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妤甩开邵和光的手,径直向前走去。
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邵和光,也不想回答。她到底想不想要邵和光的孩子,这个答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又如何回答。
岑子妤不否认,她曾经有过想生孩子的念头。看到冬冬乖巧的模样,看到岑子牧和元悠可爱的女儿,她动心过。
当时,她有意避开去想,自己的孩子是她和邵和光的结晶,只是单纯地想做个母亲,像所有普通女人想的一样,有个孩子,夫妻感情会更牢固。
可看到了邵示安之后,岑子妤动摇了。
首先,她想要个健康的孩子,看到邵示安时,她前所未有的害怕。岑子妤相信命运,总觉得邵示安的不幸,是因为父母感情不够美好的缘故,为此,她很容易联想到自己和邵和光的关系,从开始到现在,都不够美满,这种关系下诞下的孩子,会不会遭到与邵示安相似的诅咒呢鲺?
其次,岑子妤想离婚。孩子要幸福,家庭要完整,如果家庭不能完整,岑子妤是绝对不会跟邵和光生孩子的。
岑子妤在前面快步走着,邵和光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迟迟没有追上去。
他靠在路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要点不点的,夹在指尖。
他戒烟了。就连邵和光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开始戒烟的。似乎是结婚后就戒了,又似乎是有了想要孩子的念头之后戒的,总之他戒了,而且戒得很干脆,每次想抽的时候,也只是拿在手上,发呆。
他想起了那天宋景文说的话,当时,他还很有把握地说自己有时间等岑子妤,现在来看,当初这话还真是说大了。他有时间等,只怕岑子妤不会给他足够的时间。
他要怎样才能令岑子妤全心全意地爱自己,这个难题,邵和光用尽一生也看不到答案。
手中的香烟,被折成了一截又一截,邵和光泄愤地把烟丝一根根抽出来,放在手心上碾压。烟丝被搓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指尖淡淡的烟草味,少了火的薰烧,没了呛味,多了点植物的气息。
邵和光自我解嘲地将手指放在鼻下,嗅了一下。许是太久没抽,那味道呛着自己,他大声地咳嗽,惊动了在前面快步走动的岑子妤。
“你感冒了?”她转身看邵和光时,眼底多了关怀。
只是,邵和光没有发现,就好像熬中药的锅里扔了一根人参似的,淹没在浓浓的黑药汁当中,不拿勺子翻搅是找不到的。
邵和光扔了手中的烟丝,抬脚要去踩的时候,岑子妤瘪嘴,轻声说:“这是不文明的。”接着指着垃圾桶说,“还不快扔进去。”
邵和光心有不甘,但还是听话地,将手中的烟丝全都扔进了垃圾桶。他见岑子妤没有再走,站在原地等他,他负手踱步,边走边思考,最后来到她面前,说:“你关心我吗?”
“啊?”岑子妤不知如何回应。
“你关心我的所作所为吗?”
