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飞虽于天华门修习了十几年,可修为不说比秦望楼,便是比丁应连也差上一截。解玉鸿好歹在辰星阁学了一身御寒的本事,可孙飞却是连这也不会,若非萧彤在旁守着,只半日光景许就交代了。
他转醒之际,偌大的冰室内就只有他一个人,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换上了新的,棉被也盖得很仔细。可即便如此,汉修的万年寒意还是挡不住的钻进骨子里,孙飞只觉得浑身酸麻,很难移动分毫。
“孙大哥,你醒了。”就在他试图再活动身体时,胸前跟着一沉,转而看去,却只有个模糊的人影:“你是……”
“我是潇潇啊,你不认得我了?”萧彤倾身靠在他胸前,抬手于他眼前一拂,微微一笑道:“总算是醒了,怎么样?看到了吗?还记不记得我?”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眼前人的轮廓也越发精致。那几乎同十多年前毫无半点变化的容貌,如今更添了一丝妩媚妖娆,她笑得这般好看,只一瞬便将孙飞的记忆拉回到了多年前还在芦霄山的那几个夜晚。
“你是潇潇……”
“你想起来了。”萧彤见他还曾记得过去,心中自是欣喜,道:“不枉我渡精气于你提神,可还觉得冷吗?”
孙飞一旦忆起往昔,多少精神许多,艰难起身一把拉住萧彤的手道:“不冷不冷!潇潇,当真是你?不是我在做梦?”
“当然不是。”萧彤跟着直起身来,将孙飞的手拉到脸颊边,轻轻靠了上去:“你看,我就在这里。”
“潇潇……”孙飞只觉手心一暖,跟着将萧彤搂入怀中,颤着声激动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当年在芦霄山时你就已经被秦望楼给……没想到,没想到你还活着!”
“孙大哥,你见到我,高不高兴?”
“高兴,高兴!”孙飞难掩兴奋之情,连连道:“我若知道你还活着,说什么也不会就这样回天华门去。”
萧彤听他此言,跟着抬起头望着他道:“真的?那如今你可愿意同我在这汉修之地一生一世,做一对长久夫妻,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孙飞一怔,顿时惊道:“汉修?”
“对,汉修。”萧彤道:“中土之界外,却也不归艾迟国的汉修……”
“汉修……不是妖王南崇住的地方?”孙飞这才明白为何这地方这么寒冷,原来是那万年寒冻的汉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我又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来这里,自然是我的主意。”萧彤笑道:“蓉儿此番前去天华门为永吟珠归源,我让她顺带将你一同带回来了……”她顿了顿,忽状做惊讶道:“啊,就是陆曦月,南崇的女儿,南蓉。”
孙飞这才忆起天华门前自己被断了剑灵重伤之时,南蓉曾对他说过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萧彤。”难怪他还想,南蓉口口声声说是应了萧彤的话,这又与荆云门有什么关系。
原来,荆云掌门萧彤就是当年他的心上之人——潇潇。
“那芦霄山上留的可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待到以后,还是该将荆云门迁到这汉修来。”萧彤站起身,环望这冰窟中的景象道:“虽是冷些,可好歹清静,无人来扰。再说……”她说着,跟着靠入孙飞怀里:“这里还有你,能与我共度一生。”
“可……”
“你不愿意?”萧彤见孙飞支支吾吾,眼帘一动道:“孙大哥,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哪有此事!”孙飞连忙否认:“这十多年来,我对你日夜思念,更是至修为停滞不前,连下山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好容易又相见,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什么天华门,我不回去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汉修极苦又何妨。”
“我就等你这句话……”萧彤听他这话,自是欢喜不已,轻言道:“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除了你,我心里哪还有别的地方给别人。”孙飞虽这么说着,可心里却还有着自己的主意和疑惑,于是试探问道:“只是……潇潇,这汉修是妖王南崇的地方,我们又要怎么留在这里?”
“这你放心。”萧彤抬手搂住孙飞的脖子,轻靠到他唇边道:“三日之内,我必会让他在这世上消失。待到那时,我就是百鬼妖王,不说这汉修,便是这天下都将是我的……”她轻抚着孙飞的脸颊,深深望入他眼中:“还能弥补当年不能与你共成云雨之欢的遗憾,你觉得可好?”
孙飞不解道:“你说……你是妖王?”
