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篝火会
她脱掉鞋子小心地拿两根手指拎起来摆到帐篷外,躺下来等解宋过来帮忙处置它。
这么一躺,困意袭来,眼皮越发沉重。
正要睡着间,听到一道声正在喊自己,她又迟钝地睁开困倦的眼,看到他蹲在帐篷外。
“困了?”他问,语声温柔,听在半寐半醒的她耳里,又是另一种勾引。
眨了眨眼,她意识有些混沌。
“先喝杯姜茶再睡。”
她声若细蚊般噢了一声,不想离开床垫,拖拖拉拉地翻过身用手肘把自己撑起来,懒得只有胸部以上的部位是离地的。
她抬起另一只手接过他的杯子,怕她失手摔了,解宋并没松手,就着她的手给送到嘴边去,看着她咕噜咕噜把一整杯的姜茶喝了个精光。
“你先睡一会儿,补充点体力。”
4点多钟时,所有人都集合回到营地,领头的人组织大家围成一个大圈坐下,开始玩丢手绢的游戏,被追到出局的人最后需要组成一轮,选择最先输的两人当晚再表演一个节目。
旁边放着音乐,圈子外一个人追一个人跑,气氛很是热闹,坐在地上的人看得也是兴致盎然,个别还捂嘴作喇叭状欢呼。
下一轮被丢手绢的是吴媛,她绕场跑了半圈,最后把帕子扔在了解宋身后,自己半秒也不敢停留地往前跑。
解宋迅速起身追去,圈子很大,可两人距离逐渐被越拉越近,有人喊了一声:“快点,要被追到了。”
吴媛心率快得几乎要失常,一边跑一边回头,时怛看着她眨眼间肩膀就被碰到,兴许是跑得急过于惊惶,突地摔了一跤在地上滚了半圈。
“不好意思。”解宋上前弯腰扶起她:“没事吧?”
“没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无所谓地摇摇头,然后随手拍拍身上的尘土,对大家报告道:“我输了。”
她跟前面被追到的一个男生站到两个组织人身边去,大家开始进行下一轮。
李利星看着他绕场走了小半圈,经过自己身后时她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帕子并没有扔给自己,暗暗的期待落了空,猜到他大概率会扔给时怛。
果然便见经过时怛身后时,手里的帕子不见了。
时怛捡起帕子起身去追赶,解宋在前面跑得十分淡定与从容。
眼看着距离被拉近,她要拍到他时,他却忽然又添了马力把距离拉远,跑了大半个圈,两番都是这样,看客们也瞧出了端倪,纷纷发出嘘声。
时怛跑得气喘吁吁,看他这样逗自己,气得一把将帕子扔过去:“遛狗呢你。”
这下,嘘声更甚了,甚至夹杂着几分暧昧色彩。
吴媛站在一边,微笑着看他俩。
帕子从他后背掉到地上去,他停下来捡,时怛趁势一拍他肩膀,然后弯下腰把手撑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人群里有同僚挤眉弄眼地调侃:“解宋,玩赖哦。”
在众男性眼里,这已经是很强的释放信号的信息,告诉他们,这姑娘——是他的目标。
大家请另择佳偶!
但大多女性没能意会。
时怛直起身,一边大喘气一边带着报复的语气跟他说:“你惨了,好好想想今晚的表演节目吧。”
当事人淡淡笑了一下,自觉站到组织人的身边去。
游戏继续,时怛假装挑人,特意走得慢,目的是先让自己体力恢复一些。
她心中已经有人选,轻手轻脚把帕子扔给一个爬山时体力最差的姑娘,然后脚步不乱,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一直走过了四个人,对面才有人提醒:“她扔了,赶紧追啊。”
大家纷纷朝自己屁股后看去,那姑娘看见帕子在自己后头,捡起来撒开腿就追,而时怛这时才放开步子跑起来,很快转完一圈回到自己的位置中去。
围观的解宋眼里染笑,嘴里跳出两个音节,声音低得旁边的人也没听见:“鸡贼。”
夜幕快要降临前草地上已经燃起了两个火堆,大家或坐在折叠小凳上、或直接铺张垫子在草地盘膝,围坐一圈等着看节目表演。
吴媛大方地跳了一支舞蹈,Girlsday的《something》,性感得颇是撩人,跟白天爽快随和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女孩子们欢呼起哄,李利星瞥了瞥嘴角,将近无声地嗤了句:“卖弄。”。
男同志们则聚精会神地欣赏着,而像阿奎那些脸皮薄的,想看又不好意思看。
同为女生的时怛也觉得现在的吴媛很吸引人,她下意识看向解宋,却见对方对眼前的表演视若无睹,正专心地往火堆里添柴加火。
两个人入座的时间不一样,所以没坐在一起,中间隔着几位男女,她拿出手机一顿操作,那头的解宋便收到了信息提示音。
滑开微信,来信人让他有些意外:舞蹈不好看吗?