岑子妤咬咬牙,又是沉默。他怎么总是喜欢问她这样的问题,让她为难,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而沉默在这个时候往往代表着否定,令刚刚轻松的气氛,又变得凝重。
邵和光叹气。他双手用力地搓着面颊,略有些疲惫地说:“示安的事,我们还没有好好的谈谈。”
原来他想跟她说邵示安。
岑子妤点头,指了指路边的木椅,示意他坐下。这事,不方便在蒋宅聊,更不能在岑家说,回去的路上,也不能说,万一吵起来影响了彼此的情绪,邵和光再飙车一回,岑子妤的胆子会吓破。
邵和光坐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示安的事,我也没必要隐瞒。过去的事,我也不想解释……你也不会愿意听那些没用的解释。我和芸香……”
“你和芸香的事,与我无关。”岑子妤打断他,“那时候,我们只是兄妹关系,与我无关。”她怕邵和光插嘴,语速快如飓风,“示安的事,也与我无关,那时候,还没有我的加入,事情没那么复杂。”
邵和光见她这么快就把自己撇干净了,要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看来,岑子妤已经自我说服成功,剩下的话,多说无益。
“示安现在在医院里,芸香陪着他。”邵和光说:“我一周会去探望两次,毕竟他是我的孩子。”
“你应该每天去看他。”
邵和光盯着岑子妤的眼睛,里面没有闪避,只有肯定。
“我尽力。”这件事上,邵和光没有跟岑子妤较真。自从有了不祥预感之后,邵和光开始不自觉地服软。
他强硬过,也利用自己强硬的手段得到了岑子妤,他也知道,要得到岑子妤的心,强硬是不可能做到的。
面对他的服从,岑子妤反而不习惯。她抿了抿嘴,小声说:“回家,别告诉妈妈。”这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没必要让蒋温茂知道了,让她担心。
“好。”邵和光笑笑,“妈妈迟早会知道,不过她是个聪明女人,我们不说,她也会
假装不知道的。”
这也算是恭维吧,岑子妤忍着没有反驳。
“哦,忘了跟你说,子牧和元悠打算回美国。他们留下来,是想参加我们的婚礼,既然我们不办婚礼,他们就打算回去。”邵和光薄薄的唇,微微张开,岑子妤侧头看去,见他强忍着要打呵欠的感觉,只是张了张嘴,把呵欠给压回去。
他太累,只睡一个好觉,并不能弥补身体对睡眠的需求。
邵和光感觉到岑子妤在看他,转头过去看她时,岑子妤立刻别扭地撇开,淡淡地说:“让他们回去也好,周崇仕是个疯子,二哥的孩子又小,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和韵,我打算送她出国。宋景文出事了,她怕是又不安心了,早点送她走,免得爸妈担心,总也睡不她吃不下。”
又提起了宋景文,岑子妤无法假装听不见,只能点头。“和韵拿不到教授证,白白浪费了自己学的东西,把她送出去再深造一下,以后回来不管是改行还是继续当老师,都挺好的。”
“小五,我想把大哥叫回来。”邵和光突然有点难为情。
岑子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顺口说道:“大哥?大哥不是一直都在家里吗?”说完,看见邵和光尴尬的神情,这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大哥是他的亲生大哥,邵和宜。
邵和宜为了青英鸾跑到非洲去,一去就不肯回来。尽管双方家长对他们的婚事都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心态,可他们还是计较当初双方家长的反对,怕回来又要棒打鸳鸯,这才坚持不肯回来。
最近,邵家事多,大家都习惯了邵和光主持大局,忙里忙外的,差点忘了,他还有个大哥邵和宜,曾经也是邵家的当家人,把邵家管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邵和光突然提起这事,岑子妤难免吃惊,也猜不到他的目的。
“青家……心疼女儿,准备答应他们的亲事。可是大哥他们一直躲着青家,我好不容易找到他们了……现在五大家族联手,后面要做的事很多,大哥回来,可以主持大局。”
岑子妤算是听明白了,邵和光要找他们回来,除了亲情,还有生意上的因素。
邵伟良的身体一直不好,单芷安心疼邵和韵,整天长吁短叹的,只剩下她和邵和光,在他们眼里还算是恩爱,假如要离婚了,邵家又不知要成什么样。
如果邵和宜回来了,他们心里多少有个寄托,也许不会那么难受。
岑子妤点头。“就叫大哥回来吧,只要家里答应了他们的婚事,他们肯定会回来。”
“嗯。”邵和光应了一声之后,默默地向前走。这次,他又主动伸手来牵岑子妤,扣住她的手,霸道地拖着她回蒋宅。
刚走两步,邵和光突然笑了。“一直忘了跟你说闵先生的事。虽然他不肯说细节,但我猜那三亿资金跟蒋氏多年来保守的秘密有关吧。三亿,难怪周崇仕会咬着不放。”他见岑子妤麻木地看着他,捏了捏她的下巴,“你这个视金钱为粪土的女人,给点反应好不好。”
岑子妤只好笑。他们是夫妻,却有很多事没有摊开来说。
“闵先生送了三颗大钻石给你,他说你不肯收下,所以送到我这来了。我本来也不想收的,可是一看那钻石,着实是外面很难买到的稀货,这么重的礼送来也是有想法的,反正岑家要跟他们合作,以后还人情也不迟,所以我就收下了。”
邵和光从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看起来他放在怀里有些时候,应该是时不时地拿出来看看,四角都卷起来,像是年代已久的纸。
邵和光打开,是一根项链的设计图。“我请人设计的,我先修改了两次,你看看,喜欢吗?”