“我助蓉儿除掉南崇救回她大哥,她助我得到妖王之力免我苦修千年得果。”萧彤道:“永吟珠归源也是我的功劳,为让蓉儿帮我这一回,顺带还了秦望楼当年不杀之恩,岂不是两全其美?”
“潇潇……”孙飞终是觉得不对劲了:“你……你不姓萧?”
“姓?”萧彤见他终于意识到了,嗤笑一声道:“我本姓南名潇,妖王南崇是我亲兄,南蓉……是我的侄女。”她双臂一展,于原处旋身一转,抬头看向那穹顶冰岩道:“这汉修,本就该是我的家。这天下,本就该是我的天下。”
说着,目光轻轻落到孙飞脸上,一笑道:“孙大哥,你说,我说得对吗?”
***
陆曦月借助引灵之能帮助白隐抹去了一直掩在长发下的疤痕,她将她带到镜前坐下,望着她镜中清秀稚嫩的模样笑道:“还是将脸露出来才好看,你以后长大了,若脸上留了疤,多可惜。”
白隐脸上一红,伸手碰了碰原本被蓝落的长鞭打出伤痕来的地方,如今已是细嫩如初,丝毫看不出半点曾经受伤的痕迹:“真是一点也看不出了,少主,这要耗费你多少修为?”
“修为于我而言,早算不得什么了。”陆曦月道:“你以后也莫要再叫我少主,你的母亲是我姑姑,你该称我姐姐的。”
白隐一慌,如何敢当真那么称呼,忙道:“这不成,宗主之命,定是要称少主的。”
陆曦月眼帘一动,心道这三日后,哪里还会有什么宗主什么少主,届时,萧彤会承袭妖王之力,若真论少主,身为她女儿的蓝落和白隐,才该是少主。
只是,她也不与她多言辩驳,只笑道:“你不愿改口就罢了,不逼你。”说着,起身道:“我想去见见我大哥,同他说说话,你引路同我一道去吧。”
“好。”
二人方出门外,见蓝落还是规矩守着,一见她二人要走,依旧冷漠,却是主动道:“少主去哪里?蓝落引路吧。”
陆曦月也未瞒她,只道:“去我大哥那里。”
“少主这边走。”蓝落也不理白隐,只顾自己朝前带路。二人相视一望,双双一道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
陆曦月虽是让蓝落在前头带路,可她早已靠着注灵之能熟识了这异源宗的路,虽说是七拐八弯大得离谱的地方,可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规律。待到冰窟之前,蓝落和白隐都是识相的再没有跟着进去,陆曦月独自穿过那由疏至密的冰柱,到了陆清桐身边轻轻坐下身来。
归元塔早已将他身上所有的外伤都恢复如初,只是他的模样依旧还停留在多年之前,身上的衣裳又被换上了新的,可见南崇对他这个儿子视若珍宝,只盼着有一天,到了他所认为的那个良辰吉日,要了她的命来为亲儿续命。
“二哥,伤都好了吧?不疼了吧?”陆曦月坐在冰床床沿,伸手摸了摸陆清桐脸上曾留下伤痕的地方:“真好,都好了,这样的话,等醒的时候一点儿痛苦也不会有。”她压低了声道:“这异源宗,终究不是你我的归宿。待到我助萧彤得到了妖王之力,待到她帮你续命,我就去寒灵寺将母亲带回来。我们三个寻一处无人山涧,自己搭一间屋子,平平静静过一辈子,好不好?”她说着,眼中又是生疼,没有一滴眼泪:“再不管天下人的眼光,也不管所谓善恶是非,我们就过我们的日子,同谁都没有关系……”
“听起来倒是个挺好的念想。”陆曦月话音刚落,身后忽是毫无征兆的响起了南崇的声音。她下意识一颤,心中砰砰直跳,只是她知自己不能慌乱,故作镇定,纹丝不动。
“到底经了些风浪,冷静得多了。”南崇于黑暗中慢慢现身,到了陆曦月身边,俯身看了眼陆清桐道:“也不知,是早有周全计划,所以才这般镇定自若?”
陆曦月头也不抬,只低声道:“若萧彤是个男子,你父亲要你拿命来续,你做是不做?”
“做,为何不做?”南崇一笑,跟着看向陆曦月道:“既是一无是处,活在这世上有什么用?倒不如早早死了成全别人,多少也是功德。”
陆曦月心口一紧,跟着转过头来:“那亲手去害自己的亲生孩儿,将她的命视如瘟神草芥,也算是功德?”
