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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前文,不多啰嗦。
却说这躲在坡顶黑影中的两位,自然是赵瑜和他的伴当云心和尚了。
芷子他们冲来劫囚一幕,全在两人眼里。只是云心早有吩咐,不准赵瑜出声半点,要不然的话,只怕王大江兄弟俩听到,早就吓得没命了,哪还敢跟芷子较量。
就在芷子孤注一郑,惨遭反噬,差点香消玉殒之际,云心出手,一抓本已急不可耐的木子,奋力掷出,正好解了大厄。赵瑜见了,自是矫舌不下,都忘了喝一声彩了。只是事后回味,又对云心究竟是人还是神产生了怀疑。
赵瑜显然还有点耿耿于怀,又诘道:“您就断定那个毛孩能够领会您的意思?”
和尚先宣佛号,回道:“阿弥陀佛,意之所至,力之所及……”
“凭什么?您就能相信他终究会以您的意志为意志?”
“毕竟贫僧救他在先,应该知道贫僧对他毫无恶意……”
“事在一刹那间,兔起鹘落,别说言传,只怕意会都是不够,就凭您的想当然?”
“阿弥陀佛,前番救他脱出囚笼,贫僧自天而降,更是猝发,那厮不仅没有出声,相反十分配合,可见那厮心智纵然不全,倒也不失灵清,故而贫僧也就有了信心。再说那小丫头竟会如此拼命,事起猝然,本就出人意料,恰巧那厮也正有意出手相救,只怕一时不及,贫僧不过只是稍加助力而已……”
“岂只助力?”
“阿弥陀佛,仅是助力……”
“是不是功夫练到大师这种程度,欲人生则生,欲人死则死,全在您的一念之间?”
“阿弥陀佛……”云心并不想回答,甚至还有点不忤反乐,自有一番受用。
“真的大师,请恕晚生直言,总觉得天下人在大师眼里不过是一个个玩偶……”
“阿弥陀佛……”
“不知晚生在大师眼里当为何物?”
“阿弥陀佛……”
“是为佛不可说?”
“阿弥陀佛……”
“或谓:以我功德力,如来加持力,及与法界力,周遍众生界?”
“阿弥陀佛……”
“真是无趣得紧哦,好了,走吧!别让山贼再把咱俩的两匹好马给牵走了……”
“阿弥陀佛……”云心暗道:这世界我花了五十年尚且没有读懂,你以为你凭点小聪明就能一蹴而就?要说老天爷已经对你很不薄了,你就知足吧!
其实刚才的一幕,正是云心所希望的结果。事情的发展,并没太超出自己的预想,只是芷子冒险,算是一个意外的插曲。好在有惊无险,也算有个交代。
“真是没想到,大师,您虽然已经救了那个毛孩,可覃家人终究还是来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系马的地方。
两匹马好好的,赵瑜解开了自己那匹小黑马。一路上他的心情十分纠葛,本来请云心帮覃家救人,自有苦心,覃家却偏一条道走到黑,已经无可挽回。再想在龙山梢见到芷子肯定是不可能了,至于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更是渺茫。
他好不后悔,那日两人在山上独处,真不该那么迂腐,他该把司马相如的琴曲背一遍……
“阿弥陀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们会去哪儿?”
“贫僧不知公子说谁?”云心翻身上了马,笑着看看还在等他答案的赵瑜。
“当然是覃家!”赵瑜也上马,他知道云心完全懂他的心思,所以再遮掩也没意思。
“您是希望我们能够提前告知她们?”
“晚生不笨,只要那个毛孩被救,无论是谁动的手,覃家的干系都是难以摆脱……”
“公子睿智,应该料到这个结局……”
“大师,您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赵瑜忽然迷瞪过来,顿时有种被人玩弄的感觉。“大师,是不是您很高兴?您之所以愿意帮我,是不是唯恐覃家不去劫囚?”
“阿弥陀佛,公子明鉴……”
“嘿嘿!晚生倒是明鉴得紧,只不知道究竟是是,还是不是?”
“公子不是早作游学之想?”
“游学?!”变得突兀,赵瑜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难道不是吗?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遍访世间名师,广交天下士林……”
“您又想前头了?”
“难道公子接下来不该这么想?”
赵瑜最讨厌云心这点,总能把人甫动未成的心念都抠出来。在他面前简直无法胡思乱想,否则几乎就是一个透明的人。可是除了摆脱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过,他真想追着芷子的踪迹而去,没了她的龙山梢还能有吸引力吗?
“可是天地茫茫,该往哪儿好呢?”他故意这么说,倒要看看人家如何应对。
“阿弥陀佛,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您是说信马由缰即可?”
“若真要贫僧来荐,远则不妨游山,兖青徐冀,近则可以玩水,震泽灵山……”
“嘿嘿嘿嘿……”赵瑜连连苦笑,兖青徐冀,那不是盼儿可能的去处吗?震泽灵山,莫非芷子会去那儿?心说我这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你的眼睛?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没话找话似地说道:“只不知家父会不会想阻拦?”
“从前可能,现在不会……”
“为何?”
“因为公子鞍前马后现在已有贫僧……”
“您?!”赵瑜心说我又何尝不是一个玩偶?再也忍俊不住,索性仰头大笑起来。
“阿弥陀佛……”
“大师,不过您先别得意,晚生正要出游,有个问题必须解决……”
“难道公子还怕贫僧拐带不成?”
又是言在人先,赵瑜不禁乜斜一眼。
“哪也只能听天由命,反正我信大师,大师未必信我……”
“云心发誓,除了师父明言,要我保护公子,其余真的一概不知……”
“真的?!”
“如有半句谎言,云心愿受天雷轰顶……”
“呵呵!”赵瑜不以为忤,反以为乐。“不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必发毒誓?”
“阿弥陀佛,贫僧但怕公子要求剖心开腹……”
“原来如此!”赵瑜知道结果也就这样,不由得也宣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真所谓大善若恶,大恶若善,云心目前表现出来的都不一定是他的本相。然而以今天的所经所历来判断,人家行事自有经纬,明着好像是在帮你,实际上只是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他的彀道跑,真是把自己卖了还得帮人数银子。
赵瑜决定冒一个险,倒要看看这个和尚到底想要利用自己干什么?以他这种人鬼莫测的能耐,一旦被相中了,逃是逃不脱的了,拗也是拗不过的了。若是还在家里呆着不走,说不定还会连累到父母,那可不是自己的所愿。
还是原来的想法,远离自己的家,一则看看人家到底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来,二来也正好找个机会,出去见识见识,说不定也未尝没有机会摆脱这个家伙。
最关键的一点,也许他真与自己有某种特殊的关系,虽说自己不愿想象,尤其不愿伤害到他那个叫了十五年的老爹,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光躲也不是良策。
凡事,都该有个了断不是?
至于如何了断,还看后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