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九
下午的时候,我和猫女来到位于城北的体育场附近。猫女说这边有一个流浪猫收容所,是一所本来废弃的房子,后来一个好心的老妇人在里面布置了很多适合小猫居住的窝,有时候也会来喂猫一些食物,所以渐渐的这座城里的猫经常跑来到这里度日,尤其是在饥寒交迫的冬天。
“我们在此打探一些关于庙街的猫为何突然失踪的消息,”猫女指着前面破旧不堪,满是积雪的房子。
我将车听到胡同口,似乎很久没人来过这里,所以胡同的积雪很深,正常轿车不容易开进去,只有一条狭窄的,勉强能够让两个人并行的甬道被不知道何人打扫出来。
我们同上次一样手牵着手沿着小路行走,大约在一百二十步左右的时候,我看到了猫女所指的房子的大门。是一块老旧的铁门,褐色的铁锈像是牛皮癣一样紧巴巴地贴在铁门的身上,铁门似乎早就习惯了,斜着身停靠在门口,已经失去了门所应有的作用。我拉开门栓,和猫女一同走进去。
果然如猫女所说,这里的雪地上满是猫行走留下的脚印,水泥墙壁的房门前还坐在三四只盯着我们观望的猫,房门下面被开了一个足够一只大猫进出的洞,使用木板挡着。猫女从口袋里取出鱼干,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与猫打招呼,我无法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总之都是些“喵喵”的声音,不过仔细听起来,音调和音节都有所不同。
我走到院子中心偏东方向的石凳上,旁边的石桌还蹲着一只看起来十分年长的黄色大猫。看我坐下来,对我喵了一声,我回复一句你好,猫便不看我,闭着眼睛,继续爬在石桌上,而我则点上一颗香烟,静静地等着猫女与猫交谈。
交谈过程中,猫女起初充满微笑,随后有紧缩眉头,原来,她只是在与人交谈的时候毫无表情。一颗香烟燃尽,我抬起头看着被风雪清洗得一干二净的天空,与京城的天空不同,那里总是充满工业生产的深灰,匆忙忙的汽油味,让人无一刻休息的紧迫感,而这里只有恬静和冰凉的北风。我同老猫一样闭上眼睛,让阳光打在眼皮上。宿醉的疲倦如投入春水中的墨汁,瞬间淡化开来。
当我再睁开眼睛时,只见猫女紧贴着我的鼻尖,直挺挺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回过神问道。
“好奇怪,”猫女不知道何时已经摘下了墨镜,水灵灵的眼睛,瞳孔微蓝。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同样地望着她。
“我是说你这个人好奇怪,你一定也觉得我的眼睛奇怪吧?其实没什么,我奶奶是俄罗斯人,”猫女说完望着我,希望听到我也做同样的解释。
“我是地道的中国人,”我回答。
“嗯,刚才那只猫说,庙街那里出现了一只可怕的生物,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专门捕食掉入口中在那闲逛的猫,可怕至极,所以那里的猫都纷纷逃亡别处,如果烟头没有逃走的话,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随后我同几只从庙街跑到这里的猫描述了一下烟头的样子,它们都说没有见过,”猫女停顿了一下,看着我说,“喂,那只老猫你可认识?”我摇摇头。
“老猫说它认识你,而且可以听懂你说的话,又说你和之前有所不同,好像身体缺失了某个部件,‘那个部件是解决庙街在某些地方有所关联’,老猫这样说,”说完猫女叹了一口气,“可曾想起什么?”我同样摇摇头,转过头看着老猫,完全没有印象,一丁点也没有,干净得像淡蓝色的天。
“也罢,”猫女点点头。
“那么接下来我们还要去哪?”我问道。
“我需要一个人去一个地方,”猫女戴上墨镜。
“那我开车送你吧。”
“不必,”猫女转身走出院子,我紧随其后,但是她并没有牵我的手,一个人,双手插进墨绿色的大衣兜里。
我们走到车子跟前,她示意我先上车,她要看到我走后,才选择往哪边走。我没有多问什么,转身上车,开出这里。绕着城区漫无目前的游走,现在的时间是下午3点23分,时间绰绰有余,而该做的事几乎一件都没有。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也不知道猫女去了哪。仔细想想,这两天似乎都是猫女在告诉我要去哪,而一旦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在白昼的阳光下,竟然找不到自己的目的地。车开了不知道多久,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的位置到底是在哪了。我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