“这便不是我的功德了。”南崇猛地伸出手来制住陆曦月咽喉,顿时只觉掌中一股刺痛随之蔓延,咬牙间却不松手,指尖又一阵用力,手指几乎刺入她皮肉中去:“救下烈儿,我自不邀功,都记做你的功德如何?”
陆曦月只觉脖颈剧痛,一瞬喘不上气来,下意识抓住南崇的手想要他松开自己,却任凭如何拉扯,南崇却毫不惧痛,半点不曾松开气力。
“到底是女儿大了不中留,只是却不急出嫁急弑父。你母亲真是错生了你,命中注定是我的克星。”南崇掌中又一阵用力:“南潇不该生,你也不该生。她既然这么想留在这里把这里当家,待你续了烈儿的命,我便成全她,不但只是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她都能留在这里,哪儿都不用去……”
他二人这样的一番异动,自然引来门外的蓝落与白隐二人,一见南崇要动手杀了陆曦月,白隐连忙冲上前:“宗主饶命!不要!”
南崇眉头一紧,却是转而向陆曦月笑道:“收买人心的本事不小,可是沾了南潇的光了?如何也算是你表妹呢。”
“宗主!宗——唔——唔——!”白隐正欲再求情,却是被蓝落一把捂住嘴向后一拖。她脸色煞白满是惊恐,忙忙道:“宗主恕罪,属下这就带她下去!”
白隐瞪大着眼睛显然不愿就此离去,她伸长着手臂欲抓住陆曦月,却是与她伸出的手差之分毫。
蓝落见状,拔出腰间佩刀,竟是对着白隐的手臂猛地斩了下去。鲜血四溅哀嚎顿起,陆曦月痛苦间顿生惊恐,眼看着白隐的手臂被生生砍下,拖离自己身边。
***
“孙大哥,来,把这药喝了。”萧彤轻坐床边,将孙飞从床上扶起,将药碗递到他身前,笑道:“这药不但能治你的内伤,还能助你御寒。是我亲自为你熬的,快喝了吧。”
孙飞瞧着她美目中辗转柔情,哪里还有抵抗之力,乖乖接了药碗将里头早已凉透了的苦水喝下,皱了眉道:“这凉了的药,更要苦些。”
“汉修天寒,便是熬药都不得水沸的。”萧彤将药碗放置一边,揽过孙飞脖颈跟着吻上他还残留着药渍的唇,舌尖轻舔而过,将那残留抹尽,轻覆于他唇间断续亲吻,柔声问道:“还苦不苦?”
孙飞在天华门多年清静修习,与萧彤断了往来之后更是未近女色,如今美人在怀,又衣衫凌乱隐露香肩,哪里还会有理智可言,猛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吻如暴雨而落,衣衫更是经不住他几下撕扯纷纷散开。萧彤身姿曼妙,肤如凝脂,孙飞见此,理智顿时飞远,翻身将她压到身下,却是被萧彤用手一挡。
“怎么了?你不愿意?”孙飞正是□□焚身之际,哪里能说停就停,低头就要再吻,便听萧彤笑道:“你不怕死了?”
“你不会让我死的。”孙飞道:“不是说要与我一生一世做长久夫妻?若是我死了,谁来和你一起白头偕老?”
“我本还以为你这胆子跟着你那修为一样都没长多少呢。”萧彤纤纤玉指在孙飞胸前搔了搔,道:“原来,只是修为没长,胆子却大了……”
“十几年前在芦霄山的时候,就不该顾忌那么多了。”孙飞抚摸着她玲珑之体,俯下身来在她耳边道:“即便是那个时候就要了你,我也死不了的,是不是?”
“那却不一定。”萧彤闭上眼睛,伸手将他圈住,轻蹭着他滚烫的身体的道:“说不定……就死了呢?”
她话方说完,身上便是跟着一疼,孙飞的唇齿已是徘徊在她□□的身体上,方才的那番撕扯,早已让她几乎坦承在他眼前。这般美色之下,如何还能让他淡定,理智早已是被□□所侵,半点不剩了。
“你轻点……”萧彤正是身心享受在这场情爱之中,不想却忽闻破门之声,惊慌间循声望去,门前之人却是蓝落。
“落儿?”
“快跟我走。”蓝落脸上煞白,急急喘息道:“少主快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