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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悲伤结心中生难,善与恶竟也难断

浮生望月 夏瞳涟 6292 2022-10-30 13:22

  丁应连本是打算次日一早同秦望楼一道去往荧惑阁探望陆曦月的,哪里知道还未踏出大门,就让他师父一把拦了下来,勒令练好了剑才准他过去。师命不好违,丁应连只能乖乖待在灵谷,好在遇上了姚卿宁,打探到了消息。

  “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无心练剑,同姚卿宁一道坐在桥头偷懒:“我担心了一夜,好在是没事了,老天保佑。”

  姚卿宁瞧他这副模样,冷冷一哼道:“男人都是薄情寡义,你和你师兄都是无情无义!”

  丁应连平日里虽有些傻里傻气,可姚卿宁话里一酸,他立马就能嚼出味来:“我可没有,我可没有啊。”他连连说:“卿宁,我丁应连发誓,除了你以外,我可从来没在意过哪个姑娘。”

  “胡扯。”姚卿宁道:“方才还说担心了一夜,可不就是对那陆姑娘上了心?”

  “这是因她身份特殊,所以更在意些。”丁应连好脾气道:“你可不好冤枉我,再者我师兄待人虽冷淡,心肠却是好的,如何也被你说成是无情无义了呢。”

  姚卿宁因是帮着唐宛乐照顾陆曦月,对于秦望楼一早前来并将陆曦月气急了的事知晓得一清二楚,把事情一说,末了道:“那姑娘尚未痊愈,师兄这么一说,气得她伤势又沉了些。你说,这话等她伤好再说不行吗?”

  丁应连一听,蹙眉道:“你是说,师兄他把过失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可不是。”姚卿宁道:“妖王南崇的事他只字未提,只说是自己过失,至那青潭镇中无人生还。那姑娘至今都还不知道这青潭镇大祸是自己生父所为,可把师兄恨死了。”

  丁应连如何不明白秦望楼这么做的缘由,一叹道:“怕是他与师伯商议好了,有心要将这姑娘保护好吧。”

  “这话怎么说?”姚卿宁不明道:“真要保护,如何还将她气成这样。”

  “寒灵寺那和尚来天华门时,就曾说要除掉煞命留下天命,你要知道,天命百年难得,是修仙奇才,若可入我天华修成仙身,除掉南崇自是手到擒来。”丁应连道:“可师伯本就不愿这么做,如今师兄又瞒了她的身世将这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怕是遵了师伯之命,都不愿她搅入纷争,该远离天华安渡一生。”

  “原来是这样。”姚卿宁点了点头,可却还是蹙眉道:“可再怎么样,也不好这时候气她呀。”

  “你不知道。”丁应连压低了声道:“那姑娘,该是对师兄有些倾慕之心,可她这感情,注定是没结果的。师兄也是为她好,恨也无妨,早些断了念头才好。”

  姚卿宁想了想道:“只是这一番苦心,终究是说谎呀。”

  “说谎又如何?师伯和师兄都是想保护她。”丁应连道:“世间唯一一柄能杀了南崇的刀,人心难测,万一将她暴露,多少人都会想利用她去杀人的。被世人利用而弑亲父,她只是个普通姑娘,凭什么要被世俗左右呢。”

  他说着,心里也不禁难受:“所以,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

  陆曦月身上的伤多是坠地时所震出的损伤,天华门灵药自可助她伤愈,然跌伤的脚踝却是短时内好不了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下不了床,加之心绪抑郁寡欢,脸色也是跟着差了许多。

  唐宛乐端了刚煮好的米粥点心进屋,见是她靠在床头发呆,笑着上前道:“姑娘醒了?”

  陆曦月迷迷糊糊将唐宛乐打量一番,但见她身着一袭描金红衣,衣摆火鸟展翅,脚踏一双织锦高靴祥云飞腾。髻裹簪,发披肩,眸光清亮,貌美动人。

  “你是……”

  “天华门荧惑阁,唐宛乐。”唐宛乐笑道:“替你疗伤换衣擦拭的都是我还有我师妹两个人,你自放心。”

  “你的名字也有月?”

  “声乐之乐,可是与你相同?”

  “不不……”陆曦月道:“我是明月之月。”

  “既是同音,也是你我有缘。”唐宛乐一笑,动人动心:“本该由我照顾你,只是我师父不在,这阁中上下大小事宜都需我来打点。委屈了妹妹,莫要见怪。”

  陆曦月勉强一笑:“不会。”

  唐宛乐拉开陆曦月身上的薄被,伸手覆上她用纱布竹板固定了的脚踝问道:“可好些了?疼不疼?”

  “有些疼,不过能忍。”陆曦月顿了顿,道:“我……是不是不该留在天华门?”

  唐宛乐一愣,道:“如何这么想?”

  “这天华门是修仙圣地,我不过一个普通人,怎好一直留在这里呢。”陆曦月还在为秦望楼的话惦念不忘,喃喃道:“我该离开的。”

  唐宛乐自是也知道秦望楼与段苍远的打算,可心中到底不忍,不好再说重话,只道:“天华门如普通门派一般,是世人将天华门抬得太高。不过是有仙灵庇佑,才觉得我天华高人一等。”

  “仙灵……究竟是什么?”

