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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特殊照料

  并不炽烈的太阳在地上洒下一层暖白色的光,她往山崖边走去,在安全地带停下,随手把背包放到一边,仰面躺下来,毛茸茸的绿草调皮地挠着她的后脖颈,引来一阵细微的瘙痒。

  幸好现在是午后,风不劲,尚在人的耐力之内,她闭上眼,听大自然的声音、不远处热闹的交谈,心率渐渐趋于平稳。

  舒适得将要睡着时,察觉到了什么,忽的睁开眼,一双眼眸猝不及防地纳进一张清隽成熟的面容。

  解宋眼里含笑,在她头顶弯着腰,把手里的巧克力递到她嘴边,高大的身躯拢下一圈半透明的阴影。

  食物到嘴边,时怛讷讷地张开嘴,那块方形的黑巧克力从他的手指头掉入她的口腔,她本能地开始咀嚼。

  他也不动,两双黑得发亮的眼对视着,等她咽下去了,变戏法似地从身后递来一块腰果,等着她乖乖张嘴。

  结果如他所愿。

  就这么再而三地投喂,她原本空荡荡的肚子里已经分别堆积了巧克力、腰果、腰果、腰果、红枣、草莓干,全是高热量零食。

  在她还没来得及喊停的前一分钟,投喂的人已经鸣金收兵,从她头顶的位置转移到她旁边,屈膝坐下,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瓶酸牛奶,很体贴地开了盖,示意她坐起来:“喝瓶奶解解腻。”

  她手撑地直起上半身,接过来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半瓶,最后用舌尖舔去嘴角的奶渍。

  很本能的一个小动作,落入解宋眼里,他却忙错开了视线。

  “饱了吗?”

  “没有。”话音落,她反应过来:“不会这就是午餐吧?”

  险些被逗笑,他说不是,然后给她解释说明:“待会休息好了,我们会起锅做些简单的面食。”

  “我以为公告上说好的吃住无忧诓人呢。”

  “让你先垫垫肚子。”

  “你吃了没?”

  “我不饿。”

  “你不是说太湖山的日出很好看吗?”她说:“这样的天气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明天早上大概率会有日出。”

  “你怎么知道?”

  “队里的人向天气部门确认过,才把日期定在这两天。”

  “你经常来这里吗?”

  “大学时压力大了就上来,这几年次数少了很多。”

  “这是你骑行的其中一个山头?”

  他嗯了声:“太湖山另一侧还有一条山路,摩托车跟山地自行车可以通行。”

  大家简单休息过后,男性们架起三脚架跟便携煤气灶起锅烧水,食材都是预先清洗切好的,女孩子们帮忙摆放出来,说说笑笑间煮好各种做法不一的面条,气氛十分融洽。

  饭毕的下一个节目是搭帐篷比赛,两男两女一队,选出倒数第一第二队当晚要进行节目表演。

  解宋、时怛、阿奎还有另一个女生吴媛是一队,他们人选定得早,李利星想插进来,但迟了一步,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别的人组成一队。

  众人抖帐篷、装支架,分工有序,时怛埋头做事,一些简单的自己看说明书,不懂的就求助同队的男生,吴媛也是第一次搭帐篷,小白得不能再小白,隔三差五就能听到她的救助:

  “解大哥,这个怎么弄?”

  “欸,我是不是扣错洞了,怎么会往下掉?”

  “这一支是哪一节的解大哥?”

  “阿奎,你帮我看看这样对不对?”

  吴媛长相普通,胜在拥有一副好身材,腿长腰细,性子比其他女生粗犷些,说话没有矫揉造作的扭捏感,出于合作精神,两个男士也有求必应。

  四个人合作还算默契,成绩在中上,解宋就趁着比其他人先完成的时机跟组织人报备一声,带了时怛前去寻瀑布。

  瀑布不大,中小型,水帘冲下来时与溪流上的石头撞击,如同飞珠溅玉,飘扬出一片又一片的雾花,又随溪流而去!

  时怛在溪流边坐下,屁股底下是青草地,草地上野蛮生长着许多颜色各异的花骨朵,虽然不香,但是很赏心悦目。

  “这地方你也来过?”她抬头,问站在自己身旁的人。

  解宋在旁边坐下:“来过,夏天上来时还会跟同伴到水里洗澡。”

  她低头看脚下清澈到透明的溪流,一颗一颗长了青苔的石子都能瞧见,不禁有些可惜现在才开春。

  看出她的心思,他问:“想玩?”

