。
停在学校门口的车再次按响了喇叭。
江沅将心中所有落寞的情绪掩去,走到了车前,轻轻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坐在里面男人的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不是别人,正是厉绍南身边的弘彬。
“怎么今天这样晚。”
江沅微他颔首,没有多做解释,“对不起,弘彬哥,下次不会了。”
从小,他就已经知道,解释没有任何用处。
弘彬也没有对他多加责怪,将车门打开,“上车吧,今天要和先生一起吃饭,邹小姐也会来,不能迟到。”
“嗯。”江沅应了一声,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
傍晚的风从打开的车窗吹进来,轻轻翻开了那本书的扉页,拂过那页纸上书写着的三个清新隽逸的字——厉江沅。
厉绍南别墅。
书房里正播放着轻缓的音乐,厉绍南双目微合,将头轻轻靠在椅背上,像一头不能被人打扰的睡狮。
桌面上,烟灰缸里的烟蒂还散发着袅袅地余烟。
书房的门被敲响。
“进来。”随着男人的一声命令,江沅出现在书房门口。
他十分谨慎地走进来,回身又将身后的门关得严丝合缝,然后站在原地,淡淡唤了一声“先生。”
“嗯。”厉绍南没有睁眼,轻哼了一声,“去见过你邹阿姨了么?她出国这段时间一直很挂念你。”
江沅冲厉绍南微微欠了欠身子,“先来见过您,马上就去见邹阿姨。”
厉绍南轻轻摆了摆手,“去吧。”
江沅欲言又止,回身正准备出门,却又想了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厉绍南,“先生,我有事情想要请教您。”
厉绍南淡淡地,“讲。”
“我的父母,到底是谁?”江沅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埋在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厉绍南的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转瞬间恢复平静,“不是告诉过你么,你的父母在你出生后不久就死了,你是个孤儿,你邹阿姨将你交给了我。”
“即便我的父母早逝,也应该有名有姓。”江沅有道。
厉绍南身上的阴沉之气骤增,双眸突然打开,幽深的眼睛中带了森寒之意,“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江沅立即敛眸,“没有。”
“还不出去。”厉绍南的语气开始变得格外严厉。
江沅却像是个木桩一样钉在原地一动不动,深深呼吸之后猛然抬头对上厉绍南的眼睛,“为什么您就是不肯告诉我关于我的父母的事情,作为他们的孩子,我有权利知道。”
“出去!”厉绍南的脸上已经有愠色。
江沅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依旧没有出去的意思,“或者是,我的母亲就是邹阿姨?而我的父亲……他们都很羡慕我能跟着您姓厉,说您对我与对别人不同,但是您既然许我姓厉,为什么又只许我称呼您为先生,连一声叔叔都不能叫?”
“因为我不是你的叔叔!”厉绍南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里面笼罩了重重阴暗,一双拳头攥紧,“看来是我平时对你太宽容,马上回去把我昨天交给你的书抄十遍!”
厉绍南花在江沅身上的心思的确比在旁人身上花的多太多,江沅要看的书他都要在百忙之中抽时间亲自挑选过目,在其他方面同样也是事无巨细,这一点即便是如今厉绍南最倚重的弘彬也不能相比。
书房门口,邹丽白手里端着泡好的茶正要敲门进去,就听到里面厉绍南带着怒意的声音。
她将门推开,将茶水放在男人面前的书桌上,抿嘴一笑,“绍南,你看看你,和一个孩子生什么气。”
厉绍南淡淡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把他带出去。”
邹丽白无奈地笑了笑,“是是是,我这才一回来,就见你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会误会你是不欢迎我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揽过了江沅的肩膀,在上面轻轻拍了拍,小声道,“先生就是这样,但在心里是疼你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先随我出去吧。”
江沅又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厉绍南,只好点了点头,跟着邹丽白出了书房。
邹丽白边走边问道,“你平时的行事作风都很称先生的意,这次是说了什么惹他不高兴了?”
江沅的脚步一缓,抬眼望着邹丽白,“邹阿姨,您能告诉我,我的父母到底是谁么?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是真的死了,还是不想要我了?还是说……我的父亲根本就是先生?”
一连串的问题和江沅恳求的目光让邹丽白愣怔了片刻。
她十分温婉地笑了笑,“说什么傻话,先生怎么会是你的父亲。你想想,他如果真的是你的父亲,他又有什么理由不认你呢?”
江沅的眸光暗淡了些,“那您是我的妈妈么。”
邹丽白在他的头上轻轻敲了敲,“这怎么可能,你这个小脑瓜有想这些的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把先生罚你抄的书抄好。”
江沅十分懂分寸地看了看邹丽白,又恢复到了平时稳重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就好,我今晚要给你们烧个好菜,先去厨房忙了,你记得不要再惹先生生气。”邹丽白满意地一笑,转身离开。
看着邹丽白的背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妈妈,你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
抱着甜甜站在厉宅门口的司徒透顿时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