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华门过去也有修成双剑剑灵的人,只是十分稀少,最后也是将双剑合并,修成一柄剑灵。”段伯儒道:“只是他们都是一双带走,没有如你和我大哥这般只有一半的。”
“那……”
“大哥初入剑阁那日,我还未从灵谷修成四重,便好奇跟着去看。”段伯儒忆起当初,语调也跟着柔和起来:“那日大哥同你一样,入剑阁不多时就出来了。当时他手上也是这样缺了剑格的一柄剑,他同你说了一样的话,说是只有这个,没有另一半。”
“那另一半也不该是我手上的这柄啊。”陆曦月道:“他在岁星阁,我在镇星阁,既为双剑,又怎会分处两阁?”
段伯儒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道:“倒也无妨,你瞧大哥如今也成仙身了,想来这缺了一半的剑也不妨事的。”他宽慰她道:“先将这剑修成剑灵,其他的事就不想了。”
陆曦月自知孰轻孰重,点头应了下来。
二人到灵谷不过半刻时间,镇星阁一些弟子听闻阁中新来了小师妹,都再静不下心练剑,成群结队的说什么都要去看看。
只是段苍远早先一步到了那里,来一个轰一个,来两个轰一双。一些听话的自然走了,可那些好奇心重些的,探头探脑怎么的也要看上几眼才罢休。
“哎快看!就是那位小师妹!”
“我听说是岁星阁的秦大师兄下山除妖时救回来的,三天就从五重门出来了!”
“什么?才三天?”
“而且秦师兄平日少言寡语,可偏偏却和小师妹走得近,果然是因有情,这性子都是会变的。”
“还有这等事?”
“可不么。”
不远处,陆曦月手中紧握长剑,望着不远处那群瞧热闹的人,心中砰砰直跳:“师父,怎么那么多人?”
段苍远也不真当回事,笑笑道:“听闻镇星阁多了个小师妹,来瞧热闹的。”他这么一说,陆曦月就更紧张了:“我,我有什么好看的呀。”
“莫要分心。”段苍远轻言提醒道:“你从未习武,没有底子,自不好熟练剑招。为师同你说一遍,你仔细听,不出几日定是能学会的。”
“嗯嗯。”陆曦月连忙将所有目光都落到段苍远的身上,两耳再不闻其他繁杂之声。
“若修剑灵,需引剑初灵。剑诀都是一样的,只是每阁剑法不同,以剑法引灵而修,注己之灵洗净空剑之身。初灵遇剑法而成,修回空剑之后,便成剑灵。”段苍远祭出九天仙剑,刹那间云雾倾泻霞光四溢:“月儿,看仔细了。”
他握诀而起,剑气成风,旋身间剑光流影。九天仙剑吟吟低鸣,恍若惊鸿瀑布直泻而下,又入山涧低谷,温婉长流。
少时间,段苍远身形一动收剑而立,却见陆曦月已是目瞪口呆:“可瞧见了?”
“嗯……嗯……”陆曦月傻傻点头,随即又摇了摇道:“不不不,没有没有,师父,你这剑招太快了。”
段苍远也不怪她,意料之中:“剑招十式,此不过其一。”他上前一步,柔声道:“只是初灵莽撞,切记万不可被它拖着走,抓不住初灵,便是连剑招都使不出的。”
陆曦月愣了愣,忽是想到了什么。她抬起手中长剑打量一番,右手起了个剑诀,那长剑遇决凌空出鞘,跟着一旋稳稳落入她手中。她动作干净利落,比起之前修习时不知好了多少。段苍远心中满意,见那剑身时不时微微颤动,又见陆曦月盯着长剑发呆:“月儿?”
好一会儿,陆曦月才抬起头来。她翻手将长剑递到段苍远面前,道:“师父,你拿我的剑,再练一次我瞧瞧可好?”
段苍远看了看她,竟是意外依她话收起九天,转而伸手接过她的长剑来。只是他刚触长剑,却立刻发现那长剑的初灵竟是已覆在剑身之外,他一愣,初灵似有感应,忽的消了气力。陆曦月见此又起剑诀,那剑身嗡一声又颤一阵,初灵随之覆其剑身之上:“师父,快再练一个!”
段苍远自明白她意思,他点头一笑,将方才一式又练上一回,收剑之时,那初灵还是稳稳覆在其身,丝毫没有一点乱跑的迹象。段苍远将长剑递还给陆曦月,陆曦月忙接过剑来,剑诀一起,娇小的身子跟着一展,灵光骤起,剑身长刺直去,竟是段苍远方才一式的初始招式。只是她毕竟从未习武,剑身略重,压着她的胳膊不如段苍远那般直挺。陆曦月眉头微蹙,剑诀再一起,那剑身跟着一抖,跟着将她的胳膊又抬一寸。
近在他身边的段苍远如何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对她更是喜爱一分。
而陆曦月已是沉迷其中,两耳不闻外界事,她引着初灵,旋身又进一式,身形轻动,不断控初灵以调整自己的动作。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一式不过几招,却是练了不下几十遍。她一次比一次熟悉,一次比一次流畅,纵使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握剑,纵使她从未习武没有一点基础,然初灵记下了段苍远的一式剑招,领着她一遍遍重复着那几招动作。
段苍远默默在旁看了三个时辰,终于,陆曦月原本的笨拙不见,她那剑招行云流水,身形灵动流畅,一式剑招走得皆是又准又妙。
他再未于旁相陪,而是向始终在旁的段伯儒使了个眼色,段伯儒自然也懂,他以剑诀唤出玉泉,看准陆曦月招中漏洞向她一剑刺去,陆曦月慌乱间脚下一乱,随一声惊呼噗通一下坐到地上。
“师兄你吓死我了!”
