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一大早起来见段念卿在院中舞剑,觉得颇为新鲜,便想跟着学几招。到底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不过半刻便觉得乏力的很。为了不让段念卿失了兴致,林夫人命人端了椅凳,坐在院中观摩起来。正精彩处,只见一道身影闪过,林枫眠已与段念卿比试起来。含笑的看着院中两人,林夫人分外满意的点点头,果真相配。
“眼见着时辰不早了,眠儿就留在我这用膳吧。”
林枫眠眼神动了动,点头应予。段念卿似乎无意的瞥了瞥某处,随即笑着扶林夫人进了厅堂。洗盥完,三人落座,早在外头候着的婢女,将早膳一一端了进来。食不言寝不语,用膳间,三人未曾交谈言语。段念卿吃不惯江南的膳食,只得假意用了几口,唤来身边的盈绿端来茶水。林枫眠看了眼段念卿用过的碗具,倒将这茬给忘了。
林夫人昨天便注意到段念卿食欲乏乏,凡是用过一口的既不再多食。“见你只用了几口便放了筷,可是膳食不合胃口。”
不好意思的垂了垂眼,段念卿说道:“先才舞剑耗了不少精力,才会无心饮食,倒是影响您用膳了。”
入夏后,江南之地闷热异常,出过汗后,觉得膳食腻人实属正常。“是我疏忽了。盈绿,你还不伺候姑娘回去歇息。”
盈绿授意,扶着段念卿回房。段念卿不喜他人近身伺候,盈绿见她沐浴完歇下了,就回去向林夫人复命了。
林夫人也不知段念卿为何只让盈绿伺候,怕盈绿年纪小失了分寸,不免把她叫到跟前提点几句。“等姑娘醒了,再送些膳食过去。要选些清爽的,以免姑娘刚起来,觉得口中腥黏无味。”
“还有,姑娘虽不喜近身伺候,你也不得疏忽,凡事要上心的事都要多用心,可不得敷衍了事。”
自己院中的丫头们,林夫人多少有些了解,经常松松散散,没个正形。
“若是姑娘训斥了你,也不可委屈顶撞了姑娘。可知道?”
“盈绿知道了。”
林枫眠见盈绿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怕母亲再多说几句,可要哭出来了,随打断道:“母亲,盈绿以前一直在您身旁伺候,哪里会不懂规矩。”
“那可不同,她们这些婢女,在我身边出了什么错,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矜倾刚到我林家堡,若是亏待了她,别人还以为是我们故意苛待。”以前是以前,现在可不能同日而语,毕竟林夫人对段念卿是存着别的心思的。
觉着是母亲多虑了,林枫眠不免好笑道:“矜倾不是会计较这些琐事的人。”
“我当然知道。矜倾性情温和,为人处事都先替别人着想。”见儿子那副嘻嘻笑笑的模样,林夫人叹了口气,真是恨铁不成钢。
“那母亲你还。。。”
敲了林枫眠一下,林夫人不满道:“还不是为你着想,任谁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
在院中的另一边,段念卿听到盈绿走远的声音才坐起身来。
纵使房中摆有冰盘,段念卿还是觉得闷的难受,拿着玉扇扇了扇,各种不适让她甚是心烦。畏寒惧热是她自幼带的毛病,每至入夏和冬日,她都回大理小住,仅仅是因为大理的四季是最与鹿城相近的。夏日烦闷,食欲欠佳,江南小食,虽有自己的特色,确实也引不起段念卿的胃口。
“都怪情染,将我养的如此挑剔,在林家堡的日子该怎么过啊。”段念卿有些不耐的将扇子丢到一边,往年一入夏即回大理,并未觉得有什么差别,到了江南才觉得处处不同。
因为各种原因,段念卿需要转寰于大理和皇城之间,分身无力之时,醉意便会代替矜倾这个身份,让段念卿能够抽身。如今,醉意伤重,已失去了一身武艺。元鳩这次为了监控矜倾,派来了不少暗卫,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醉意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段念卿实在不忍让她再次参合进来。看来,段念卿需要在江南呆上很长一段时间,至于大理那边,段念卿相信阮之心能处理好。
“谁?”段念卿听到外面的声响立即坐起身来,摸着枕头下的暗器,警惕四周。
见从窗外传来几声动静,随即走进来一个一身黑衣的人,不是她的人,也不像元鳩的人。那人提着食盒,也不走近,将东西放在离段念卿一丈远的地方,说道:“主人知您不习惯江南之食,命我送来些糕点,说熟知您口味的厨子已进了林家堡,让您不要厌食为好。”
挑了挑眉,段念卿已知是谁。“我知道了。你快走吧,林家堡不安全,让他不要派人来,我自己会看着办。”
黑衣人并不看她,一直低着头,听到段念卿的话,点点头便没了踪影。
拿过地上的食盒,看到里面各式各样的糕点和糖水皆是她喜爱之物。段念卿不悦的心情,才有了些好转。挑了几样比较爽口的糕点食下,段念卿想着断余生的人不都在林家堡外面守着,怎么还涉险进来。
“还让他为这种事费心...”
叹了口气,段念卿在食盒中并未找到断余生留下的书信,看来他并不打算向自己解释什么。想起昨日那布条上写的事,若不是元鳩派来的人有限,段念卿还不能如此迅速的收到消息。元鳩经过那茶棚会面后,果真将安插在莫府的人撤了出来。接下来,元鳩定会回皇城,段念卿可要把醉意藏好,不能让元鳩知道醉意的去向。即使现在的醉意对元鳩毫无用处,但是依照元鳩的性情,对于一个曾在自己手下办事,且了解不少机密的人,他不除掉,是难以安心的。表面上,段念卿利用林枫眠换的醉意一条性命,实际元鳩不过是暂时将醉意放在她身边。等哪天,矜倾这枚棋子也没用的时候,一同整理掉罢了。
段念卿说过,弄妆是和她们不同的。就算元鳩除掉了矜倾和醉意,也不会牵连到弄妆。毕竟弄妆除了按照段念卿和元鳩的吩咐杀人外,对于他们做的事,根本不感兴趣,所以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全身而退的人。如今矜倾因为救了醉意的事,被元鳩怀疑,段念卿可不能再疏忽了,一旦元鳩对她下手,便会撕破脸,这可对段念卿来说不是一件好事。除了安分的呆在林家堡帮助林枫眠和长老们重修旧好以外,段念卿还需要按照元鳩的意思讨好林枫眠。
打从一开始,元鳩安排她来林家堡并非是为了真的在监视林枫眠或协助,而是让她和林枫眠走近些。段念卿既然明白了元鳩的用意,又怎么会不做做样子。连带着教林夫人舞剑,不过是为了引得林枫眠瞧见这幅和睦的样子。不过,段念卿可不喜欢被人操控的日子,稍微使点小手段,让林枫眠想起些不好的事,便是段念卿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