  “仙灵乃我天华门五阁灵尊,仙界之灵。”唐宛乐道:“东方岁星青龙,南方荧惑朱雀,西方太白白虎,北方辰星玄武,中阁镇星黄龙。入我天华门,需经灵谷与五重门两道关卡,得仙灵首肯,净得五识方能入门。而入哪一阁,也不是能随意按着自己的心意来的。”

  她道:“救你回来的秦望楼,在东方岁星阁中是除了他师父华千锦之外唯一一个得仙灵庇佑修成仙身得仙剑的人,其他人都是些极普通的弟子,没有仙剑或是仙器。”

  “秦望楼……”陆曦月低声念着这名字,多少疑惑道:“他既有本事,如何不惩恶扬善,任由那蛇妖将青潭镇给毁了?”

  “惩恶扬善,那何为恶,何为善呢?”唐宛乐问道。

  “善即正,恶即邪,这本是正理不是吗?”陆曦月直言道:“妖精就是邪物,就该除掉啊。”

  “即这么说,人没有恶,只有善吗?”唐宛乐望着她道:“恶人该杀,善人呢?”

  陆曦月一愣,明明这么容易的问题,竟是被问住了。

  “妖也好,怪也罢,只可算作异类,万物成精成怪,都算不得为妖。”唐宛乐不忍她一心念着恨,耐心解释给她听:“妖皆为精怪所化,与精怪并非一类,历经百年,方成人形。这百年间,它们看尽世间浮沉,悲欢离合,却还是想要成人,你以为如何?”

  陆曦月摇摇头。

  唐宛乐道:“摆脱精怪之身为妖那刻,它们便如出生婴孩。你该知人有七情六欲,却不知妖生来没有,可偏偏它们遇上最多的又都是凡人。”

  陆曦月怔怔道:“所以它们并非生来为恶为邪?”

  “那是自然。我方才说了,只为异类。”唐宛乐一言一语细细说道:“它们遇人诸多,道行渐深,渐渐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欲。如此一来,有了想要修成人形的心思也就不为过了。有些妖规矩修行,有些却误入歧途,吸人精血魂魄,食人血肉果腹,这才为人所惧。惧妖乃人的本性,长久而来便就让人有了妖便是邪的想法。即便是妖,若踏实修行,也可修成仙灵。”

  陆曦月向来便将妖视作恶类,却不知竟还有这番缘由,一时有些嚼不过味来。唐宛乐见她如此,也是转了话头,道:“这善为何,恶又为何,不过是个念想罢了。善恶不过一念之差,有些事,是言不明善恶对错的。对的事,就一定是对的?错,就一定是错的吗?”

  “这……”陆曦月秀眉紧蹙,却还是道:“可那蛇妖害了青潭镇,害人的就是恶啊。”

  唐宛乐只轻轻为她盖上薄被,道:“月妹妹,我知道你心中对望楼有些成见,我也不好替他多说什么。只是,你一定要记住,他不是个恶人。”

  ***

  皓月当空时,星辰如繁花似锦,天地间柔光满满,令人心旷神怡。

  段苍远于桌前翻阅书册,也是未顾上时辰,外头忽有弟子通报,正是秦望楼求见。段苍远多少猜到他来意,着人引他进来了。

  “见过师伯。”

  “都办好了?”

  秦望楼显然一顿,却还是道:“办好了。”

  段苍远合上书册,起身于案桌后走了出来,道:“那姑娘的伤势如何?”

  “脏腑的伤都无大碍,只是脚踝跌得重些,怕是要休养些日子。”秦望楼道:“只是不知师伯如何安排。”

  “我的意思,正要同你商量此事。”段苍远瞧了秦望楼一眼,道:“此事,还需你母亲帮忙。”

  秦望楼眼帘一动,显然是有所动容:“师伯吩咐。”

  “你母亲如今所在的七星镇离开青潭镇不远,自己的人,多少方便照应。”段苍远道:“我的意思,是想将那姑娘安顿到你母亲的秋水庭暂住,你觉得可好?”

  秦望楼如何不知这秋水庭是要比天华门更好的安身之所,不但离天华门近,更是有他母亲亲自照料,绝对不会让陆曦月有事。

  可顾虑,却还是有的。

  “你有话但说无妨,我听的。”段苍远见他犹犹豫豫,就知他心中定是有想法。果不其然,只听他道:“只是想让母亲少操心一些,她离开门中,本就是养心去的。”

  “她身在其位,哪里好一直都那样悠闲呢。”段苍远道:“你让宛乐同卿宁打点,待可下得床由得人搀扶走路,便就送去七星镇吧。”

  段苍远既已有了安排,秦望楼也不好再多言,只得应下,再去到荧惑阁中落实。而唐宛乐一听,自然也是极力配合,道:“你放心,此事交由我来办,你就莫再操心了。”

  “她可还难过?”秦望楼关切问道。

  “你说了那样重的话,如何能让她好过。”唐宛乐虽是责备,却也将话说得不重:“好在她似是也有心离开天华,只是这心里的坎,终究是难过去的。”

  “她只将这些过错都归于我便罢。”秦望楼道:“不用让她知道任何真相,世俗难免,都是利欲熏心,她只做一个普通姑娘就好,不能再让任何人找到她了。”

  唐宛乐怔怔望了他半晌,经不住轻言道:“我本以为此生怕是不会在你眼中看到你如此担忧挂念一个人的样子。”

  秦望楼经她一说,这才有所觉,却道:“确实是我之失至她家破人亡,我只望她一生平安,不入纷争。”

  “你对谁都是那么好。”唐宛乐忽是一笑,道:“可却不会对谁都心疼。”

  秦望楼一怔:“什么?”

  “唯动情时,方难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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