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练用自己的权限翻遍了系统内部的名单,都没有找到这个叫厉骁的人。
他立刻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他的权限还不够。
一不做二不休,他来到档案室,对管理员真诚得说谎。
“张局让我来调取人员档案,批文稍后就到。”
管理员对他很放心,江练的妥帖靠谱已经深入人心,没有人会怀疑他会图谋不轨。
“原来是江队长啊,没事,你办事谁都放心。”
“我都听说了,是因为那个乔英的事吧?出了这档子事,市局这上上下下,是得好好整顿整顿了。”
江练借坡下驴,“那是自然。”
管理员把他带到人事档案处,“那江队长自便。”
江练微笑着点头致谢,他的目光在一排排的档案盒中徘徊,注意到了最上方那一排没有名字的档案。
他抽出几个快速翻看,抓到了这些人的规律。
这些无名之辈,全部都是派遣至敌方内部的卧底,按照时间依次排列,占满了一排层架。
那份名单应该是和乔英同一批的人,也就是说,乔英的工作年限,也是那个名叫厉骁的入队时间。
他根据时间跳过中间一段,数着数字往前走。
在一排更为陈旧的档案盒面前停了下来。
他又一连翻看了好几份,都不是自己要找的。
他把整个档案盒抱下来,重新整理好,看到了原本的档案盒背后,一份落单的档案,上面的灰被擦拭过,明显就在前不久被人动过。
他伸手取出,打开观摩。
一张身着制服的照片,面容冷峻,骨相硬朗,倒八字剑眉下眼神如临大敌,看起来很不好惹。
照片下有宋体书写的名字。
厉骁
他仔仔细细得翻看所有生平。
【于xxxx年赴海外执行潜伏任务,搜集黑鲨犯罪证据……】
他一字不漏得扫过去,直到最后的一句话。
【已确认于星洲岛牺牲,尸骨无存。】
只有已经牺牲的,才会有生平。
江练看过一遍,出于对前辈的敬重已是百感交集,若是秦漫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会怎么样。
一直以来帮助她的敌对分子,从来都不是敌人。
他们能有共同语言也不是因为偶然,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同路人。
同道殊途而不同归,让她如何接受。
秦漫还浑然不知,她一心想着弥补自己一腔孤勇的过错,要哄一哄江练,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虚头巴脑得探进来,然后关门锁门。
神秘兮兮道,“江队长~”
江练的桌上端正得放着那份档案,他坐在椅子上想得出神。
“嗯?”
秦漫从身后变出一个打着蝴蝶结的小礼盒,递给他。
“呐,给你的。”
江练伸手接过,觉得稀奇,“送我的?”
秦漫捏了捏脖子上的项链。
“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是个什么东西,江练没明说,秦漫也没说破,默认得一直戴着。
“所以我觉得,我也该送你个什么,不过我也不清楚,该送什么礼物给男朋友,就让赖明杰他们帮我选的。”
她自己都很好奇,“哎,打开看看,是什么?”
江练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赖明杰他们保准干不出什么好事。
“你没看过吗?”
秦漫:“没啊,他们给我的时候就已经包装好了,我想着这蝴蝶结,我拆了就打不回去了。”
江练感觉里面是颗手榴弹,但是秦漫的好奇心作祟,他慢慢拆开丝带,打开盖子,然后秦漫的表情瞬间木了。
里面是五颜六色五花八门五彩缤纷的,套。
她立刻伸手想抢回礼物盒,咬牙切齿道。
“我找他们算账去,今天不把他们午饭全揍出来,我誓不为人。”
江练把她的手拂开,“哪有送了还要回去的道理?”
他脸不红肉不跳得把礼盒收了进去。
“礼物我收了,我也很喜欢。”
秦漫暗暗骂道,“草……”
她回去一定把那帮孙子揍到爆浆。
她想迅速逃离,江练忽然叫住她。
“秦漫。”
“关于寻找厉骁的下落,你还是没放弃吗?”
秦漫回头,“你找到了?”
江练回答得模棱两可,“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秦漫立刻走回来,“你找到他的消息了?他还活着?”
江练摇摇头,“秦漫,若是结果,比他死了,还令人难以接受呢?”
秦漫觉得不可理喻。
“还有什么比人死了更难以接受的?”
她微微颔首。
“其实我知道,他大概率,是活不成了的,只不过,不管是死是活,总得有个结局吧。”
不是死就是活,她做好了接受任何消息的准备。
江练将那封档案轻推过去。
“那你自己看吧。”
秦漫一看那份档案就觉得熟悉,她上次在档案室中见过相同的,里面的内容都是前辈们赴汤蹈火的英雄事迹。
她好像明白江练所谓的,比人死,还令人难以接受的结果,是什么意思了。
她拆开档案袋,露出里面的证件照片和名字。
她愣住了,照片上的人和她记忆中的人,除了衣服不一样,眼神和仪态如出一撤。
照片上的相貌更年轻一些,但是五官脸型全部对得上。
她翻看后面的生平介绍,一个一个关键词语如平地炸雷,让她动弹不得。
潜伏任务,黑鲨,星洲岛,牺牲……
直到最后,尸骨无存。
“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
秦漫缓缓放下手,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眼神如同死了一般,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张照片。
“是。”
江练从她手中抽走档案存放好,绕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
“你还好吗?”
秦漫不回答,江练把她摁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肩膀。
“想哭就哭出来吧。”
秦漫只是愣愣的,仿佛面瘫,她的眼里不仅没有泪花,也没有神,她轻轻推开江练,仰起头来甚至还能笑出来。
“我没事。”
她的笑真实又自然,连江练都看不出端倪。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打击,歇斯底里的发泄才能有效排解,秦漫却不一样,她长年累月的伪装让她形成一层坚韧无比的壳,轻易无法戳穿。
隔绝的外界的同时,也困住了自己。
这样的反应,让江练着实心揪。
秦漫看江练担忧得拧着眉,还能安慰他。
“别这样,我真的没事,我出去抽两根烟就好了。”
她的脚步稳而快,取烟的手也不抖。
就是一颗心涨得像颗炸弹,撑得她说不出口的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