传统的钻石项链,最下面是最大的一颗,上面两颗对称,镶了红宝石、绿宝石和祖母绿,款式大方简单,却异常华贵。就算是白得了三颗钻石,要制成这根项链,也要花血本。
“太贵了。”岑子妤摇头,“而且,我也没什么机会戴这么贵重的项链。”
“那就改成戒指。”邵和光说到这里时,眼光不由自主地瞟了眼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为了这个戒指,邵和光没少生气。他现在已经不再计较过往,只想岑子妤能安安分分地戴着这枚戒指,跟他共度一生。
岑子妤开始头痛,三颗钻石改成戒指,意味着就是三枚戒指,再加上手上这枚,一共四枚。试问,一个想要离婚的女人,要四枚结婚戒指来做什么?
“这钻石,不应该由我拿着。它是爸爸跟闵先生的家乡人约定而来的,所以,钻石应该给妈妈。”岑子妤刚说完,就看到邵和光笑得暧昧,那狡黠的样子,让她想到了什么。
这钻石项链的款式对于岑子妤来说,有点过于传统和正式,但对于蒋温茂来说,却是正正好好。岑子妤忽然明白过来,邵和光多多少少知道了钻石的来历,他请人设计的钻石项链不是给她的,而是送给蒋温茂的。
他刚才是在逗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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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岑子妤没有因为他逗她而生气。“谢谢你,妈妈肯定会喜欢的。”岑子妤说。
邵和光将设计稿纸放回怀里,搂着岑子妤的肩膀,说:“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也给你订制一根钻石项链,你戴上,我们去国外蜜月旅行,如何?”
岑子妤正犹豫该如何打发邵和光,忽然,听到岑子煊说话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岑子煊正催钱小昼开车回a市,急忙跟他们打招呼,直接跳过不再回答,假装邵和光刚才什么都没问。
回去的路上,邵和光几乎没怎么说话。他空闲的时间不多,一路上在不停的地接电话。岑子妤见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方向盘,总觉得他们迟早会撞车。她也不敢打扰他,只能做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希望前面一辆车都没有,这样他们就能随便开,不必担心撞人或者被人撞。
提心吊胆的来到岑宅,万妈和福伯早就在外面等候。蒋温茂坐在客厅里,听到外面车子发动机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线装古书,快步走出来。
还没走到门口,就又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岑子妤人还没走屋子,邵和光就开车走人。
“小五,你回来了。”这两天,岑子煊前所未有地乖,每天电话向蒋温茂汇报情况。尽管她的汇报里面有很多删删减减,又加了不少水分,蒋温茂还是感觉很欣慰。
有岑子煊看着岑子妤,她更放心。
可是,没有看到邵和光,蒋温茂又开始担心。“和光呢,他怎么不进来?”
“妈,是公司打电话叫他走的。在高速上,他接了几十个电话,公司连买只水笔都要问他,简直太乱了。”就连万妈都听出岑子妤的话有多夸张,蒋温茂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知道替你老公说话了?是好事。”难得蒋温茂这般表扬她,岑子妤也接受下来。
放下行李,蒋温茂将岑子妤带到后花园,指着那两个竹躺椅问她:“快递送来的时候,吓了万妈一大跳。你这孩子,好好的买这么多竹子做的东西回来干嘛?幸亏家里大,都摆下了。”
岑子妤马上把想好的理由说了一遍,“这都是我同学寄来的,她家在市郊,说那里的竹子工艺品特别好,我就拖她帮我买一些。”岑子妤指着其它小东西,“反正也不贵,就把店里有的东西,一样挑了几件。我算上了叔叔家,还有邵家的。”
“还说邵家,是你婆家。”蒋温茂责怪地看了岑子妤一眼。
岑子妤笑嘻嘻地搂着蒋温茂,撒娇说道:“妈,别我一回来您就批评我,不怕我跑了?”
