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岑子妤想到了艾达和艾米。
她们曾经是宋景文的左膀右臂,可宋景文说她们现在也自身难保,由此可见,她们没有找到张帆茹,或者说她们压根没有帮助张帆茹。
张帆茹没了张绮雪和宋景文,她还能找谁帮忙?
渐渐的,答案浮出了水面。
罗子琛会找邵和光商量,又与岑天泽在书房里密谋,说不定是张帆茹向他们求救。如果是宋景文求救,岑家自然要帮,张帆茹便是隔了十万八千里远的人物,帮不帮全看岑家的心情。
张帆茹爱恋邵和光的痴迷程度不亚于韩静,韩静死得够惨,岑家如果不救张帆茹,她的命运也不会比韩静好到哪里去鳏。
尽管韩静的死与邵和光无关,但她毕竟曾经与邵和光有过一段情,她的死多多少少与她痴恋邵和光有联系,张帆茹如果也这样枉死,外界再跟着谣传,对邵和光有害无利。
岑家想保护岑子妤,便要维护邵和光。如今是敏感时期,张帆茹出事对谁都没好处。
大概是出于这种考虑,岑子琛才把这件事当成大事来商量。
“小五,你怎么在发呆?”文静从人群中探出半边身子,见岑子妤呆坐在旁边,怕冷落了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关心地问她:“哪里不舒服吗?”
“前段时间和光肺炎,小五整天在医院里照顾,不会是传染了吧?”元悠摸了摸岑子妤的额头,稍微有些凉,又摸了摸她的手心,说:“太冰了,小五,还是去吃些中药吧,调理调理。”
乔夕楚听见了,也跟着附和。“小五的身体一直很单薄,应该是在医院里没有休息好,失了元气。”
文静一听,笑了。“这还不好办,夕楚在坐月子,吃的喝的全都是营养师开出来的菜单,特别养人!小五,干脆你在婶婶这住几天吧,到时候你也跟着吃,肯定补身体。”
文静话音刚落,岑子煊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本来就没打算遮掩,笑得夸张,声音也大的夸张。文静见这个叛逆女人又来扫她场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钱小昼,心中暗自吐槽不知他到底看中了岑子煊哪一点,非要追着求娶。
后来再一想,岑子煊是自己的女儿,即使在心里也不能如此诋毁,便将这念头打住,无奈地摇头,瞪着岑子煊,要她收敛收敛。
岑子妤被岑子煊笑得不好意思,搂着文静撒娇:“婶婶,我还没生孩子呢,怎么能吃月子餐。其实我吃得很多,只是吃不胖。”
“嗯,我们家小五从小就跟小仙女儿似的,最漂亮了。”文静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可对岑子妤,她还是当亲生女儿来疼。
岑子妤指着冬冬,巧笑道:“婶婶,现在是冬冬最帅,艾艾最漂亮了。我可比不过他们哦。”
岑子妤的话说到了文静的心坎里,逗得她心花怒放。这点,岑子煊自愧不如,乔夕楚也比不上,她们便将这任务交给岑子妤,让她好好的哄文静。
很快,岑子琛从书房出来。他见客厅里坐了一堆女人,避嫌似的退到客厅的角落里,不靠近他们。邵和光跟着出来,他很自然地走到岑子妤面前,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拽着她坐到最远的那个沙发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文静一见,又犯愁了——岑子琛这个性子,换哪个女人都不敢靠近,女朋友都没有,又该如何找老婆。如果能像岑子千这样,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是,岑子琛一脸南极冰川,就是阳光都无法融化他。
“亏你还是个老大!没一件事能以身作则,给弟弟妹妹们带个好头!”文静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地抱怨,“你看小五跟和光,相亲相爱,多好啊。”
“说起小五,我还有事要拜托大家呢。”邵和光对着岑子牧和岑子煊,笑得殷勤:“你们回美国的时候,把小五带上吧。她要去布林茅尔学院读书,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本来想自己送小五去,可公司这边脱不开身,就麻烦你们了。”
邵和光说完,客厅里静得吓人,所以人都瞪着他们,就连岑子妤也扭头盯着邵和光,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事。
他们是商量好了在艾艾的满月酒后岑子妤去美国,艾艾的满月酒很快就要到来,可如果要公开这件事,也应该先跟她商量,想好说词再跟大家说。
邵和光突然袭击,不但吓坏了其它人,还吓坏了岑子妤。
“小五,你们吵架了?”这是文静的第一反应,好好的两夫妻突然要相隔一个太平洋,绝对是有事发生,绝不可能只是想去读书。
岑子妤瞠目结舌,哪里知道回答。
这时,他们身后响起一个威严声音。“别乱说!小五跟和光感情好得很!”众人扭头一看,岑天泽不知何时从书房出来,一脸严肃,不怒自威。
岑天泽平时就不苟言笑,严肃起来就更加冷漠。他从来没有在晚辈面前这样对文静说过话,岑子妤听见了,正想圆场,邵和光已经起身,神色平和地说:“叔叔,婶婶担心我们才这么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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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天泽走到文静面前,岑子煊和元悠立刻让出位置。岑天泽坐下手,语气才缓和下来,说:“外面出了点事,怕会对小五不利,所以要先把她送到美国去,避避风头。”
岑天泽没有细说,但在座各位都大概能猜出些来。
冬冬之所以要被送去美国,最初根源就是因为周崇仕,其次才是考虑到他的教育和未来。这次周崇仕被宋景文刺伤,在医院里休养后已经出院,他找不到宋景文,肯定会想办法把宋景文最在意的人麻烦。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宋景文爱岑子妤。周崇仕不找岑子妤,还会找谁。
岑子妤后知后觉,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颇为危险。
她扭头看着邵和光,猛然间懂了他的良苦用心。
“你要我整天跟着你,是担心周崇仕找我麻烦?”
