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垣的紫眸再次若有所思地盯住那两粒彼此环绕的小青珠,“他的执念已有残损,我虽有苏生之力,但他的魂珠上仍然缺少生念,只恐......难再唤醒。”
“那要怎样才能唤醒生念呢?”金玫瑰问道。
星垣未再答言。
心宿二从旁补充,“以魂补魂,以命偿命。”
“心宿二,你是认真的?”
“牛宿星君,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你这老东西没个正经话,”一旁的天狼战星也听不下去,“我等乃天界星仙,下凡本就是为了救助人间百姓,清除妖邪魔鬼......”
“咳咳。”勾陈一干咳了两声。
天狼刚要发火时,方才注意到金玫瑰和苗掌柜的神情,“哦,那个......妖邪魔鬼里面不包括修行正道的精灵。”
“我明白天狼星君的意思,”河鼓二道:“我们总不能为了救一个人而去剥夺另外一个人的生命。”
心宿二叹了口气,“星垣,你就来解释一下吧,修行妖道的精灵,也算凡间的禽兽草木,他们的生机,是不是也都由你掌控?”
星垣抬眼瞅了瞅心宿二,复又低下头,默默地看着掌中两粒青色的小珠子。
金玫瑰满眼希冀地望着南斗星君,“您能不能,摘取我魂魄中的生念,补充在曹公子残损的执念中?”
星垣对她言道:“你该知道,若摘了你魂中的生念,你将形神俱灭,修行千年的道行亦将付诸虚空。”
立在旁边的苗掌柜闻言,赶忙上前扯了扯金玫瑰的袖子,“我说花妖啊,千年修行、百世历劫,咱们虽入妖道,但半仙之体得来不易,切切三思啊......”
“苗掌柜,谢谢你的好意,”金玫瑰向这位胖胖的中年商人善意地笑笑,“不过能为真爱倾注一切,便已经成就我之所愿了。”
苗掌柜却道:“玫瑰花妖,石门城早有传说,只要向南斗祈愿,必能得他护佑,如今上仙本尊就在你的面前,此时你万不可被儿女情长阻碍修行之道,半仙之体难道还比不上这个富家公子吗?”
“半仙之体......呵呵......”金玫瑰对众人言道:“我修行千年,并不为求什么半仙之体,不过就是为了得到这样一份挚爱,若然失去,生不如死。所以,我愿意倾注一切,只为换回曹公子无恙!”
星垣摇摇头,“金玫瑰,你知道么,曹公子残存于世的执念,就是你;如果用你的生念去补他的魂魄,很有可能会发生灵念消叠。”
“什么是灵念消叠?”金玫瑰问道。
“灵念消叠,”星垣解释道:“就是补魂的生念与亡灵残存的执念,会彼此冲销存有同源的部分,直白一点说就是,用你的生念去补充曹公子对你的执念,在他的魂魄恢复之时,他也会丧失对你的全部记忆。”
金玫瑰闻言,愣在原地。
苗掌柜赶忙劝道:“别傻了,就算这这位曹乐泰公子曾经是你的真爱,但等他再次苏醒后,他就不会记得你了,他甚至都不会知道你曾经存在过,你所谓的付出根本毫无意义!”
“可我不是为了让他记得我,我只是为了我心爱的人......可以好好的,过完他的一生......”金玫瑰哽咽道:“毕竟,当初他用灵魂付出的代价,是为了给我换来幸福和自由......”
“只可惜,你们还是被骗了。”心宿二抱臂言道:“那群邪祟利用的,不过就是凡间之灵的偏执和贪念,可是痴男怨女们啊,你们贪图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怕是我等都无法理解的吧。”星垣叹道。
“我倒是有些理解。”牛宿星君河鼓二忽然说道:“也许,曹公子醒来后,不再记得玫瑰小姐,反而于他是一种幸事。”
“此话怎讲?”天狼星君挠挠头。
心宿二便笑笑,“看来确实染了不少烟火俗气,牛宿星君。”
“那玫瑰小姐怎么办?”苗掌柜惋惜地看着身旁这位如花似玉的美艳女子,“香消玉殒救下情郎,最终却落得个虚缈茫茫,不值当、不值当啊......”