  “嗯。”

  “那就把鞋子脱了玩玩水,夏天的时候再来。”

  她果真把鞋子脱掉扔在一边,然后垂下脚,弓起脚背试探性地用脚尖试了试水温,未几倒吸了一口凉气。

  慢慢地把脚一点点没到水里去,透明的水浸到脚踝时,冷得她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怕她感冒,旁边的人脱下身上外套披到她肩上,提着一只袖管说:“把手套进去。”

  时怛倒也听话,乖乖把手抬起来,他像个大人帮小孩穿衣一般,给她两条胳膊都给套到袖管里去,最后拢了拢衣领,这才收手。

  她用脚划动着水面,感觉脚底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定睛一瞧,一条小鱼从脚下飞快游走,再一看:“这水里还有小虾米。”

  解宋干脆仰面躺下来,任她一个人自由自在地戏水,自己耷下眼皮闭目养一下神。

  她往水底下这瞧瞧,那看看,又看着自己的倒影,用脚拨乱了,须臾又成形,然后转头看看旁边的人,发现对方似乎睡着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远处有一个人走来,遥遥地看见他们,忽然停下不动了。

  百无聊赖,时怛看着溪流对面的水帘,水帘后面一片幽黑,什么也瞧不清,想喊他过去探探险,又觉得他可能累了,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就这么等了又等,来来回回地用脚拨着溪水,坐得有些无聊了,弯下腰想用手去掬水。

  水面离地面有一些高度,她坐着够的话有些艰难,下意识往前越探越深,越探越深,猛地就要往水里面栽去….

  她登时心惊肉跳地叫嚷了一声,水里倒映出来的五官越来越清晰,头发将将碰到水面时,一条胳膊从旁穿过她身前,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她用力捞回到岸上。

  栽到一堵肉墙上,她一张脸霎时白了几度,吓地呼吸险些停止。

  “太吓人了~”哭丧着脸。

  解宋的惊吓不会比她少,缓了片刻才说话,面上难得地有些严肃:“你是真想下去游泳。”水下有尖石,脑袋要是真栽下去,不是说着玩的。

  “好了,回去了。”他松开她,说:“口袋里有纸巾,把脚擦干净。”

  时怛不作声,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扯了一张出来,胡乱地把两只脚上的水随意擦了擦。

  未几,隐约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然后有一只手拿过她手里那包面纸,取一张干净的出来后把她的脚拉过来,仔仔细细地把脚面、脚指头、脚底残余的水渍都擦去,又换另一只。

  解宋的注意力单纯地在她的脚上,并没想到许多,他的手只覆在她小腿以上的部位,隔着一层衣料,擦拭的那只手也并没有直接碰到她的双脚。

  山里的水凉到了骨子里,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脚踝以下的部位已然被冻得通红,跟小腿白皙肤色泾渭分明——他有些后悔让她下水。

  “把袜子穿上,别感冒了。”

  顺从地穿好鞋袜,她却并没有打算走,而是抬手指了指黑黢黢的帘洞:“那里你去过吗?”

  “去过。”

  “应该有其他路过去吧?”

  “只能蹚水过去。”

  “那算了。”

  “想去看看?”

  “估计也没有什么好看,回去了。”

  千辛万苦登到顶,她想尝试的他尽量都想让她尝试到,便径自脱去鞋袜卷起裤腿,长腿一探下到水中。

  时怛一惊:“你干嘛?”

  他把宽阔挺拔的背呈给她:“带你去看看。”

  她怕危险:“这水里要是有尖石玻璃什么的,我可扛不了你回去,快上来。”

  “水下是安全的,况且都能看得见,上来,早去早回”这会儿倒安全了。

  她犹豫不决,看他没有上岸的架势,只好挪着脚往前,小心地攀到他的背上去。

  “抓好,掉下去今晚晚餐就是落汤鸡了。”

  “你讲笑话的功力真的很一般。”她吐槽,一双手从身后绕到他身前,左手抓住自己右手的手腕。

  他蹚水而过,她的脑袋则往前倾帮他看着溪流底下是否有不安全因素,直到越发靠近瀑布,那声音愈发震耳,冷冰冰的飞珠朝身上溅来,躲都无处躲。

  来到对岸,他将她放下,自己也上岸,走在她前头领路:“从旁边进,不然会被打湿。”

  这边也是青草地,但是靠近瀑布,踩上去湿漉一片也有些打滑,时怛在后面跟着,然后便见他回过头自然地扶住自己的手腕,细心叮嘱:“石头很滑,小心些。”

  没看路,她注意力短暂停留在拉着自己手腕的这只大掌上,心里只觉得这人当真是个呆子,顺势牵手不好吗?

