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得满脑子伤感的采薇,忽然听见隔壁盥洗室陆瑛叫了一声,她忙支愣起耳朵细听,暗道:这人怎么了?摔倒了?
不至于吧?
想方才她在院子里提水差点儿摔倒的时候,他拉开门就冲出来,几乎是一晃神的功夫就到了她面前,那速度疾如闪电,可见他功夫有多高。
她虽然不懂这个,但也晓得没有高深的功夫支撑,速度哪有那么快?
眼下洗个澡,就能把他给摔倒?
她翻了个身,闭上眼,打算眯一会儿。
谁料隔壁又是一声叫唤。
采薇不淡定了,这人到底怎么了?
她抬起头,胳膊肘撑着,留神凝听。
就听隔壁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薇薇……”
采薇立马浑身紧张,忙高声问,“怎么了?摔着了?”
就听陆瑛的声气儿答道,“薇薇,我这手包着,怎么洗?”
原来如此!
采薇没好气,还以为这家伙摔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谁知竟是这个!
“你用另一只手洗不行啊?”她吼了声,索性蒙上被子躺下。
新缝制的被子,暖烘烘的,透着一股棉花味儿。
她舒服地闭上眼。
可是隔壁还是不消停,“薇薇,你来帮我洗好不好?我手湿了岂不是还得重新包?”
这人,还真会得寸进尺!
想让她给他洗澡?
门都没有。
采薇恨恨地想着,嘴里也就没有什么好话,“你一个大男人唧唧歪歪地磨蹭什么?我怎么给你洗,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话落,隔壁响起一阵低笑,“那是说给别人听的,咱们,不就盼着亲吗?”
嗨!他这还蹬鼻子上脸了?
采薇气呼呼地翻过身来,脸对着那扇闩上的小门,“我和你一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
这下,隔壁没声了,但她也没听见放水的哗哗声。
无奈,她只得拔高音量,“你把水放在木桶里洗不行啊。”
淋浴一只手不能洗,坐浴总成吧?
谁知,隔壁陆瑛的声音里竟带着一丝儿委屈,“坐着我也不能洗头啊,我这都好几天没洗头洗澡了,浑身痒得难受,一只手怎么够得着?”
的确啊,一只手真不好搓头发呢。
采薇感同身受地想了想,实在是没法子了。
她家原先条件不好,洗澡也只能是擦洗下,陆瑛一个大男人,都是背着她们母女洗的,可见也不会洗得舒服。
“那,我可以帮你洗头。”这个倒没什么,不过是洗个头而已嘛。
采薇如是想着,果然,隔壁响起了陆瑛带着欢愉的笑声,“好,我这就放水,你过来吧。”
采薇掀开被子,披上那件银红撒花细布偏襟褂子,穿上穆寡妇才给她做的蝶恋花的绣花鞋,施施然地去拉开门闩,从小门处进了盥洗室。
盥洗室里热气蒸腾,雾气氤氲中,她没看到陆瑛的身影。
“我在桶里了。”陆瑛见她四处张望,忙道。
采薇循着声儿走过去,就见那桶边露出一个黑色的脑袋。
三千青丝垂泄而下,如同一道黑色的瀑布,搭在桶边,映出煜煜华光。
采薇信步走过去,一手撩了他的乌发,嘴里还随意地抱怨着,“你在外头洗多好,坐里头不怕把衣裳弄湿了?”
“在外头我怕春光乍泄!”陆瑛得意地翘唇,低声咕哝着。
采薇没有听真切,抬手就要去把那塞子,让水管的水流出来。待她弯下腰来给他冲头发的时候,这才发现一件非常严重的事实。
陆瑛竟然光着身子!
“啊?你怎么光着?”她尖叫一声,脸颊腾腾地红起来。
“洗澡不光着怎么洗?”陆瑛答得甚是无辜,好似采薇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一样。
“你不说你手伤着不能洗吗?怎么还能脱光?”采薇气得想把他那一头乌发给薅下来,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伤手不能洗澡,扒衣服倒还行。”陆瑛回答得理直气壮的,顺便还偏过脑袋来用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看着她。
采薇气了个倒仰,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厚脸皮的男人啊?
我的个天!
她气哼哼地甩开他那头乌发,转到他面前,伸出尖尖食指,几乎点到他的鼻尖上,“暴露狂是吧?想让我把你看光光是吧?”
陆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搞不清这丫头要干什么。
“哼,你以为我多稀罕看你这裸——体?告诉你,姑奶奶裸——体看得多了,什么黑的白的,长的短的,姑奶奶一概不感兴趣!”
陆瑛眨巴眨巴眼,不可思议地盯着采薇:这丫头说什么?她不稀罕男人的裸——体?
本来他也没指望她稀罕啊。
不过,他倒是希望自己被她看光光。
而且她还说看得多了?她何时看过,他怎么不知道?
自打她救了他之后,他就一直伴着她,没见过她又救了别的男人啊?
就算在起死阁,也都是中规中矩地给人治病,没有脱光了的男人让她看的。
陆瑛脸上那种促狭的笑慢慢地下去,盯着采薇的眸子也有些阴沉,“你,还看了其他男人的身子?”
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这事儿太严重了,他可不能由着她这么发展下去。
“那是,你以为就你一个啊?”采薇胳膊抱在胸前,睥睨天下似的俯视着坐在水汽氤氲的木桶里,“所以,你别枉费心机,姑奶奶对你这身子,实在是不——感——兴——趣!”
说完,她潇洒地转身,就要出去,却不料手腕被陆瑛给抓住。
“怎么?听不惯啊?”采薇讥讽地笑着,语气十分强势,“听不惯可以不听啊,我又不是你的谁,不逼着你听!”
“你,真的看了很多男人的身子?”身为古代的男人,陆瑛实在是受不了。
“嗯,如假包换。”采薇笃定地点头,这事儿倒不是她撒谎,她前世做军医的时候,的确看过很多啊。哪个男人做手术不得扒光了?
所以,男人的身子在她面前,就跟白条鸡似的,没什么好看的。
陆瑛的面色渐渐变了,雾气阑珊中,晦暗不明。
“给我洗澡!”他攥着她的手腕子不放,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
这个男人到底怎么了?她都说了她对他的身子不感兴趣,都说得这么明白,他还不晓得她什么意思?
若是她真的给他洗了澡,看光他的身子,她将来还怎么跟他断得一清二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