“小五,当着大家的面,你能不能低调点。”邵和光笑得害羞,还抬头将客厅环顾一圈,仿佛在提醒岑子妤,这里还有很多人,不要把夫妻之间的小秘密都说出来。
文静笑了,就连岑天泽也满意地点头。岑子妤的眼角余光不小心瞥到站在角落里的岑子琛,发现他也面有笑意,嫩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整个人像被煮熟的虾子,蜷了蜷身体,不敢再说话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再笑了,小五害羞了。”文静圆了场之后,认真地问邵和光:“小五去美国的事,家里大人知道吗?”
家里大人,除了蒋温茂,还有邵伟良和单芷安。
邵和光点头,“他们多少听说过,只是没有明说。这次来是想先跟叔叔商量之后再回家跟他们说。”邵和光怕岑子妤沉不住气,会把一些事说破,握着她的手不放,自己则嘴不停的讲了一下情况,全都是关于他在美国的安排,详详细细,别人也没有生疑。
岑子妤再次瞟了岑子琛一眼,猜测他们在花园里谈的事,到底是关于张帆茹的,还是关于她的。
岑天华去世,岑天泽就是岑家的主事人。对于岑子妤暂时去美国读书的事,他是赞成。虽说现在要让他们这对新婚夫妻分居两地有点残忍,但出于安全考虑,这点苦还是值得的。
“离出国也没多长时间了,不管是岑家还是邵家,都要照应到。”岑天泽开腔了,全家都静下来听,“咱们在那边有房产,东西也齐全,但到底不比这边你用惯了的好。这几天没事就收拾收拾,捡些要紧地随身带,其它带不动的寄过去。”
话别离之时,岑天泽不免也啰嗦了点。没人打断他,岑子妤也认真倾听,岑天泽说到最后,不禁哽咽,看着一屋子的孩子,竟没有几个留在身边的,忽然倍感心痛。
岑子千见状,用胳膊肘顶了乔夕楚一下。她没防着,身体前倾,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岑天泽和文静面前。
岑子千立刻装模作样地去扶,“夕楚,又不是拜年,好好的跪什么!”他还假装乔夕楚为何会冲出来,嬉皮笑脸地冲着文静撒娇,“妈,您看爸爸眼里只有小五!夕楚都拜年了,爸也没反应。夕楚可是咱们家的功臣啊,我们都不走,陪着你们,好不好。”
“好好好。”文静听得眉开眼笑,不管真假,这样的喜庆话越多越好。
岑天泽瞪了岑子千一眼,他伸手示意乔夕楚到他身边站着,僵硬的脸上也柔和了许多。“你这孩子脾气也倔,你和子千的事我们做大人的不方便说什么,不过呢,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要替冬冬和艾艾着想。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都不会委屈你的。”
乔夕楚见全家的视线从岑子妤的身上突然转移到她这来,尴尬地点了两下头,便退到了岑子千的身后,不肯再上前。
岑子牧搂着元悠,怀里抱着宝宝,笑道:“爸,妈,你们也别难过,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们每天都可以视讯的。再说了,爸也打算退休,等艾艾大点,你们可以把艾艾一起带到美国来,我们一样全家团聚的。”
言下之意,反正岑子琛只喜欢做生意不谈恋爱,你们就让他孤家寡人去吧。我们一起团聚,想去哪去哪,一样其乐融融。
“子牧!你可别在这里说风凉话啊!小心等元悠生二胎的时候,妈再给你十二道金牌,把你们招回来养胎。”
岑子煊就是惟恐天下不乱的人,谁都看得出来,元悠的个性是更喜欢欧美的自由生活,如果要她长期住在岑家,元悠肯定不会高兴。
岑子牧温和地将岑子煊架在茶几上的腿拍下来,也不提到底是去美国生活还是在岑家养胎,只是以一个二哥的身份教训她,“子煊,你就坐好吧,爸妈在呢。”他怕岑子煊又没事挑衅,安慰地拍拍元悠要她稍安勿躁,再扭头对着岑天泽保证,“我们想等宝宝大点再生个弟弟妹妹,到时候再跟爸妈商量在哪养胎吧。”
养胎这事,岑天泽不懂,文静点头,算是答应了。
话题就像空中的落叶,被这阵风吹起,落下,又被另一阵风吹起。在空中飘飘荡荡许久,他们才回到岑子妤出国的事。
他们聊的时候,岑子妤在神游外太空。她如愿能出国,只是邵和光说得突然,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从岑家出来时,邵和光问她到底是先去看蒋温茂还是回邵家,他连问了三遍,岑子妤都没有回答,邵和光扳过她的肩膀,与她直视,说:“小五,你醒醒!”