“跑?要跑也要跑回明阳山去。妈妈早就说了,你嫁人了,不是小孩子,不能总回娘家。你有多少天没回去婆家去看看?买了东西应该直接寄到他们那去才对。”
蒋温茂为人做事总是这样滴水不漏,她素来注重礼节,哪怕是买竹工艺品这种小事,她也想得比一般人周全。
岑子妤自叹不如,只好虚心接受。“妈,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挑一些好看又实用的,亲自送到邵……啊,不,送到我婆婆那去,好不好?”
“说风就是雨,妈妈不过说了两句,你就要跑走。”这是蒋温茂撒娇的形式,她想岑子妤,总是不肯直接说出来。
岑子妤嘻嘻笑着,扶着蒋温茂在竹躺椅上坐下,然后半坐在蒋温茂的身边,给她捶腿,按摩胳膊。
蒋温茂很享受地闭上眼睛,岑子妤讨好地伺候了半个小时,才把这几天的收获告诉了蒋温茂。
蒋宅外公书房上照片的秘密,闵先生的出现,五大家族的结盟,以及想找邵和宜回来的事,岑子妤在心底过滤过之后,一一告诉了蒋温茂。
自岑天华去世后,蒋温茂基本上是万事不管。日常生活有万妈和福伯照顾,蒋温茂也不需要分散精力,岑子妤是她唯一需要花心思的人。前几天,岑子妤还发疯地质问她,是不是她的女儿,可今天,岑子妤一如往常的平静,尽孝地陪在身边,说些家长里短,全都是能让蒋温茂高兴或者安心的事。
蒋温茂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岑子妤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偶尔点头或者摇头,但不做评价。岑子妤很喜欢这种感觉,这样宽松的聊天环境,让她愿意说更多。
岑子妤又提起了邵示安。“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妈,我希望和光能照顾这个孩子。”
蒋温茂倏地一下坐直身体,“那你呢?”邵和光要照顾邵示安,要么是把邵示安接过来照顾,要么就是芸香过来,无论是哪种方式,对岑子妤来说,都不公平。
我想离婚——岑子妤本想告诉蒋温茂实情,转念一想,她预备半个月后,等蒋氏稳定下来再提离婚的事。或者,如钟弈桐说的那样,悄悄地离,然后找个理由去国外,这样,给了自己一个自由,又不影响两家生意。
岑子妤撒娇地抱着蒋温茂的胳膊,神态娇气,但言语之间,成熟大方。“妈,当年你若是知道爸爸有个儿子在外面,你会怎么样?”
