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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前文,不再啰嗦。
灌了几大口鲫鱼汤,赵瑜算醒了,只是眼前所见似乎与脑子里的印象有点不对版,记得曾邂逅一个大和尚,既神奇又纳闷,那真叫是想什么来什么,世上哪有这么对脾胃的事情?清楚记得后来两人就席地而坐,当然是在听松小筑,围着茶几,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自己还真没有像这样放浪过。
只缘那个和尚不仅古怪,也实在太有趣了,没想到他对艳赋情诗也是特别热衷,而且专挑他自认为不矫情的念,在他身上,别说道貌岸然,就连一点清规戒律的影子也不见,真不知道他身上的那一套袈裟是怎么套上去的?
尤其当自己认为他来时所唱的那首《有美人兮》,很像《玉台新咏》里所收司马相如琴曲《凤求凰》的唱和之作,那和尚更是喜欣若狂,连声叫绝。
记得当时自己异常激动,平素家里也有乡贤士子来访,或者逢年过节时分,老爹带着自己出去拜访,对于自己的诗文功底,时常也会听得到别人赞赏,然而却从没和尚这赞让人感到兴奋,就像生平第一次听到别人赞赏一样,自当浮一大白。记得自己当时也应了一声,便举起葫芦咕嘟咕嘟直灌自己。
好像葫芦还没从嘴上放下,自己就已晕了,只是太兴奋,浑然不当一回事。
后来的事也就不记了,好像和尚说要送自己一个什么大礼,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当时在肚里还好笑,今儿能邂逅您,不正是不可多得的大礼?
只是和尚后来哪儿去了?会不会还在听松小筑?如果还在,赵贵可不认识人家,会不会贸贸然把人撵走?就像当初赵路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撵人……
“赵路呢?”记得赵路当时就跟自己在一起,他能不记得?他连忙下榻蹬鞋。
“你要去哪儿?马上开饭了……”米氏拉也拉不住,忙说:“你老爹为你准备了家宴……”
“家宴?”
“你老爹要为你庆个生辰……”
“娘不是说中午刚摆过?”
“那是你娘我,你老爹归你老爹……”
“麻烦死了,我要找小路……”
“小路已经被他爹狠打了一顿,趴后边呢……”奶娘也想拦,只是不敢拦太狠。
“为什么?”
“谁知道他闯了什么祸……”
赵瑜可不管,径直往门外跑,他想立刻找到自己的书童,他可明明记得他们两个一块到的后山山顶。可是还没等他挨到门边,就觉得后脖上一凉复一麻,立刻手脚啥的都不停使唤了,整个身子都在腾云驾雾,漂浮在空中。
“谁……谁在弄我?!”
“别忘了你的承诺,你答应过我,今天你所遇到的一切,都权当是在梦里,不管你遇到什么,还是见到什么,只需做,不许说,更不能告诉任何人……”
“大师?”记得跟那和尚在一起时,好像说过诸如此类的话,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派上用场。对了,在听松小筑时灌了几口酒,好像曾经这么答应过人家。只是人明明说不要告诉其他的人,怎么醒来却会在娘的房间里呢?这太匪夷所思了吧?还有小路,他不是跟自己在一起的吗?怎么不见了?
“可是小路……”
“你不是逼那小子也答应的吗?”
“可您怎么会来这儿?”这一会儿赵瑜又糊涂了,跟我交往,哪怕吃肉喝酒都无关紧要,不管怎么说,一个大和尚闯到后宅,那也实在太过分了吧?
“只缘你那个书童背信弃义,我只能带着你找个地方躲躲,误打误撞到了这儿……”那和尚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如果只是门径不熟,倒也情有可原。
“原来是这样……”赵瑜还不敢深信,只是后脖被人拿着,也不敢过分追究。同时他也往好处想,说不定和尚也知道闯错了地方,之所以这么对自己只是出于不得已,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声张起来,那样岂不更尴尬?
“那您千万别伤我娘……”赵瑜心想莫非母亲和奶娘也受到了这个和尚的威胁,所以刚才还帮着人家圆谎,怕只怕这个和尚不是好人,自己引狼入室了?
“您放我下来……”老在空中高高飘着,赵瑜害怕极了。关键是他的两只眼睛只望得见天花板,就连原来在房里的母亲和奶娘也看不到,特别瘆人。
“别吓着孩子了……”是娘的声音,可惜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更觉得玄乎。
“阿弥陀佛,还请夫人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你,也只要你们不先违背信诺,我就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人……”这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赵瑜觉得可以接受。
那和尚说着,语气一转,像是又在问赵瑜了:“你能信守你的承诺吗?”
赵瑜就怕自己连累到她,一听母亲还好,忙说:“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这样就好……”
“哇!”赵瑜突然觉得身下一空,直直下坠,不由得惊叫一声。然而等到迷瞪过来,却发现自己还是躺在母亲的半抱里,唯一的难受,就是通身的汗湿。
“娘?!”赵瑜看到母亲和奶娘都在,但室内再没其他人,尤其是刚才声音清晰可闻的和尚并不在这里,更是讶异得不敢置信。错愕之际,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酒醒,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迷醉中的幻觉:“刚才是怎么啦?”
“你出了好一身汗……”母亲没有正面回答,只把脸朝着奶娘:“打盆水来……”
奶娘应声去了,赵瑜赶紧挣身坐直,两眼盯着母亲:“娘,刚才真的没人来吗?”
“来过……”米氏阖下眼帘,仿佛被儿子看得不好意思了。
“是一个大和尚?”
“娘只看见一个菩萨……”
“菩萨?!菩萨就菩萨,他人呢?”
“怎么来,就怎么走的……”
“走了?”
“走了……”
“怎么走的?”
“怎么来,就怎么走的……”
“娘,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打偈迷了……”
“菩萨关照你我,不要胡说八道……”
“是吗?”赵瑜若有所思,喃喃地说:“这么说他真的不是人了?”
想到自己刚才悬浮空中,然而转瞬之间,又毫发无损重回到母亲的怀抱,不该是人力可为。也许父母终年吃斋念经,十分虔诚,说不定还就感动了真佛。
只是书中也教他子不语怪力乱神,一时间真有点转不过弯来。
“娘只看见一个菩萨……”
“那么我也是他送过来的吗?我记得原来我该在听松小筑喝酒唱和来着……”
“菩萨什么也没跟我说,也许天机不可泄露……”
“他对我也是这么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真不知道菩萨为什么降临到咱家?”
“菩萨现身,总是有缘……”
赵瑜不停地审视着母亲,心里不免有所怀疑,今天的遭遇实在难以想象,偏偏母亲的回答又像哑谜。同时心里又很矛盾,既然亲娘这么说,哪有当儿子的总是怀疑?
劝倒是能这么劝自己,只是心头的疑窦太大,实在搬不开。甚至怀疑自己的娘亲早跟这个和尚熟悉,否则替人圆起谎来这么沉着,似乎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默契。
然而问题就来了,如此刨根问底,岂不是在追问娘的名节,哪怎么成?
“水来了,前面也来说开饭了……”奶娘回来了,提来一桶井水。
“好吧,瑜儿擦擦身就去……”
米氏一边给他除去衣裳,一边又叮咛着:“瑜儿,你既然已经答应了菩萨……”
赵瑜实在不想让母亲过多忧虑,便装得爽快地说:“放心吧娘,我已经忘记了……”
要说赵瑜真忘还是假忘,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