段伯儒笑着扶她起身,道:“剑招不是动作一样就可以的,你即便记下了招式,也得真正悟出真意方可。”
陆曦月哼哼唧唧站起身来,揉着腰道:“我……我慢慢来嘛,你突然这样太吓人了!”
“下次,我还是不会打招呼的。”段伯儒望着她道:“直到你能从容接下我的剑招为止。”
陆曦月嘟着嘴,眼瞧着段苍远已是走远了,终才向段伯儒开口讨饶:“师兄,师父都走了,你让我吃些东西再练吧?”
段伯儒哪里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收了剑道:“饿了怎么不早说?走,吃饭。”
“方才瞧师父在旁看着,不好跟你说嘛。”陆曦月脸上一红,道:“我不想让他多操心。”
“没事的,再如何也总是要吃饭。”段伯儒瞧她一脸的汗,道:“先回凝音堂换身衣服?”
“好!”陆曦月收了长剑,将身前的长发轻揽到身后:“快走吧。”她一心念着吃饭,全然不知长发带落了她发间的红玉银簪。段伯儒眼尖瞧见了,俯下身从草间拾起。他拿在手中端看了一阵,却也未及时叫住陆曦月,只默不作声的收进怀里,跟着她一道出了灵谷。
陆曦月匆匆忙忙回到凝音堂时,桌上竟是已摆好了饭菜。她不明所以,正抬头时,夏安瑜却是从里间出来,手里正端着一盘小菜。
“师娘?”陆曦月一愣,急忙上前接过盘道:“我来!”
夏安瑜顺势递过去,柔声道:“小心别烫了手。”
陆曦月忙忙将盘放到桌上,欢心道:“师娘你怎么来了?这些都是你做的?”
“苍远交代我多多照顾你,我想着这凝音堂里就你一个人住,你又差不多该饿了,就过来给你做些吃的。”她柔声细语,抬头拂开她颊边碎发道:“这是怎么了?那么多汗。”
“师父和伯儒师兄陪我练了大半天的剑呢。”陆曦月羞着脸道:“我没些习武底子,只能以剑初灵记下剑招,让它引我习剑。好不容易才有了点模样,却也是中看不中用。”
“原来如此,你倒也聪明。”夏安瑜闻言,噗嗤笑道:“慢慢来,哪里还能一口气学会的呢。”
“月儿知道,师娘不操心的。”陆曦月摸了摸湿发:“这头发衣服都湿……我的簪子呢?!”
她抬手摸到饰了发簪之处,却发现秦望楼所赠的那支发簪竟是不翼而飞。她心下顿时一慌,转身就往门外飞奔而去:“师娘你先吃吧!我找东西去!”
“月儿!”夏安瑜的呼唤哪里还拦得住她,却见她一路飞奔出凝音堂,才一个转身结结实实撞在正来的段伯儒身上。
段伯儒眼疾手快稳住她身子,低头笑道:“跑这么急要去哪儿?”
陆曦月一颗心砰砰直跳,她望着段伯儒垂眸轻笑的模样,一时怔在那里,有些恍惚。
“可是在找这个?”段伯儒见她如此,取了那簪子到她眼前:“方才丢在灵谷了。”
陆曦月看到那红玉簪子,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忙忙接过它脱开段伯儒:“还好还好,被师兄捡到了。”
段伯儒但笑不语,朝堂中一瞧见是夏安瑜也在,躬身施礼道:“母亲也在。”
夏安瑜点头应了,向陆曦月道:“这冒冒失失的。”
“母亲莫怪,这是师妹心爱之物,丢了定是着急的。”段伯儒帮她解了围,也不忘道:“母亲可是给师妹做了好吃的?饭菜香很远都闻到了。”
“饿了吧,快进来一起吃饭。”夏安瑜笑道。
段伯儒略是犹豫一番,道:“既如此,劳母亲多添一副碗筷了。”
“说得哪里话。”夏安瑜道:“月儿,你快些将衣裳换了,莫要着了风寒。”
“哎好。”陆曦月紧紧攥着手中的簪子,没几步就跑没影了。夏安瑜见她这般重视的模样,奇道:“想是这簪子是她十分重要的东西,方才我瞧她紧张得很。”
段伯儒心中有数,可也未多嘴,只道:“该是望楼赠的,好在没弄丢。”
夏安瑜瞧他一眼,笑着拍拍他:“走吧,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