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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恨钟楚楚不争气。
为了爱情,我们几个全是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钟楚楚,你要是真替我着想,那么我麻烦你,带着你的孩子,滚!”
钟楚楚眉头一抬:“你说真的?”
她脸上还有我打的巴掌印。
泛红,微肿。
我一定是疯了,我又上前给了她一巴掌。
“你给我滚!”我咬着牙,“钟楚楚,你既然要选择那男的,就别待在红馆!”
自从被蒋蔚然折腾到这里来之后,我便已经癫狂。
一个极为敏感暴躁的人。
稍微一点点不顺,就能让我大发雷霆。
钟楚楚本身情绪也不好,但她语气现在特别奚落:“是么?江荼蘼,你自己不幸福,你就嫉妒我么?我等的人终于来了,而你还要继续等,你嫉妒,你就是嫉妒!”
“滚!”
我这一声嘶吼,响彻整个红馆大堂。
钟楚楚眼睛斜向蒋蔚然,她从蒋蔚然兜里摸出一把匕首,架在手腕上。
很难看到她行为这样冲动。
“然然,既然事情到了这地步,我不怪你伤害了他,也不怪你别的,你……让我走!带他走!饺子留下,但钟明要跟我走!”
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并不好的男人,牺牲成这样。
恐怕说破大天也只有一个理由。
爱。
蒋蔚然已经很久不算平静了。
他嗤笑一声,点点头:“好,好好,好好好!”
“这是你说的,钟楚楚,你够种!”
钟楚楚在手指上划了一刀,血滴到地上:“咱这么多年,到此为止吧!你帮衬我也好,我帮衬你也罢,扯平了,有缘江湖再见!”
我气得手都在抖,可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钟楚楚把匕首扔在地上,然后走向后院。
蒋蔚然接近了拳头,脸色阴沉得可怕。
可他未动分毫。
待钟楚楚和过来的医生把王建忠带走之后,蒋蔚然仍旧没有动。
直到包子醉醺醺地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酒瓶子。
看到地上的血渍他先是一愣,然后把手里的酒瓶子猛地一砸,啪……
玻璃随便掉了一地。
“她,走了?”包子口齿不清。
有弟兄不怕事大的,就点了点头。
“钟楚楚!”包子大吼一声,撕心裂肺。
在他跪下去瞬间,蒋蔚然终于动了,终于爆发了,上前就把包子踹倒在地上。
包子抱着他的腿,酒劲儿都还没过去。
他一直念叨,说自己对钟楚楚那么好,怎么还是会成了这样。
蒋蔚然不耐烦,把他推开:“你特么像个男人一样成吗?走了就走了呗,给你生个女儿还不够?站起来!站!”
有兄弟过来把包子拉着,然后劝阻蒋蔚然。
可是我知道,蒋蔚然现在也是心痛的。
他之所以如此癫狂,是因为他也舍不得钟楚楚。
毕竟,两个人都这么多年了。
要说,蒋蔚然是真的把钟楚楚当成姐姐来看的。
蒋蔚然本质上,是特别讲义气的,虽然现在他从来没有半点表露。
包子不起来,蒋蔚然拖着他就往后院走,我连忙扔了烟杆儿跟过去,却被蒋蔚然回头一吼,吓得不敢再动。
也好,至少这天晚上他不会再来打扰我。
可我错了,待我在床上失眠大半夜的时候,蒋蔚然闯进来了,带着久违的熏天酒气。
没多久,他已经扑到我身上,一口咬住我的耳朵,疼到了心里。
他现在已经没有理智,可我无法推开他。
黑暗中,他伸手胡乱撕扯我的衣服。
我闷着不敢吭声,就算反抗也没有用。
他却忽然停下来,把头埋在我胸口:“钟楚楚这女人,心里就惦记那个毫无用处的男人,老子对她那么好,当姐姐伺候着,怀孕生孩子,哪次不是我陪着。特么的,她要不是钟楚楚,老子剁了她,连她男人一块儿剁!”
出乎意料的,我竟然伸手抱住他。
这大概是头一次,他也僵住了。
一个人再醉,脑子也是有意识的。
更何况我抱住他,他会有感知。
倒不是原谅了他,可是……
蒋蔚然也是可怜人。
即便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也是命运造就的。
我心里已经空了。
唯一对不起的是我的孩子和江汓。
别的,我完全顾不上了。
恩恩怨怨,哪里是一下子就能分拨清楚。
注定了纠缠,人和事,那就会纠缠不清。
“蒋蔚然,你该睡了。”我拍了拍他的后背,“聚散都有时间的,你不要难过……”
蒋蔚然一拳砸在我肩上。
这一拳,差点把我疼晕过去。
我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出声,可是连胃都痉挛了。
“是不是你们一个个的,都想离开我!”