隔着火堆,他抬头看她,对方神色平平地回望。
未几,时怛手机震动:挺好看的。
她回:那我怎么看你注意力不在表演上面?
半晌看他只是拿着手机没有动作,又一条微信飞过去:不好意思?
他将眼帘抬起,目光穿过火堆望向她,跃动的火苗映红他的眼睛。
时怛又问:待会到你表演了,想好什么节目了?
法医大人:没有。
片刻后发来第二句:要不普及一下医学类知识,这个我比较擅长。
险些被逗乐,她皱眉看向他,透亮眸子里的不认同不言而喻。
他意会到了,发来消息:我也不会跳舞啊。
她回:不然待会我提议一下,请吴媛教你,就算是表演了。
轮到解宋满心不赞同:别闹,我跳这种舞像什么样子!
时怛原就是逗他的,耳边音乐还在继续,偶尔响起女同伴的尖叫声,吴媛的热舞点燃了整场气氛。
时怛:要不你唱首歌吧)?
法医大人:唱什么?
时怛:这意思是我能随便点?
法医大人:只要我会。
时怛:慢慢喜欢你。
对话框跳动,五个字跃入眼帘,他的视线定在上头,没有动作。
片刻后又来一条消息:莫文蔚的一首歌,会吗?
微敛神,指头跳动,他回复:听过,应该能跟上。
吴媛下场,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后面表演的是其他人,再下一个是解宋。
他不太习惯工作以外有那么多双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心中略有些不自在但没显露出来,选择单刀直入:“我唱一首歌吧。”
有人起哄:“唱的什么歌啊?”
“我们要点歌。”
“我会的歌不太多。”他语气略微抱歉,用不讨嫌的方式婉拒掉。
时怛目光围着他。
吴媛笑着问:“那唱的什么歌啊?”
“稍等。”他用手机播放出,前奏出来没几秒,陆续有人猜了出来。
在搭帐篷比赛中输了的李利星抬高声音说:“刚巧我也选择唱歌,不如合唱吧。”
目光一转,时怛锋利的眼刃远远扫过去,恨不得化身长手怪把那张欠收拾的嘴给摁死。
视线在男同志们脸上转过,当事人口吻带着打趣意味:“可能他们不会同意。”
“对嘛,我们不同意。”
“这样我们不就少一个节目可以看了吗?”
“后面的表演嘉宾们注意啊,愿赌服输各演各的,不能合并的啊。”
起哄反对声四起,李利星在这群人的闹声中落败。
避免了被恶心,时怛真是万分感谢这些可爱的同志们。
解宋没到中间去,拿着手机边放伴奏边看歌词,在大家的注视中有些难为情地开始:
“书里总爱写到喜出望外的傍晚,骑的单车还有他和她的对谈。”
他低低的音色极适合这类曲目,声音带着轻微的磁性,不会过于厚沉,尚未开始注加多少情感,可一开喉,歌声里的深情就已经使女孩子们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聆听!