提到岑天华,蒋温茂的脸上露出幸福
的笑容。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岑子妤拿岑天华跟邵和光比,反而,她倍感欣慰,觉得岑子妤已经懂事,知道如果权衡利弊。
她拍了拍岑子妤的手背,淡淡地说:“我会交给你父亲,让他全权处理。”
蒋温茂对岑天华,是无条件的信任,否则,外公去世后,她怎么会把蒋氏全都交给岑天华打理。哪怕已经知道了岑天华和张绮雪的关系,也知道张绮雪不是善男信女,迟早会出现打扰他们的生活,蒋温茂也没有怀疑过岑天华对自己的爱意。
岑子妤点点头,说:“我跟妈妈一样,想顺其自然。只是那孩子太可怜了,他不是宋景文,应该得到更多的爱。”
一时之间,蒋温茂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点点头,说:“小五,无论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她顿顿,神情也有些哀伤,“你父亲,他也会支持你的。”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母女紧紧相拥,曾经的芥蒂,一扫而空。
岑子妤在岑家住下后,蒋温茂心情大好,人也精神许多。母女两个总有说不完的话,蒋温茂只要有空就会去打理那月季花,岑子妤便陪在旁边,帮忙拿拿剪刀,递个小铲子什么的。弄完了,便躺在那竹椅上,喝茶百~万\小!说,吹吹风,晒晒太阳,很舒服。
其实,蒋温茂还有点心事的。
岑子煊将岑子妤的身体状态告诉了她,暗地里,她也试探过岑子妤,发现她确实如此。看表面,岑子妤精神状态是非常好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回家才住了两三天,脸色就红润起来。
岑子妤对冷热还是反应迟钝,吃东西也不似从前挑剔,无论万妈做得是好是坏,是不是她爱吃的,蒋温茂都能看出来,岑子妤是在假装好吃,实际如同嚼蜡。
蒋温茂心里着急,又不敢表现出来。岑子煊说过,那是压力过大的心理疾病,岑子妤有心结,她自己没解开,旁人干涉只会令她的心结更加难解。
岑子煊还再三交待蒋温茂,这件事不能让邵和光知道。
蒋温茂也没打算让邵和光知道,因为他实在太忙了。
岑子妤住到岑家后,邵和光整日早出晚归,蒋温茂根本看不到他人影,每次都是听万妈和福伯说邵和光昨晚回来过只睡了几小时又去公司了,才知道邵和光曾经回来看过岑子妤。
岑子妤对于邵和光每天这种高强度的工作表现得很淡然,蒋氏要翻身,并不是嘴上说的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期间要做的,岑子妤只开了一次会议就已经体会到了。她一直在熬着,熬到蒋氏度过危机,熬到邵和光有时间喘气了,她才会提出离婚。
其实,岑子妤的生活,也不清闲。
这才回岑家住了不到一个星期,岑子琛来看了她两次,岑子煊几乎是每天都来,岑子牧和元悠也总是带着宝宝来串门,家里客人络绎不绝,很有生气。
“四哥为什么不来看我?”岑子妤终于想到了岑子千,平时是他跑得最勤,可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电话也不打一个。
无悠依在岑子牧身旁,笑道:“小五,你也是大忙人,都忘了夕楚的预产期了?”她优雅一笑,开始打趣岑子千,“夕楚肚子里的孩子性子特别慢,预产期已经过了三天了,还没动静。你四哥早早把她送到医院去了,坐在那里等瓜熟蒂落呢。”
岑子牧点头,说:“是啊,本来我们要回美国,就是听说夕楚要生了,这才推迟了。”
“啊,夕楚姐……我都忘了。”岑子妤愧疚得厉害,她整日想着自己的事,哪里还记得夕楚了。
“你四哥啊,可是死缠烂打的逼着夕楚回公司上班,说什么等夕楚出了月子就要在家里办公!我看啊,那孩子是心疼夕楚,这才不肯快点出来。”元悠一提到岑子千,就笑得花枝乱颤。
岑子妤抿嘴笑。
岑子千哪里是急着要夕楚回公司做事,他不过是想拿这个理由逼得夕楚留在他身边。
“哦,对了,你三组已经打了结婚证。”岑子牧说:“昨儿回来,就把结婚证扔到了妈妈面前,嚷着要回美国去了。到现在没走,也是想等夕楚生了,看看孩子和她再回去。”
冬冬是岑家的宝贝,夕楚生的这个孩子,只要岑子千认定了是自己的,也一样是岑家的宝贝。