黑暗中,人的听觉尤为灵敏。
我瑟缩着,耳膜在震颤。
一个连理智都没有的人,你可以不怕么?
“不准!我告诉你,谁都不准离开我!”蒋蔚然疯狂地开始继续撕扯我的衣服。
求救无路。
“谁特么都不准离开我!不准!”
砰……
就在蒋蔚然进行最后一步之前,门被踹开了。
黑暗中,我只感觉有人把他直接拎起来扔在地上,然后我瞬间被一件宽大的外套裹住。
“嘘……”
耳朵动了一下,我哭了。
被人打横抱起,就在黑暗中,像要去寻找光明。
这语气和味道,我太熟悉了。
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
我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呼吸是没有节奏的,胡乱的,在进行。
————
我是被抱着走了一路的。
不知道到了哪家旅店,反正七弯八拐。
这种地方,出了我当年逃难逃到临市的时候住过之外,再也没涉足过。
可是,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进了房间,他把我放在地上,开了灯,把他的大衣铺平在床上,然后他才转身。
看着意思不挂又狼狈憔悴满脸泪痕的我。
“睡吧!”
他看起来也很累,很疲惫。
我不肯,我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却不满足,只好整个人往他身上贴。
我没穿衣服,他身上也只有一件很薄的衬衣。
米黄色。
“你怎么来了?”我声音呜咽,“你怎么才来!”
我不会问他为什么带我来这种破烂的地方。
我不敢听答案。
这答案肯定让我接受不了。
“来晚了,别介意。”他的回答很简短,也没有伸手抱我。
但他在颤抖。
我死死抱紧他,不放他走。
我怕松手,他就又没人了。
他拗不过我,怕我着凉,把我抱起来放到床上,然后自己也躺下来。
“儿子呢?你……”
“命重要。”他抬手关了灯。
嗯,江津帆是他的宝,我是他的命。
虽然这句话是情话,但现在我没有心思去想这么多。
“你太……”
太冲动了。
可我说不出口责备他。
我知道,他一定很难,一定很难。
江汓把我抱着,不让我的皮肤挨着旅店的被子床单。
“我现在一无所有。”
他终于说出口了这句话。
我深吸一口气,忍着复杂的情绪。
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我一直一无所有。”
是你给了我一切,我才有今天。
如果不是那声江哥哥,恐怕他不会留我到现在,我早就随我爸妈……
“跟不跟我走?”
“那儿子呢?”
我第一反应,不是回答他,而是反问他。
可他的呼吸变重了。
他重复问我:“跟不跟我走。”
我害怕了,害怕蒋蔚然对江津帆下狠手。
他最近受的刺激太多了。
所以,回答江汓的是沉默。
如果现在,我要有勇气说点什么,那一定是让江汓允许我回去,带走孩子。
可是我不能不知足,我不能贪得无厌。
我不能伤害江汓。
所以,我沉默。
我骗不了自己,不可能回答出那种让谁都满意的话。
“我送你回去!”
他抬手要开灯。
“不要!”我怕得抱紧他,“我跟你走,你去哪,我去哪。”
对不起,江津帆,对不起!
江汓的手并没有收回来。
他说:“你想好。”
我点头。
“睡!”他松开我,起身下床。
“你去哪?”
他没回答,从黑暗中消失。
头一次,我没有失眠。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我累到极致。
虽然伸进紧绷,可扛不住身心疲惫。
一觉醒来,江汓正坐在床边,我身下仍然是他的大衣。
被我弄得皱皱巴巴。
他扔给我一个袋子,里面有从里到外的衣服。
“去洗澡,换上。”
我惊了一下:“现在是什么时候?”
“凌晨四点十八分。”
我懵了:“我就睡了不到……”
“第二天。”他语气平淡。
难怪,我现在精神还算不错。
乖乖听话,拿着衣服走进浴室。
折腾了好久才有热水,我听到他在外面一支烟接一支烟点燃。
内衣没拆吊牌,也一定要洗了才能穿。
可我不想再讲究这么多。
穿好衣服出去,他抽了一地的烟蒂。
眼中仍是疲倦。
我愣着:“你,要休息一会儿吗?”
“我们走!”他抽完手里的最后一口烟,拎起床上被我睡皱的大衣,抖了抖,披在身上。
也没让我拿换下来的衣服,就这样干净利落,了无牵绊。
除了旅店,外面还很黑。
我不由把他的手拉紧了些。
漫漫长夜,我和江汓踏上了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