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大娘答应过我会照顾冬雪,可我还是不放心,那么一个贪财的人说不好就会说一套做一套。我隐了身偷偷去看过她几眼,吃穿用度还是和以前一样,也没有搬离自己的房间,而且那大娘也守信没有再逼迫她做什么。
暂时不用再担心冬雪的事,但是我自己的事又该如何解决呢?我还欠曲赭汐八千两呢,不能再继续这样待下去了,我得找个活做,否则连悦悦都养不起。
我跑遍各个饭店商铺,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收我做杂工,我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中,如今这燕都我已经生存不下去了,还是去其他地方找找生路吧。
我和悦悦将衣服用品包装好,正想出门时,扭头一看,门外一个白色的身影,背对着我,墨黑的长发飘逸自然,这样好看的风景生生将我吓出一身冷汗,怎么大白天有鬼来找我?我在心里暗忖: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啊。
那个白色的身影悠然转过身来,这不是那个白鬼吗?他怎么飘我这里来了?难不成要帮曲赭汐来找我讨债?
看他那满面春风的笑意也不像是来讨债的,可谁规定讨债一定要凶神恶煞呢?这个人说不定就是笑里藏刀,笑得多温和,背地就有多凶险,不行,我得保护好悦悦。我转过头说道,“悦悦...”,快跑,最后两个字生生被她那痴迷的表情给噎了回去。
“他好好看啊”,悦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销誓。
她能看到销誓?肯定是他故意让她看到的,我赶紧站到她面前将她护在身后,说道,“你有事就找我,别吓唬孩子。”
他温润的声音响起,“我一向以为自己长得很好看,怎么在你眼中就这般恐怖呢?”见我依旧没有放下戒备,他也没有下一步举动。
我一时拿不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直觉告诉我他来这里绝对不可能是为了看看我,我防范地问道,“你来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丝毫不介意我的态度,只是轻笑,迈开脚步走了过来,在离我两步外的距离被我周身的阵法墙给阻隔住,他也只是用手摸了摸那道看不见的墙,不见生气,反而换了个方向走到一旁的凳子旁坐下,看着桌子上的包裹说道,“你要离开?”
“与你有关系吗?”我不悦地说道。
“没有”,他回道,“但是曲将军知道吗?你这不告而别,我能当作你是还不起债想逃跑吗?”
“我没有想逃跑,”我争辩道,我只是想换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挣到钱还他。
“那么他知道你离开的事吗?”他又问。
我一阵心虚,确实没有告诉他,我这行为真的很像是逃债,但是我知道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助我,不说我要如何报答他的话,但是我也不会做出这般忘恩负义的事,我只得说道,“我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吗?”
“累吗?”他突然又说出这句话。
幸亏和曲赭汐相处过一段时间,我已经习惯了像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话语,看来他是和曲赭汐相处久了,不然怎么两人怎么就这般相像。但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我放松警惕想都不用想,我摇了摇头,回道,“不累。”
“你这般耗费精力防着我也是无用,还是先歇歇,免得一会没了力气,”他说道,见我丝毫不为所动,便指了指身旁的凳子,“你不用这般防备我,我伤不了你不是吗?”
这话倒是句实话,他伤不了我,我为什么还这般怕他呢,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我撤去周身的阵法,拉过一把凳子和悦悦在他对面坐下,一来这个位置离他最远,二来他若是有什么动作,我也能立刻反应过来,同时做好防备措施。
他看着我的举动只是摇头笑了笑,我顿时感觉自己的小心思都被他洞悉,心里很不爽,便不客气地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只是来看看你估计你也不会信”,他说道,伸手拿出一个杯子为自己倒水,却什么都没有,只得又放回原处,“悦悦,你便这么待客吗?”
悦悦一听马上站了起来,“我去烧水。”我一把按住她,示意她不用理会他,他若真渴不会回去喝吗?等等,他一个鬼,喝什么水?我问道,“她为什么能看到你?”
他想了想说道,“小孩子心境纯良,自然能看到。”
还在骗我,我掏出寒玉箫,给了他一个戏虐的微笑,“昨日新学了一个曲子,本来想作为离别之曲送给小将军的,既然你来了,便先听一听是否能入得了小将军的耳。”
“乐意效劳”,他点头说道。
我便举起萧吹了一曲。
他仍旧像是回味一般,闭着眼睛享受,良久之后才睁开,示意一番我身侧说道,“你不叫醒她吗?”
我这才想起来销魂曲虽然对活人无害,但是也能让人迷失心魂,当然这与吹曲者的功力有关,而我并没有功力,只是单纯地吹出曲子,所以只能导致小孩子暂时迷失自己,我说道,“她没事”。
他这才继续说道,“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才华。曲子略带感伤,确实适合离别,不过其中还夹杂着一分寒意,还有两分引人心魂的力量在里面。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你兄弟你不认识吗?”我说道。
他一脸疑惑地看向我,不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想让你们一个个说话都不顾及别人感受,这次换你来猜了吧,急死你。我说道,“销魂曲啊,你也姓销,不是你兄弟吗?”
