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中，叶锋和沈乔生石化般地立着，呆若木鸡。在他们面前，B市刑侦大队所在的大楼正被成群的记者围堵，根本水泄不通。

　　发生了啥？

　　这是他们俩此时共同的疑问。

　　***

　　“锋子，喂……锋子！”

　　苏剑的声音在叶锋的耳畔响起，他四下去找，发现了躲在行道树后面的苏剑。叶锋拉了拉沈乔生的衣袖，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到苏剑的身边。

　　“这是谁？”

　　苏剑指着沈乔生问。

　　“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师弟。”

　　“哦，欢迎欢迎。”苏剑看见沈乔生，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他靠近沈乔生，冲他眨眼道：“你想加入我们刑侦队？”

　　“嗯！”沈乔生不假思索，连连点头。

　　“那好，”苏剑拍着胸脯，声如洪钟般地对沈乔生说：“你看见那个小姑娘没？就是带头的那个！你只要想办法把她赶走，这个刑侦队你就进定了。”

　　沈乔生糊里糊涂，就被苏剑一把推进了人群。

　　“去吧，小子！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胜过我们百万之师！”

　　苏剑说完这话，自己都笑掉了大牙。他回过头，见叶锋一脸的“我艹”，赔着笑脸道：“不是我欺负你师弟，佳霖那小妮子实在是讨厌，大清早就带着堆记者来兴师问罪！你知道的，队里的兄弟都忙，我腾不出人手。”

　　叶锋被苏剑拉着，一路从后门进到了刑侦大楼。苏剑两步并作一步走，回头催促着叶锋道：“你快一点！”

　　叶锋觉得莫名其妙，他还在担心沈乔生，不知道他能否处理好蒋佳霖的事。

　　“锋子，你快过来看！”

　　苏剑将叶锋拉到一条门缝前，指着里面，神秘地说：“看看这是谁？”

　　叶锋满脸疑惑，听了他的话，凑近一看。门缝里，身穿白大褂的男子正俯身冲着解剖台，他手里拿着脏器刀，沿着尸体中心慢慢划下。尸体的皮肤被他掀开来搭在胸骨两边，露出了血淋淋的器官。

　　“咦？”

　　男子疑惑一声，开口道：“小徐，能把报告里的内容再念一遍么？”

　　旁边的女助手拿起一块记事板，翻了一页之后道：“蒋回春，男，50岁，身高175厘米……初步判断，死者胸口及两大腿处有粉碎性骨折，皮肤上有挫伤痕迹，皮下有出血反应。”

　　男子点点头，思索了一阵。

　　“苏队，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吧。我正好有了一个新发现。”

　　解剖室的门从外面打开来，苏剑领着叶锋，表情有些尴尬地走了进来：“褚医师，这位是叶警官。”

　　褚陵川脱下胶皮手套，向叶锋伸出一只手：“I’mDr.George，it’sanhonourtomeetyou。”

　　叶锋瞪着褚陵川，完全愣住了。一旁的苏剑看到这情形，嘴唇不动，只发出声音道：“人家是美国回来的，正统的法医病理学博士。”

　　“What’swrong？Youdon’tlookwell。”褚陵川仍然笑着，伸出的手始终没有放下：“我叫褚陵川，叶警官，幸会？”

　　叶锋仍是纹丝不动，还是他身旁的苏剑主动上前，与褚陵川搭话道：“褚医师，您刚才说有新发现？”

　　褚陵川盯着叶锋半晌，才转头对苏剑说：“苏队，你过来看一看。”

　　***

　　敞开内脏的尸体冒出一股刺鼻的味道，苏剑捂住鼻子，凑近到尸体前面一看。褚陵川用手指着死者的各个器官：“尸体内部有严重的浮肿现象，这一般只有长期浸泡在水中的尸体才会出现。”

　　说完，他又拿过女助手的记事板，翻到死亡时间那一页：“我从尸斑，尸体僵硬程度，胃部消化物的腐烂程度，以及肝脏温度检测四各方面，检测出了不同的死亡时间。”

　　什么？苏剑一惊，忙将那记事板拿了过来，仔细察看。

　　“一般来说，肝温的检测结果最为可靠。数据显示，该死者是在七天前遇害的。”

　　“真的？”苏剑又惊又喜，瞪大了眼睛看着褚陵川。

　　褚陵川点点头，随后拿出一个证据袋，递给苏剑：“这是死者的衣服，我们从它上面提取了车胎的痕迹，可以送到检验科去检验。”

　　“可是，死者死亡时间怎么会相差这么大？”办案多年来，苏剑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怪事。

　　“苏队刚才不是闻到一股味道么？”褚陵川解释道：“那是福尔马林的味道，可以防止尸体腐烂。”

　　“这我知道。可发现死者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味道。”苏剑继续疑惑地问。

　　“那是因为这些福尔马林被注射进了尸体的内部，只有剖开尸体后，才会发现。”

　　苏剑用手指摸着下巴，一边思索着，一边道：“这样说来，应该是他杀无误了。而且凶手肯定具有一定的医学知识，不然不会如此精心地保存尸体。”

　　“这样吧，”苏剑随即决定：

　　“首先，我们先将车胎送到检验科去，看看能否找到肇事的车辆。

　　“第二，我们需要把七天前那个停车场周边的监控录像全部调出来，进行仔细的筛查。

　　“最后，我们还得对蒋回春进行详细的背景调查，看什么人会有杀他的动机。”

　　***

　　“对了！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佳霖这小妮子去，免得她在下面胡闹！”苏剑撂下这句话，风驰电掣般地离开了解剖室。

　　留下的叶锋依然与褚陵川进行着无声的对峙，褚陵川挥手让那女助手先走，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叶锋。

　　“我说我有办法搞定的吧！”

　　叶锋不苟言笑，走到解剖台上的尸体身边，手指沿着尸体的眉心一路划到下巴。尸体的脸如同蛇皮一般脱落，露出了一道口子。那口子里面伸出了大大小小的触角，它们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倾巢而出。顿时，尸体像漏气的气球，一下子瘪了。

　　叶锋大叹一口气，抬头看着褚陵川：“说吧，你把蒋回春的尸体怎么了？”

　　褚陵川不以为然地摊手，被碎发遮住的右眼之中，闪出了一道诡异的红光。

　　“烧了。”他轻描淡写。

　　***

　　叶锋想起上一次与褚陵川的争吵，两个人言辞激烈，大打出手。

　　狂风暴雨之中，他们两人踩着飞石，游走在雨幕滂沱的夜里。一阵刀光剑影，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豆大的雨水流进眼睛，遮住了视线，却遮挡不住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当真要与我为敌？”褚陵川怒喊。

　　“你若坏了地府的规矩，我自当要收拾你！”叶锋将剑柄一转，横指褚陵川的脖颈。

　　“我们什么交情？你居然甘愿为地府那些狗官卖命？”褚陵川挥剑斩断雨丝，凌空踏着飞石，步步接近叶锋。

　　叶锋本可以轻巧避过，却生生受了那一剑。褚陵川大吃一惊，右眼闪出的红光戛然而止。

　　叶锋捂住自己的伤口，冷眼看着褚陵川道：“你这是什么邪门功夫？从哪儿引来的戾气？”

　　褚陵川不答，避过脸去，冷言道：

　　“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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