元悠见岑子妤若有所思,忽然低下嗓音,说:“爸爸和妈妈希望老四能给这个孩子做个dna,可是老四不肯,正僵着呢。小五,不如你去劝劝,不管怎么说,爸妈是长辈,他们想弄清楚孩子的血缘关系,也是可以理解的。”
岑子妤怔怔,正在犹豫要不要管这件事,岑子牧的手机响了。
“夕楚生了!是个千金!哎哟,长得真漂亮,这娃真会长,把我和夕楚的优点都继承了!”手机话筒里传来岑子千兴奋的声音,哇哇啦啦地,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全是说孩子的。
他整个人激动地如失心疯病人一般,岑子牧无可奈何地听着,好不容易等他说完,这才挂了电话问岑子妤。“孩子的礼物我们早准备好了,一起去
看看吧。”
“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好。”只带个大红包去,似乎有点俗气。
岑子牧笑了,指着元悠说:“上次我们去买婴儿用品的时候,你嫂子就说了,要帮你备上一份,当时我还说她瞎操心,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元悠撒娇地推了岑子牧一下,说:“我也没准备什么,就是看中了一个品牌的小裙子,特别可爱,便买了五、六件。我就说夕楚这回要生女儿,没想到还真给我说中了。”
“我是不是还要再去买个长命锁什么的。”岑子妤想到自己曾经给邵示安买过这东西,不给夕楚的女儿买,总觉得有所亏欠。
“长命锁是长辈给晚辈买的,你就别折腾这东西了。”岑子牧和气地拍了她脑袋一下,拉着元悠,说:“走吧,带着礼物赶紧去医院看看去,妈妈在医院也守了两天了,这下该高兴了。”
一行人,急急忙忙地跑到医院,夕楚刚生产,还在熟睡,孩子放在她身旁,闭着眼睛,举着双手,睡得可爱。
单芷安人有些疲倦,但精神还可以,她见他们立刻赶来看孩子,悄悄地将他们哄了到了客厅。
这是贵族医院的贵族病房,两室一厅的格局,可以让产妇得到更好的照顾。
“你们明天再来吧,别少着夕楚了。”岑家最近也没什么喜事,夕楚的生产,让单芷安倍感欣慰。不管怎么样,她已经认定这是自己的孙女。
“妈妈现在更疼夕楚了。”元悠假装吃醋。
单芷安立刻澄清。“我哪有,我对你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夕楚刚生孩子,需要休息而已。”
“妈,我是跟您开玩笑的呢。”元悠怕单芷安当真,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膀,说:“我也心疼妈辛苦,妈,您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小五照顾着,您就放心吧。”
岑子牧趁机上前劝单芷安,“妈,您在医院守了两天了,都没回家,爸爸都想您了。”说完,假装闻到了怪味似的,“您两天没洗澡了吧,再不回去,小心薰着了宝宝。”
这话,可立刻把单芷安给说服了。“哎呀,我都快脏死了!”其实,这病房里二十四小时有热水,单芷安和岑子千这两天都是在这里沐浴的。只不过医院的条件再好,也比不上家里舒服干净,对于单芷安来说,在这里洗了澡,只不过是冲了冲水而已。
岑子牧又说得那么真实,她立刻觉得自己脏了很多,开始收拾东西要回家洗澡,然后再从家里搬些东西过来。
岑子牧送单芷安回去,夕楚和宝宝都在睡觉,一时之间岑子妤和元悠也没有什么事可干,便坐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
正说着,岑子千满头大汗地跑来。“医生说,不能打扰产妇休息!你们别在这里看电视,快出去!”有女万事足的岑子千,现在最心疼的就是夕楚和宝宝,对着岑子妤,也不给她面子了。
“唉,原来是嫌我们碍事啊!小五,咱们走!等夕楚醒了,要喝水什么的,都记你四哥忙去,宝宝若是哭了,咱们也不给他抱!”元悠是故意说给岑子千听得,有意要逗他玩。
岑子千一听到这个,犹豫了。“留下也行,但别吵着夕楚了。”
“放心吧,我们比你会照顾产妇和宝宝的。”元悠打趣归打趣,事情还是很认真地在做,“东西都带来了吧。”
“东西,什么东西?”
“产妇生产后要用的东西啊。”
岑子千一拍脑袋,大叫一声:“我忘了!”
