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醒了之后,公子唐日日来,他这人,同师父一样,流氓加毒舌。
他带我走了走地宫的各个角落。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下,东南侧有个长生泉,里面的泉水生生不息,四季温和。其他也便没什么特别的了,只是四处是幽暗昏长的甬道,燃着孤寂的长明灯。地宫大的很,像是有莫殇山那么大,而这么大的地宫,却只关了四个人。东南西北四个角,初唐说,他在东面,西面关着的是灵慧,一位智慧无边的老者。
公子唐说,之所以直呼他的巫灵之名,是因他已不记得他前尘之名。
“那总该有记得他名字的人啊”
“记得他名字的,都死了”他淡淡的说。“不然你以为,什么原因才能让一个享天伦之乐的老人自愿赴死”
我无端的打了个冷战。“是端儿做的么?”
他笑,“释巫女不过是个女子,她能指出六灵所在之位,却未必如此狠心,这幻界能这般心狠手辣的,只有帝子陌”
“帝子陌……”我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见我重复,公子唐道“帝子陌本名陌长离,是这幻界的帝主,人们称他帝子陌,他心狠手辣,神秘莫测,以他术的修为,怕是在祭天之后当真能称的起一声上神了”
我想起记忆里那个紫色双髻的小姑娘,端儿竟成了这样一个人的帝后。
公子唐说,南北还没有人,许是没有找到,或是这些人有什么术护着。
那,我旁边这间呢?我的石室位于正中心的位置,旁边还并着一间,像是耳室,看上去不大,还锁着厚重的锁。
他叹了口气,“你最好不要接近这个室”
“这里是?”
“预思”
“那该是很灵慧的人喽”我向前倾身,想要从石门的缝隙瞧瞧。
初唐一把拉回我,“不,是个疯癫的女子”
“她也是被帝子陌害了所爱之人逼迫至死么?”
“少女十七,你还是不要问了,她的故事你没有办法想象。”
我实在想进去瞧瞧,瞧瞧这是位什么样疯癫的女子。
可是我没有,我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这该是怎样的折磨,才让人死了之后,还托生成一个疯癫的灵魂”
第七章摄魂
我和初唐回了我的石室。
我惬意的躺在石床上“傻唐,我是什么灵呢?”
他品了口茶“摄魂”
“很酷的样子”我翻身下床,直视着初唐的眼。
“摄魂,摄魂,我要你说真话,十七是不是少女?”
初唐扑哧一声,喷了我一脸茉莉花沫。
“少女十七啊,你摄魂之力要一百一十一天整才能恢复呢”
“而且……”他摸摸我碎茸茸的头发“这摄魂的咒语不必念出声音来”
“没意思”我白了他一眼。躺回床上去了。
瞧着墙壁上的壁画,那老者,少女,少年,一派和乐的景象。
“待在这里,也不错”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公子唐放下茶杯,认真道“少女十七,我带你观这地宫,并不是参观,有朝一日,你若能走出这地宫,那永远都不要回来。”
“傻唐……”我有些困意了“如你所说,那我怕是也被那帝子陌逼得走投无路了,那我还出去干什么呢?”
他半天不再说话。
一滴泪落在了冰冷的石枕上,滴答一声,像是要砸出洞来,我的乌龄,我的鹤儿,怕是,都不在了吧。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强忍着眼泪和困意,支起身子来。
“傻唐,你是什么呢?”
“斯辰”他好听的声音隔空而来。
“对呀”我笑,“我太笨了,只有斯辰才是这般美丽的男子”
“你也经历了什么惨痛的事么?”
“没有”他笑,“我七十岁就已经是斯辰了。我来这里,是……自愿的”
我实在太困了,困到我刨根问底的毛病都没了。只得小声嘟囔了一句“没关系,斯辰许的愿望不是都能成真么”算是安慰。
意识模糊之际,似是听他说了句“愿望多大,代价就多大”
我醒来时,初唐已经回去了。许是已过了一夜,因为我看见桌上有俩份铁面小厮送来的饭菜,我一边慢悠悠的去长生泉浣洗,一边想,我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无缘无故睡很久,身体也越发沉重。
我在这里也不知待了多久。这里没日没夜。
无聊了就听初唐讲讲外面的趣事,同初唐在甬道里捉迷藏。
刚开始,我总会在甬道里迷路,偶尔碰到没有长明灯的甬道,黑漆漆的,竟怕的哭起来,自那夜莫殇大火,我便怕极了那灰烬一般的黑。
我蜷缩成一团,大声哭喊“鹤儿,鹤儿”
回过神才又改了口“傻唐,你在哪儿呢?我害怕,我不玩儿了”
然后我听见初唐的脚步声,啪嗒啪嗒的响在甬道里。
他抱起我,还不停的埋怨我“少女十七,你多大的人了?200岁了吧!怎么这么没出息”
“少女十七啊,你太重了”
“少女十七啊,你不要哭了,要淹死一条河兽了”
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他惊恐的盯着我,我顺着他的视线,瞧着是我白色的鼻涕喷到了他胸前的长衫上。
“啊啊啊”“少女啊,你怕是要完了”
我安静的闭上眼,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