  帘洞的入口处有几块圆石,直径约莫三四十公分,错乱地垒在一起,边上就是水帘,因常年着水布满了青苔。

  他松开手长腿一跨,跨过这几块石头,然后转身朝她张开手:“不要踩,上面没有着力点。”

  看这架势是要把她抱过去,表面上不动声色,她上半身小心地往前探一探然后向他伸出双手,他的双手则分别穿过她腋下稍稍使力将人托抱了过来。

  开了手机电筒,他领着她往洞口里面去。

  时怛环望四周,洞很小,一进入便有阴凉寒意从毛孔里密密地钻进来,脚下是湿漉的凹凸不平的石头地,一滴水珠溅到额头上,她抬头朝头顶看,上面的岩石尖尖地突出来,水珠滴答、滴答地沿着壁身往下坠。

  这么三两眼已经是帘洞的全貌了——果然没什么好看。

  险探完了,二人往回走,她才出到外面的草地,脚下毛茸茸的草地莫名其妙地一阵骚动,她怪异地低头一瞧,瞬间吓破了胆,惊声喊着:“解…解宋,蛇…..”

  那滑腻腻的蛇正正从她脚面上爬过,她花容失色地跳来跳去试图把蛇从自己脚上弄开,可脚下打滑往前一铲,整个人直直朝后方倒去….

  后面的人跟着被撞倒,两个人仰面倒地,他在倒下去前揽住她的腰,才让她的身体不至于摔在濡湿的草地上,再一看那灰黑色的蛇,被这么一吓,飞也似地爬过草地转瞬钻到水里逃之夭夭去了。

  时怛整个人像块石头一样硬邦邦地倒在他身上,一双手曲着缩在身前,小脸煞白煞白的。

  扶住她肩膀,他语气略忧急:“咬到了吗?”

  她没反应,解宋更是愈添担心,就算明知那水蛇没有毒。

  有些吃力地把她带起来,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检查过数遍,可没看到哪一处有被咬到的痕迹。

  他再问:“有没有咬到?”

  时怛浑身直冒起片片的小疙瘩,魂魄归位猛地打了个激灵,哭丧起整张脸对他哀嚎:“太恶心了!”

  松了口气,他安抚:“没被咬到就好。”

  “我鞋子,它从我鞋子上面爬过去的。”

  “没事,回到营地我拿过来清洗一遍。”

  她依然久久不能镇定下来,小脸嫌弃得几乎挤成了一团,那滑腻腻的视觉感一直反复在她脑袋里闪过,恶心远超于对蛇的惧怕感。

  “怕蛇啊?”他问,眼底竟裹了一缕浅淡得几乎发现不了的笑意。

  “恶心。”

  “那还怕什么?”

  “老鼠。”她惊魂未定地抱怨:“这两种生物真的是我这辈子遇见的恶心之最,连成语都把它们匹配到一个级别。”

  “我们先回去。”他重新下水,把她背到背上,在她三番四次“小心蛇”的叮嘱声中回到对面的岸上,而这时,陆陆续续的人从不远处走了来。

  回到营地,他让她换下鞋子,自己则去找了先前那位同僚:“你不是带了可乐吗?”

  “是啊,你要啊?”

  “先借我一罐。”

  “这玩意你还要还不成?”说着从包里翻出可乐来给他。

  “谢了。”

  拿了可乐他又去找队里的组织人,问他要了一块生姜,刮皮洗净,起锅煮了一份姜茶。

  帐篷都是男同志带的,晚上住宿为两男两女各一间,时怛跟吴媛住,吴媛跟刚才那一队人去了看瀑布,此刻帐篷里就剩时怛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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