他一张口,时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四周仿佛顷刻间便没了任何声响,她眼里只剩下他。
“女孩的白色衣裳男孩爱看她穿,好多桥段,好多都浪漫,好多人心酸,好聚好散,好多天都看不完。”
他没看任何人,注意力在屏幕的歌词上,就算隔着一两米的距离,时怛也能看到他低垂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的半扇阴影。
“刚才吻了你一下你也喜欢对吗,不然怎么一直牵我的手不放。你说你好想带我回去你的家乡,绿瓦红砖,柳树和青苔,过去和现在,都一个样,你说你也会这样。”
大家跟着他的歌声轻轻律动摇晃,有人掏出手机录视频,有人支颐神情专注。
唱到副歌处,吴媛低低地哼唱,其他人听到了,也三三两两加了进去。
“慢慢喜欢你,慢慢地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慢慢我想配合你,慢慢把我给你。”
风吹动他的发丝,吹得火星噼啪作响,吹不乱他低缓温柔的歌声,时怛手交叉在身前拢紧身上的外套,耳畔其实听不到旁人的哼唱,内心里自私又小气地觉得——他其实是唱给她一个人听!
最后伴奏渐消,歌声终了,众人啪啪啪地热烈鼓起掌,他抬起头第一眼看的,是对面还没回过神的时怛;
火光同时映红两人的面容,她神思归拢,对着他弯下嘴角,曳动的火苗在她眼里闪烁发亮。
见状,他一双眼里也蓄上了浅淡的笑,关掉手机音乐页面。
夜渐渐深,有人熬不过困意去睡觉,有情愫互生的躺在草地上聊天看星星,即使这星星只意思性地在夜空上点缀了几颗。
山上的夜没有汽车轰鸣,静谧之间呼吸的空气也充斥着绿树青草香,时怛已经睡了,但底下是草地,跟解宋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困了,她身上盖了件外套,可是睡梦里还是觉得有些冷意,不自觉就往热源贴近。
他就躺在她旁边,单手枕在后脑,耳边徐徐风声过,忽然感觉边上的人朝自己这边挪来,侧头去看,她的脸刚好在这一刻贴上他的手臂,汲取一点点温暖。
习惯能让一个人改变,对于普通的身体接触,解宋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僵硬得无所适从;
风不急,可是这种带着冰渣子一样的夜风吹拂在裸露的皮肤上,还是能把人冻得鼻子闷塞,睡着了的人将整张脸埋到他的手臂上,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光洁的额头,被碎发又遮住一半。
将她下滑的外套盖好,她侧着身蜷缩着,可贴着草地的那半边后背得不到外套庇护所以无所遁形,只好朝他越挤越密,几乎严丝合缝。
夜里更深露重,怕这样下去只会徒叫她感冒,只好叫醒她:“进去睡吧。”
脑袋动了动,她抬起头半睁眼睛看到跟前的人,困得又闭上:“我怎么睡着了?”
他温声说着:“外头冷,到帐篷里睡。”
困倦地坐起来,她扭头看了看四周,还有个别几个跟他们一样没进帐篷,原本旺盛的火堆烧得只剩一簇小火苗。
他先起来,拾起她身上的外套,再俯身扶着她双臂把她扶起来,拍拍她身后看不见的尘土和青草。
没靠近女生区域那边,他在原地目送她钻进帐篷,用水浇熄两个火堆上仅剩的火苗,也进了自己的帐篷,同睡的队友已经在里头呼呼大睡,鼾声四起。
翌日凌晨,时怛被一阵震动吵醒,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听到温和的声线提醒她:“日出快出来了。”
脑袋当机了几秒,她忽地睁开眼,拉开帐篷拉链,果真见天际的那头晕染出一抹很淡的余晖。
看了看旁边还在沉睡的吴媛,她轻手轻脚爬起来随手捞起一件外套就出来,反身把链子重新拉上。
解宋已经在帐篷的不远处等她,举目去看,山崖边已经有比她早起的人抱手缩脚地等在那,冷不防打了个激灵,她这才意识到温度极低。
提步走到他跟前,才睡了没几个小时,看他的精神面貌却一点没受到影响。
“把这个围上。”他手里事先备了一条围巾,黑色男款的,一边说话一边递给她。
吸了吸鼻子,时怛顺从地套上,男性的款式于她而言过于长,绕了一圈又一圈,直把把半张脸都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