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绿传来的回话,总算是让林枫眠放了心。见天色已晚,母亲是个格外注重规矩的人,他此时过去看望,必定有所不妥。也不知道他送去的糕点矜倾吃不吃得惯,占时只能委屈她了,明日一定要去找个擅长皇城风味的厨子才好。
梳理好思绪,林枫眠坐在书桌前,为长老们的事而苦恼。虽然他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希望若叶的事与林家堡无关,最终还是失望了。段念卿仅凭一个香囊便能看破长老们的计谋,确实让人佩服,同时让人不得不防。相较于断余生那副不清不楚的态度,段念卿的意图就明显了许多。即使在郸城是她帮助歌自若找出了凶手,也不过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而做的一些举措。歌自若明白段念卿根本不屑于他欠的人情,更对郸城毫无兴趣。不然,不会如此来去随意,一派云淡风轻。
对于歌自若的判断,林枫眠倒有些不同的看法,在段念卿掌握摘星楼之前,断余生也曾发布过要寻找莫氏之女的消息,之后的不了了之,无非是因为摘星楼内的动荡扰乱了断余生的计划。等段念卿上位时,第一件事便是大肆寻找莫氏之女的下落,甚至不惜毁掉断余生所铸建的一切规则,开创一个崭新的摘星楼。段念卿显然是个很有野心的女子,要下了摘星楼这个人人向往之地后,却像是毫不在意般,紧接着便是向着更大的势力下手。林枫眠不竟怀疑,她究竟想要得到什么。还有,如此在意段念卿的断余生又会做些什么,着实让人在意。
莫氏之女,这个称呼,林枫眠已经听过无数次了,就连他们林家堡都与她有着牵扯不清的关联。不过是个姑娘,倒让整个天下,为之乱了套。莫氏一族的本事,无论过去多少年,依旧一如既往。林氏家族先辈和莫家的事,林枫眠仅知一些,大长老们并未和他多说,他多多少少能感觉出其中的蹊跷。莫氏的避世而居,定不会是因为什么简单的原因,还有盛乾之祸,这个最为关键的问题所在。长老们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碍于某些原因,对他闭口不谈罢了。
以往对江湖之事,林枫眠总是抱着漠不关己的态度,这一两年也不知是为何,竟然渐渐牵扯了进去,甚至一发不可收拾。段念卿,断余生,元鳩,随便一位拿出来,都是能够掀起波澜的人物。放在几年前,林枫眠是绝不会与他们有所关联的,现在却是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其中断余生和林枫眠打交道的次数最多,也最为熟悉。其次,是在郸城有过一面之缘的段念卿。最后,便是与他林家堡交往密切,却从未与林枫眠正面打过交道的,荣亲王元鳩。
江湖上的人大多数是看不起朝廷的,毕竟江湖之地,讲究的就是江湖道义,侠客豪情,在朝野中尔虞我诈的庸俗之士又岂能明白。林枫眠虽不是什么大侠客,也明白,何谓道义。林家堡既已脱离朝廷,就该守住自己的义,偏偏族中的老顽固,被利益迷昏了眼,做出来的事,让人不齿,着是叫林家堡失了颜面。至于接下来,林枫眠该如何改变局面,还需要妥善考虑。
拿出被挂在脖子上的东西,林枫眠陷入了沉思。对于千秋岁这个身份,林枫眠除了抗拒外,更多是无法面对。仅仅是因为他所拥有先知的天赋,才有了进入林家堡的资格,更是因为这种天赋的身份,才会如此受制于人。说到底,究竟是好是坏,林枫眠答不上来。紧握着脖上之物,林枫眠在犹豫。
辗转一夜,林枫眠被断断续续传来的喧闹声所吵醒,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略有些不悦的坐起身来,看到窗外疾步跑过几个人影,还未缓过神来。外面的动静似乎越来越大,林枫眠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想唤来在外头伺候的人询问情况,却发现无人应答,只好起身出去一探究竟。刚走到门口准备开门,就被慌忙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见自己撞到了林枫眠,丫鬟急忙埋着头,不知道如何开口。
“少主。。。您起来了。”
揉着刚才被撞到的胸口,林枫眠忍着痛,询问道:“外面怎么闹哄哄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本来在门外等着林枫眠醒来,为他准备梳洗。见各门各院的人都往夫人的院子而去,觉得奇怪。打听下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见时辰还早,想着看了热闹便回来。没想到,刚回来,听到林枫眠在唤她,这才匆匆的进了门。
“啊。。。没出什么事,是矜倾姑娘在教夫人舞剑,大伙儿觉着新奇便跟着过去瞧了瞧。”
“舞剑?”
矜倾身上到底有多少她不为所知的秘密?林枫眠又是好奇又觉得有趣,不自觉的笑了一声。等他洗漱好,到母亲院落前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一众奴仆婢女见了林枫眠,纷纷踟蹰不安的行了礼。林枫眠不在意的摆摆手,他们便自行散开了。待他走进了,院中的两人还未察觉。原本舞剑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会吸引这么多人前来观看,林枫眠还觉得古怪。当他亲自前来,才知其中缘由。
只见院中,矜倾一身利落衣衫,眉间满是英气,手执长剑,衣裙纷飞。长剑一出,刚柔并济,行云流水,连贯洒脱。转身间,剑势突然凛冽风生,挥洒纵横,即使未有琴音相携,其间流泻而出的锋芒,煞是让人震撼。林枫眠越身而过,拿过婢女手中的长剑,矜倾见状,挥剑相向。双剑碰撞,发出叮铃的声响,林枫眠讪笑。两人或攻或守,或急或缓,毫不退让,让人挪不开眼。
错身间,矜倾的手腕脱剑,林枫眠剑指矜倾,后者满脸带笑的看着他。林枫眠像是想起了什么,吓得将剑掉落在了地上。矜倾在林枫眠走神间,讳莫一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似得往林夫人身边走去。林夫人未察觉到林枫眠的异常,只认为是两人都累了,才丢了剑。为矜倾擦了擦汗,林夫人才发现林枫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叫了几声,林枫眠才反应过来,到了母亲跟前。
“眠儿是怎么了?唤了你几声都没反应。”
林枫眠笑了笑,并未作答。
身后的矜倾了解缘由,打断林夫人,询问道:“夫人可看清刚才我所舞的剑式出自何门何派了?”
林夫人摇摇头,她一介妇人,对武功造诣,哪里会有什么见解。
见林夫人不作答,矜倾转头询问起林枫眠来。“枫眠呢?”
林枫眠看着矜倾,想起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场景,木讷的摇了摇头。
看着林枫眠,矜倾也不点破,语意不明的说道:“哪里是什么门派的招式,不过是取百家之长,我胡乱编造的。不过,枫眠竟不知其中也有你的惯有的招式。”
“是吗?”林枫眠尴尬的笑了笑,不再言语。
刚才和矜倾比试舞剑中,不知怎么的,林枫眠脑中闪现出他在中毒时常常做的那个梦。
自己亲手杀了矜倾的,那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