“嗯……和光。”岑子妤被他摇得颈要断了,这才发现他们已然坐在车里,邵和光将车停在路边,正在专心摇她,“别摇了,我……我头晕。”
岑子妤侧身靠在椅背上喘着气,“你……你为什么要在今天提我出国的事?你不怕……不怕叔叔和大哥起疑吗?”她见邵和光避开她的目光,有事隐瞒的样子,“是不是张帆茹……是不是她?她来找你了吗?”
邵和光放开双手,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嗖的一下开了出去。
一直开到十字路口,红灯像太阳似的挂在眼前,邵和光才停下,慢慢说:“周崇仕在找张帆茹的麻烦,宋景文现在帮不上她,央求我们保她平安,送她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岑子妤坐直身体,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再因为听到“宋景文”三个字而失了体面。
“周崇仕找不到她,我们也找不到。”绿灯刚亮,邵和光猛踩油门冲了出去。他这样更像是泄愤,好像为自己不得不去找张帆茹而恼火。
邵和光可以不管,但宋景文开了口,岑子琛就会插手。既然岑家出面了,邵和光自然也不会拦着,不会明着帮,暗中,只怕也出了些力。
若是依着他以前的性子,才不管张帆茹的死活,可他知道,张帆茹出事了,宋景文内疚,宋景文有个三长两短,势必会影响岑子妤的心情。毕竟,宋景文为张绮雪求情时,岑子妤最终还是答应了。
岑子妤看着快速倒退的风景,静静地问他:“张帆茹找到了你?”
“她很聪明,找到了大哥。”
岑子妤已经很肯定了,岑子琛在花园里跟邵和光谈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她说她手上有周崇仕的不利证据,要岑家护她平安,她就拿出来。”邵和光冷笑,宋景文如此,张帆茹亦是如此,他们还真不愧是一家人。
岑子妤对这似曾相识的话,也保持沉默。
车里究竟狭小,两人静下来,气压也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岑子妤打开窗户,默默地看着外面,心中思绪如潮。
第一次见张帆茹时,岑子妤对她的印象只是一般般,越是相处,越讨厌她,到最后,她们似乎成为了敌人。张帆菇爱邵和光,而他成了岑子妤的丈夫,岑子妤曾经爱过宋景文,他们的这段感情却成为了张帆茹的笑料。
本不相干的两个女人,被这两个男人纠纠缠缠的,拧成了麻花。现在想想,一切都定格在最初,那该多好,至少,所有的人和关系都不会再更加恶劣了。
“你会帮她吗?和光。”
邵和光看了岑子妤一眼,说:“会帮,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因为你想参加艾艾的满月酒。”邵和光说得很平静,“你要吃了满月酒才会走,在此之前,我不会帮张帆茹。”
帮张帆茹,便是向周崇仕宣战。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周崇仕。
宋景文提供的证据,岑家上交了,但调查需要一段时间,真正开始有所动作时,岑子妤已经离开这里,所以,岑家不会在岑子妤离开前轻易挑衅。
岑子妤问他:“你不帮她,她会死吗?”
邵和光说得斩钉截铁,“她死不死,与我何干!她提供的证据,我要不要都能弄垮周崇仕!我要用她拖着周崇仕,给你争取时间。”他怕岑子妤又会有什么想法,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叔叔,大哥,都赞成!你只管安心收拾行李,满月酒一结束,就走!”
岑子妤睁大眼睛,一脸错愕:“你是真的希望我快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