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梦,冗长而又繁复。来来回回,人物纵横交错,见过的没见过的。仿佛睡了几生几世那么久。
我觉得很累,却还是努力睁开眼,我以为我入眼的该还是那棵菩提以及黑衣翩翩,眉眼含笑的少年。
而事实却是,一座石室。
粗糙也精细。石室不是很大,东西也不多,只是在四周的顶部嵌了长明灯,不远处有一个石桌,俩个石凳,石桌上是一面有些暗黄的铜镜,再就是我身处的这张石床。精细的是那墙壁上细细雕刻的山水林院,一位抬头饮酒的尊者,身旁是侧头微笑的女童以及女童身侧执剑而立的少年。
我低头瞧了自己,一身墨色坦领半臂襦裙,身上轻薄的搭着素色暗花丝质长衫,我抬了抬手,并无饰物,只是袖口用金线勾了龙凤呈祥的花样,同我本身的素朴,极不搭配。
我起身,向着不远处石桌上的铜镜走去,入眼有些生疏。
是我却又不像我,似乎成熟了一些,深刻了一些。同以前的灵动相比,现在却是……极其寂静。
“瞧什么那么出神?”一男子朗声询问。
我抬眼瞧见一白衫男子自石门后踏入,剑眉英挺,肤白胜雪,一派清朗的模样。
“姑娘你这般盯着我瞧,莫不是爱上我了?”他俯身,好笑的瞧我,带着一身空谷幽兰的清香。
我慌忙收了视线,这男子,也太轻浮了些。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他长腿一抬,坐在我对面。
“我……”我晃了晃头“我这是怎么了?”“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男子扑哧一声笑出声音来“姑娘,你这么多问题,到底想让我先回答哪个?”
我偏头想了想“先回答,鹤儿在哪儿?”
“鹤儿”他挑了挑眉“未曾听过此人,莫不是你养的灵宠?”
灵宠……我一脸黑线。
他还在自说自话,“看来你这灵宠与你感情甚好,你一醒来就要寻……”他蓦地一顿,而后瞳孔紧缩“你怎会记得这些?”
“啊?”我被他突然一问给吓住了。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他一连说了三个不该如此,我忍不住打断他,“这位小哥,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儿么”
他没回答我,只是反问“你记得你姓甚名谁,师承何派,家住何方么?”
“我叫十七。师承莫殇,家……也是莫殇”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我,大约瞧着我不像说谎,这才缓缓道来。
“这里是幻界陌家的地宫,囚的便是那祭天之人”
“你要知道,那六个祭天之人是要经过死亡的,而且须得是自愿死亡,死后得双灵附身而重生那前尘过往,皆是忘了的”
我听过师父说过这段,不免也为自己惊异。我明明记得在莫殇山上的一切,那山,那人,那棵菩提。
他见我如此沉默,开释我道,“许是那端后也有出错的时候”
“谁?”
“端后啊,帝子陌唯一的皇后,也是幻界的释巫女”
“释巫女……那不是……端儿”
他左左右右的打量我,“姑娘,你怎得连端后的乳名都知道?”
我摇摇头,我实在混乱的紧,像是我错过了多么精彩的人生。按照他的说法,我也是祭天之人,那么我必定是死了的,且是自愿,我为什么会自愿死去呢?还有乌龄呢?鹤儿呢?
面前的男子突然不满的嘟囔“姑娘为何不问我姓甚名谁”
我好笑他那委屈幼稚的模样,问他,“那你姓甚名谁”
他又欢快起来了,清秀俊朗的模样,眉目飞扬,“我叫公子唐,你便唤我小名儿,初唐”
“公子唐”我思忖“好名字呢”
他也学我,“十七,好名字呢”
他顿了顿,“像是少女的名字”
我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才150岁,就是少女啊”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爆笑,把铜镜举到我眼前,“哪有女子像你这般不害臊的,虽说你瞧着是年轻些,但少说也该有200岁了,而且你的头发,乃是出嫁的女子才梳的朝云近香髻。”
我也瞧着镜子中的自己,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像他那样笑出来,他说的句句在理,那么,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不再笑了,严肃的小心翼翼问我“你不会生气了吧?少女……”哇哈哈……
我一脸黑线,这地宫,尽是这些不正常之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