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七月她们住的是后院的天字偏房,昨夜便早早吩咐过,没有急事就不要来打扰。
“何事?”七月回道,却没有开门。
“七月姑娘,是老奴。”门外是程管家的声音。
初雪前去开了门,一个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扣了礼走了进来,模样长得很是中肯老实,留着一小缕胡须。
“可是有事?”七月问道。
“这是今早家里传来的信,姑娘请看。”程管家从怀里取出一封未开过的信笺递给七月。七月打开来看,眼神犀利,“果然是他们。”
“可还有事?”七月将信笺收入怀里,继续问道。
“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前两日,客栈来了一群人,有个眼尖的伙计瞧出他们是外族之人,觉得身份可疑,便留了个心眼,暗中调查了一番,才发现入住客栈的这一群人是从西夏而来的,商人装扮,却从没见他们与人交易,每个人随身还配着一把剑,喜欢去人多的地方走动,从他们的行动看,倒像是来寻人的。”
“寻人”七月皱着眉想了一下,之前在郊外遇到的那几个外族的人,还有救下的那个男子,会不会也是从西夏来的?“可试过他们的身手”
“之前找了个赌徒假意来客栈闹事,并趁机试过他们,各个武艺非凡,皆是一等一的高手。”
“什么人这么重要,竟出动这么多高手”七月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继续暗中观察,看看他们究竟和哪些人交涉,记住,一定要小心,若是被发现,马上离开,不要再继续跟踪。”
“这是昨个儿永行当铺送来了一块玉佩,姑娘你瞧瞧看。”程管家递给七月一个木盒,七月打开木盒一看,里面放着一块玉佩,那玉佩一看便不是寻常之物,玉身呈圆形状,外周铭刻着一些看不懂的外族文字,里边镂空雕刻着一只上古神兽獬豸的图案,栩栩如生,玉的下边还吊了一条黑线缠绕而成的坠子。
“这是?”七月不解地问道。
“姑娘不知,这玉大有来头,这玉上面雕刻的神兽獬豸,寻常之人是绝不敢戴的,只有皇家的人才会佩戴,而这玉上面的外族文字以及这玉坠的缠绕手法,是西夏有身份的人才会使用的手法。”
“又是西夏?程叔的意思是,这是西夏皇家之物?”
程管家点了点头。
“可瞧清楚了当玉那人的模样?”七月继续问道。
“我问了,那日当值的小厮记性差,记不得那人的容貌,看上去是一个二十有余的男子,小厮无意间瞥了那人一眼,那人好像右腿受了伤,走路不是很利索,神情紧张,写完字据领了钱就匆匆离开了。”程管家将手中的字据递给七月。
“右腿受了伤?”七月第一时间想到之前在郊外救下的那个外族男子,他的右腿也是受了伤。七月打开当玉的字据一看,“王三?这一看便是假名。既然这玉如此重要,那人必定会再回来取的,这些日子找个机灵点的伙计,好生盯着。”
“明白。”
??
“还有一事,就是姑娘昨夜吩咐的,我派人一直跟着,那几个人确是从赌馆出来后便冲到了芸鳳楼,如今一直守在店外茶楼里观望着。”
“什么人是昨晚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些人吗?”初雪忍不住插嘴问道。
七月点了点头,说道:“主子猜得没错,果然又跑去芸鳳楼守着了。”
“姑娘,可要我们去解决了?”程管家眼神里闪过一道犀利的目光,轻声说道。
“不急,待主子醒来再做定夺。”
“那行,姑娘,可还有事吩咐?”
程管家问道。
“程叔,你先回去吧,这里倒没什么要紧的事。对了,这会儿主子也快醒了,你去备些清淡的早膳来。”
“好的,那我便下去了。”
“嗯。”程管家走后,七月让初雪回红莲教,传慕汐的口令,调些姐妹过来保护芸鳳楼的安全。
程管家和初雪出去后,七月去了隔壁慕汐厢房中,轻轻推了门进去,看见慕汐坐在床上捂着被子发呆。七月走到窗边,打开那扇关了一夜的楠木窗,阳光照射进来,光线正好照到床侧,床上的人儿动了动,微微抬起额头,那细长的睫毛还挂着一点泪珠……
“主子……”七月蹲下身靠在床侧,伸手触了下慕汐的额头,全是冷汗,“主子又做噩梦了吗?”
