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生辰

　　我同鹤儿同师父终日在这莫殇山上，吵吵闹闹竟也过了五十年。

　　“鹤儿，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我叼着草梗，“你要送我些特别的玩意儿才好”

　　我身旁倚剑而立的黑衣少年，翩翩如玉。却是不言不语。

　　当真到了我生辰的那一天，我兴奋的紧。一路便跑去了师父住的院落。

　　“师父，师父”我着急的敲着门，“你莫要赖账，今日可是我的生辰”“师父”“师……”

　　师父突的开了门来。“臭丫头，莫要扰师父清修”

　　“胡说”我歪着头探向内室，“师父定是在偷喝桃花酿”

　　师父面上略显尴尬。

　　“好了，十七。为师教于你便是”

　　我求师父教于我的术只是简单的刻画之术，枣红色小马马鬃为笔，蘸之千年陈墨，画在人身，即永不掉落。

　　师父本不愿教我，他说我过于顽劣，而此术也只是玩乐之术，并无实用。

　　不出半日，我便学会了此术。玩乐之术，我向来比鹤儿还要天赋异稟。

　　我一路又到了鹤儿院落。鹤儿却不知去处。我蹲在门前的矮凳上，不满的噘着嘴。

　　突的，便瞧见那刻在篱笆墙角下的小字。

　　“十七，到莫殇山顶来。莫要噘嘴”

　　我吐了吐舌头。一路腾云上去。

　　入眼便是一片萤蓝。

　　漫山遍野的幽蓝，似蒲公英那般有着细碎的绒毛，那绒毛却是宝蓝色的，萤萤冒着蓝色的微光，它鲜绿的梗苍翠欲滴。

　　这一片莹蓝之中，倚剑而立的黑衣少年，眸如星，发如墨。

　　鹤儿，从何时起，你竟偷偷长成了这般谦谦公子。

　　见我发愣。鹤儿御风将我带到正中间的空地上。

　　我还是噘着嘴。“你莫欺我不知，这些花草乃是师父所种，又非你种，怎的也算作礼物了？”

　　他无法辩说，只是着急的在地上写了一个字，“等”

　　“我且信你一回”我眨巴眨巴眼。

　　我耐心极差。和小虫小蚁逗了会儿趣，便一头睡了过去。

　　醒来天已全黑了。我揉揉眼“怎的不叫醒我?”

　　鹤儿不答我，微微扬起头，示意我向四周看去。

　　那些花儿在暗夜中发着萤萤的光，夜风微漾，摇曳生姿，那细碎的绒毛每一朵都欢快轻舞，带动另外一朵，再另外一朵，似是轻洒满山满山的光辉，整个莫殇，独成一片寂静的光景。

　　我自静坐在这之间，身旁仗剑而立的少年，目若朗星。

　　他提剑而起，剑锋横扫，那一山幽蓝随剑气而起，脱离那苍翠欲滴的叶，漫无目的的漂浮，每一朵都似

　　身着墨蓝色衫裙的舞娘，举手投足，尽是妩媚与勾引。

　　剑锋忽转，它们成群结队的向左，又向右，忽而全部向我扑来，忽而又散回黑夜中去。最终是停在我眼前了，忽明忽暗的眨着眼，似是漫山遍野都是我墨蓝色的眼。

　　鹤儿把剑插在地上，入地三分。那些小眼睛却是细细碎碎的挪动着，最终成了我的名。十七。

　　我回过头去，看向鹤儿。他微笑的回望着我。然后一一穿过这两个字，穿过寂静的暗夜，穿过我同他相识的这五十年，向我走来。

　　他提起我的手，将他纤长的食指搭在我手心。轻轻写着字。

　　十七，你既生的墨蓝的眼，便该得这一世幽蓝。

　　我同鹤儿面对而立，在我一百五十岁生日这一天。周围是鹤儿赠与我的一场盛大的舞蹈。

　　毁了师父的幽蓝。我同鹤儿自然是领了罚。

　　上上下下的将这莫殇打扫了一遍，已是几个月的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