他也不气,只是说道,“销魂曲,名字倒是好名字,只是与送别没有多大联系。嗯,不如改为离殇。”
我真不知道他这人的脾气究竟好道什么地步,我都这样说他了,他还能笑着为我改一个好听的名字。但是就他欺骗我这一条,我就不能原谅他,我说道,“这是渡化魂魄的曲子,我以为你应该能听出来。”
他怔了一怔,看来已经明白自己的谎言被揭穿了,看到面前的杯子,估计是想到鬼是不用喝水的,便失声笑了一句,轻声道,“原来如此。”
我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原因,也不废话,直接问道,“老实交代,你还骗了我什么?”
“我们不过才见两次面,我能骗你的又有多少呢?”他说道。
这句话倒也是实话,不过既然他成心骗我,估计以前说的都是假的,我又说道,“你的名字。”
“销誓”,他答道。看他那一脸的淡定,像是确实没有骗我,不过回想那一日他骗我他是鬼时不也是这般淡定自若吗?我一时又拿不定主意他这话究竟是不是真话,只好问道,“你为什么骗我?”
“你生气了?”他并不理会我的问题,反而问我,我生不生气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又说道,“你为何要生我的气呢,骗你的可不止我一个啊。”
经他一提醒,我想起来曲赭汐确实是帮凶,当时我虽然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以为他是鬼,但是曲赭汐的那一句“你在看什么”便落实了我的想法,亏我还这么信任他,居然合着这人来欺骗我,我说道,“以后再给他算账。”
他挑了挑眉,“那么到时一起算?”
“你想的美!”我说道。
“长得美的人不应该有特权?”这人欺骗了别人,自己不认错反而还敢讲条件,果然只是空有一个好看的外壳。
“你想要什么特权?”我倒要看看他脸皮能厚到什么地步,还能再提出多过份的要求。
他又挑眉,“那么你这是承认我长得美了?”本来以为他要说什么特权呢,结果只是说出这么一句,我一愣没有回答他,只听他又说道,“难怪你总是看我。”
我被他说的脸部发涨,谁让他长这么好的,长得好就算了,偏偏还笑得这般温柔,如果像曲赭汐一样寒冷,我当然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看他。我别开自己的脸不再看他,省着落到他眼中成了一个笑话。这时我看到悦悦的眼皮动了一动,然后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我,口中含糊地喊了一句,“小娘亲?”
“她是你女儿?”销誓一脸吃惊的样子看着我,我也一脸惊讶地瞪回去,我就不能有女儿了吗?“难不成是你的?”
“也有这个可能,”他说道。
听了这话,我当即就炸了毛,这人果真无耻到了极点。可我还没发作出来,他又优雅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悦悦看着我恼怒的神情,白了他一眼,“小娘亲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
刚刚她不还是一脸痴迷地看着那人吗?怎么这脸色变地比我还快?真不愧是我女儿啊。我感叹,还是悦悦好,喜不喜欢一个人全看我的态度。哪里像我这般没出息,一看到他那张笑脸心里的火气便全消了。
销誓像是感觉不到他在这里很不受欢迎一样,无视我们对他的态度,保持着自己良好的形象,说道,“你小娘亲其实是喜欢我的,她只是怕你爹爹知道了不高兴。毕竟长成我这样子的还是少见。”
“真的吗?”悦悦一脸惊喜地问我,这哪里像她口中说的那般不喜欢他,只是见我不悦,她又跟着我一样瞪着他。
“你还能再无耻些吗?”我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现在居然又从小孩子下手,果真是脸皮厚的可以。
他一副受伤的样子,说道,“悦悦,我这可是在关心你呢。”
我正想说谁稀罕你关心,悦悦突然抢先说道,“小娘亲,他在关心我吗?”
“你叫悦悦?”销誓一副讶然的表情看着她,然后又问道,“你不会姓曲吧?”
“你怎么知道?”悦悦一副惊喜的样子,我抚了抚额,这下全告诉他了。
销誓面部表情抽了抽,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我暗道他这如此丰富的表情是为哪般?他说道,“这名字…”
我估计他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肯定开始刺激我不会取名字,其实我确实不知道该取一个什么名字好,便按自己的来,可那也不能被他拿来嘲笑,反正孩子是我的,他管不着,我狠狠地瞪着他,大有你敢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我就当场把你打死之意。
他看了我的表情,略微停顿了一些,才说道,“一听就像母女。”这哪里听着就像母女了,肯定是他临时改口的,算他识时务。
我没好气地回应他,“是啊,哪像销公子的名字,誓有许人之约长久之意,可惜前面多了个销字。”
他点头同意我的观点,“此言确实不假。”我在猜测他这话是何意,即便他脾气好,也不能好到合同外人来编排自己吧,难道这人有病?他又说道,“可惜姓氏不是自己能做主的,比如说悦字,本有心情欢愉赏心称意之态,却跟在了曲字之后。难道你这名字是为我而取?”
“谁要取悦你了,”我当即大怒。
“小悦,你这也太易动怒了,”他说道。
“我很容易动怒吗?”我问悦悦。
“嗯,”她使劲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感觉不对一样又猛地摇头,“以前倒没有,只是今天他来了后,小娘亲便很容易生气。”
那还不是被他逼得,看面前的人一直和颜悦色,很有修养的样子,我更来气。估计他是先把别人逼得没有修养后再来反衬自己的修养,这人不但无耻还卑鄙。但是这样的人也犯不着和我来往吧,像我这种默默无名的小人物也不可能为他带来什么利益,我便憋着一股气问他,“你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我若说想你了你会信吗?”他说道。
鬼才信呢,我正想反驳,外面又来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