夕楚迟迟不生,早早地就被岑子千送到医院来。当时是想着做检查,不行就剖腹,所以大家都不心急,只是人多嘴多,岑子千也没经验,单芷安一心想着陪产,大家都忘了那个事先准备好的包包,把东西扔在家里竟也没带来。
“真是服了你了!”元悠起身,说:“我先去旁边的医院买些必备的,等会再让子牧把包包带过来。”
说完,她便自己去了旁边的商场。
岑子妤等元悠走了,这才拉着岑子午,走进客房里。“四哥,我听说叔叔想让宝宝验个dna。”
岑子千目光一闪,问她:“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你少管。”
“四哥,你不打算验?”
岑子千沉默。
岑天泽的脾气,谁都知道,没人能拗过他。岑子千不听,只怕又要挨他的鞭子。这是谁也不愿意的。
但如果去验,怕是夕楚会不高兴。她从来没说过,这孩子是岑子千的,也不肯跟他结婚,哪怕是冬冬的身份已经确定,她也没有拿着冬冬要求什么。总之,全是岑子千一厢情愿地要追回夕楚,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没有道理,他们去验dna。
可是,身为长辈,想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孙女,也是人之常情。如果能摆平这两边关系,如此难题,就这么没有遮掩地摆在了岑家面前。
“岑家的孩子,不都是保留了脐带血的吗?”岑子妤提醒他,“无非是拿脐带血比较一下,私
下做,并不难。”
岑子千疑惑地看着岑子妤,他不是疑惑这个办法,而是疑惑岑子妤的改变。也不知从何时,岑子妤竟然有了这样的心思,知道处理家庭关系了。
“结果你知道就行了。如果是,大可跟叔叔说是,你还怕叔叔拿这事来压制夕楚姐不成?如果不是,你想说是……便是。”这就是岑子妤的主意,“毕竟你想跟夕楚姐结婚,继续过下去,不管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揣着糊涂装明白,你心里清楚了,不是更好应对以后的事?”
岑子千被岑子妤说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用力地拍了她一下。“小五,你是小五吗?!你怎么被和光教得……不像小五了!”
岑子妤一身的骨头,被岑子千这么一拍,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她身体晃了两下,摸了摸被拍的地方,火辣辣地痛。“四哥,你下手轻点!”她提醒他,“你还不快点去跟医生说一声!太晚了目标大。”
“是是是,我现在就去。”岑子千抬腿要跑。
岑子千又拉住他,“四哥,这辈子无论喝得多醉,都不能说出实情,知道吗?”岑子千点头,岑子妤又说,“只要你能让夕楚姐爱你,她一定会说出实情的,dna不过是让你快点了解实情的一个手段。岑家男人,除了要爱,还要有掌控全局的能力,对吗?”
最后一句,岑子千半懂不懂。不过,他明白,岑子妤是担心他说漏嘴,夕楚知道了就更加不会原谅他,以后无法修复彼此感情。岑子千郑重其事地点头,轻拍岑子妤的肩膀。“小五,你长大了。”
“四哥,你要收收性子了,否则夕楚姐肯定不会理你的。”
“知道。”岑子千吹了声口哨,离开了病房。
因为是二胎,又是顺产,夕楚恢复得很快。第四天出院,岑家几乎是全家总动员,浩浩荡荡地把病房挤得水泄不通,然后理所当然地将夕楚接回岑家老宅。
单芷安亲自上阵,伺候夕楚坐月子。孩子,自然也跟着进了岑家大门。
夕楚知道,只要他们进了岑家大门,再想出去,就难了。
书房里,岑子千难得正经地坐在岑天泽面前。“孩子是我的,我已经验了。是我的!”岑子千只重复这句话,别的不肯多说。
岑天泽也不细问过程,只问将来。“你当爸爸了,还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把冬冬先送到美国去培养,二哥二嫂在那里,我也放心。夕楚刚生,身体不好,让她在家里养着,等宝宝大点,把她和宝宝一起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