“七月……”慕汐一开口,话里带着沙哑,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叫着七月这名字便觉得安心。
“主子别怕,七月会一直守在身边。”七月为慕汐号了脉,眼神无意间瞥见床头柜上已燃尽的两只蜡烛,心中思绪万千,“是七月疏忽了,晚些我叫人去芸鳳楼拿些沉香点上,这样主子可睡得安稳些。”慕汐是认床的,若是在外边住宿,七月每夜都会为她点上两只蜡烛,有光的话,她就不会害怕,也睡得安稳,往常都是如此,只是偶尔做噩梦的时候才会点上沉香。
待慕汐心绪平稳些,七月叫人打了热水,并侍候慕汐洗早浴。香气环绕的鲜花浴将慕汐一夜的失眠蒸发得神清气爽,那样舒畅。
沐浴完后,七月侍候慕汐换了件绣着凌寒傲梅的淡粉色衣裙,这衣裳是前段时间左禹承游历南宋时,在一家名叫霓裳阁的布庄里选了一匹上好的锦缎制成衣裙,并请了当时有名的苏绣老师绣了一幅凌寒傲梅在衣裳上,送给慕汐做生辰礼物。慕汐本把它收藏起来了,没想七月这次竟把它带出来了,还忽悠着慕汐穿上。慕汐本就身段窕窕,穿上这一身傲梅裙,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那般超尘脱俗,冷艳群芳。
慕汐用完早膳后,七月将刚才程管家的话一一说给慕汐听。
“程管家传了红莲教的信来,信中说人已经死了。我们的人追到深巷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倒在地上口吐黑血,身上没有任何明显伤口,但从他们每个人的颈脉处发现了一枚毒针……”七月将手上的信笺放在慕汐面前摊开,里面放着几枚已经发黑的银针。七月口中说的那些人就是昨日在芸鳳楼闹事的那几个大汉。
毒针慕汐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冷诗诗……
“那几个大汉是官府最近在通缉的首恶之徒,采花大盗,他们已经祸害了很多少女,官府曾经缉拿过他们,并将他们关在牢房之中,前不久,他们越狱逃了出来……”七月继续说道,“红莲教姐妹已经查出幕后指使的人……”
“冷家的人”慕汐淡淡地问道。
“嗯。冷家的消息倒灵通,没想到这么快就知道了红莲教和芸鳳楼之间的联系。我想,应该是冷诗诗当初传出去的。昨夜也是冷家的人在跟踪我们,如今他们又守在芸鳳楼外不知道要做什么。主子,只怕是冷家的人对冷诗诗的处置心有怨气,冷家如此喜欢在背后使阴招,要不要……”
“七月,不可。冷家本就子嗣单薄,诗诗一事,我欠着冷家一个说法,他们心里不痛快也是人之常情。”
“本就是冷诗诗背叛主子在先,又害死好几个姐妹,如此心狠的人,死不足惜,主子何必要介怀。七月是担心,冷家如此与我们作对,只怕会将主子的身份暴露出来,这对芸鳳楼是不利的。”
“我知道。七月,先不要动他们,派人盯着芸鳳楼和冷家,在他们有举动之前阻止,就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用完早膳,慕汐闲着无聊,便拉着七月去了郊外散心。中午烈日当空的时候,慕汐和七月回了临安客栈,刚进厢房,程管家急急忙忙地跑来。
“怎么了,程叔”
“主子,芸鳳楼那边传了话来,说是有位夫人想见主子,凌寻姑娘叫人打发了几次,可那些人就不肯走,一直坐在芸鳳楼里面守着。凌寻姑娘让我来问问主子您的意思。”
“如此无赖之人,叫人打发了便是。”七月回道。
“是。”程管家转身正想走。
“等一下……”慕汐转了身,叫住程管家,“他们可曾说过约在哪里……”
“好像是什么寺庙……对,是约在崇圣寺,说是为了感谢主子的救命之恩,请主子移步偏斋叙话。”
“救命之恩?”七月听得有些糊涂。
“昨日我到崇圣寺上香的时候无意间救了一个昏倒的老妇人,后来才得知她的身份是王妃。”
“皇家的人那更加不方便见面了,夫人最忌讳主子与任何皇家的人来往了。”七月回道。
慕汐脑海中一瞬间闪过那妇人紧抓着她右手腕不放,那激动的表情和疑乎的眼神,让慕汐感觉很奇怪。“叫寻姐姐回了他们,便说我晚些会过去,让他们不必守在那里了。”
“主子,真要去”七月不解地问道。
慕汐笑了笑,遣了程管家下去。“先用午膳吧,好饿啊……”
“嗯,那我去看看前院饭菜做好了没。”七月借口出去,偷偷叫住了刚离开的程管家。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程管家问道。
“程叔,麻烦你悄悄去办一件事情……”七月附耳与程管家说了几句,程管家一脸疑惑,神情稍稍凝重。“这?主子不是说过不许动冷家的人吗?”
“如今冷家的人已经知道红莲教与芸鳳楼的关系,并且不识好歹,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踪我们,只怕是为了冷诗诗的死不肯善罢甘休。虽说这冷诗诗是冷家最不受宠的子嗣,可有可无,可这冷家的大家主冷子福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狠狠地敲诈一笔。这点钱财我们慕府自是不会在乎,我只是担心这冷家会在芸鳳楼的比试大会上坏事。主子还是太过心善,她若不便出手,那便由我们自己解决。”
“姑娘的意思,老奴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有劳了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