“不过,却也洒脱干净了。”女子脸颊红润润的,笑靥如花。
说罢此言,花魁的房间中一阵沉默。
“金玫瑰小姐,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终于,星垣打破了这份消沉的安静。
金玫瑰先是转头看了看身边这位胖胖的中年商人,“苗掌柜,我听说过你四处搜寻宝物的事,后院有一尊南斗星君的昆仑玉雕,那原是你曾用来换取云妈妈那副妖画的,如今妖画烧尽,你便还将玉雕收回去吧。”
苗掌柜闻言,连忙摆摆手,“莫再提什么玉雕、妖画的事了,我本意是要淘换宝贝,若早知那老鸨手中的是一副凶险非常的妖画,我怎可将南斗星君的仙身玉雕送让与她?不过,如今有幸能与上仙本尊结缘,更得他赐九命加身,我这个小妖仙已经十分知足了!至于玉雕,便让我替你转交给苏醒以后的曹公子吧......”
“谢谢。”金玫瑰欠了欠身子,向苗掌柜行了个万福礼。
继而,她便向南斗星君言道:“能否请您用苏生之力,唤出曹公子残存的灵神呢?”
星垣不解,“苏生之力即便唤起,也仅有他的执念,念灵为虚,你看不到他,听不到他,也无法触及到他......”
“那,他能看到我么?”金玫瑰犹疑地问道。
“恐怕也不能。”星垣回答。
“这样啊......”金玫瑰的表情似是有些失落。
“不过,”星垣又道:“我曾与曹公子有过置魂之缘,若能以苏生之力唤得他的灵神,我可将我的五感暂借于他。”
金玫瑰:“五感?”
星垣点点头,“观感、听感、嗅感、触感、心感。”
“你只可以借出四感。”勾陈一忽地对他言道:“观、听、嗅、触皆可,唯有心感不得借。”
“为何?”
星垣刚刚问出,方才忽然想起那位金袍上仙的叮嘱:“切不可动用瑶光之力。”
感受到其他几束集中过来的目光,勾陈一不自然地耸了耸肩膀,道:“曹公子的执念就是金玫瑰小姐,他的心感仍旧有所存余。既然彼此相爱,就让他们用自己的心念去感知吧。”
天狼星、河鼓二和苗掌柜都认同地点点头。
只有心宿二,目光深邃地望着勾陈一,一贯笑眯眯的表情蓦地收敛起来。
“勾陈一言之有理。”星垣向北天的星官浅浅一笑,随即对金玫瑰轻声道:“我现在汇聚苏生之力,少倾此间若有青紫色的光芒出现,那便是曹公子。”
金玫瑰感激地跪低双膝,“多谢南斗上仙。我只想趁最后的弥留之际,再为曹公子献上一曲歌舞。”
星垣皱皱眉头,一手托着曹公子残存的执念,一手扶起跪拜在地的金玫瑰,“你跳吧,时间,有的是。”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吧。”心宿二一声招呼,准备揽着其他人一同出去。
“二公子、哦不,心宿上仙,请大家都等一下。”金玫瑰将他们都留住,“我想让大家一同为我做个见证,这支舞曲必将是我曾经存于世间的最好证明。”
言及至此,三位星官和一只大妖皆驻了脚步。
星垣运起苏生之力,开始诵咒:“......生之无来,死之无往。无来无往,堕落万劫。万劫既存,始有灵辰。灵辰祈愿,点烁为星......”
在苏生咒的催动下,在星垣掌心彼此环绕的小青珠慢慢停止了绕动,彼此相引吸近,直至合二为一!
青色的珠子忽然发出强大的能量——南斗星君的紫光将之包裹其中。
“诶,这位曹公子还真的显形了!”猫妖苗掌柜指着那团青紫色的光芒言道。
心宿二瞥了他一眼,“你就算不说出来,我们也知道你能看见。不就是猫眼能辨长夜幻象嘛,乱显摆什么......”
一旁的天狼没忍住,轻笑出声。
“呃,我说错什么了?”苗掌柜不明就里。
河鼓二安慰他道:“没事儿,他就是酸,遗憾自己看不到金玫瑰小姐与心爱的曹郎相会而已。”
“啊,心宿上仙那么大本事,可以当街绑架我,却看不到曹公子的灵神?”
“啧,”心宿二不满道:“别在那儿嘀嘀咕咕的,那不是曹乐泰公子的灵神,没听星垣刚才说,那是他用苏生之力具化成形的执念。咱们这儿除了星垣和猫妖,谁都看不见那位曹公子的身影。”
“我可以啊。”勾陈一捂住右眼,玩味地对天蝎星君扬起嘴角。
心宿二看看他,瘪着嘴巴,欲语还休。
天狼见此情景,不由得佩服的拍拍身旁的北天星官,“厉害啊。”
勾陈一道:“那当然,我的左眼还能看到好多事情呢。”
天狼道:“我没说你的眼,说得是你这张嘴。第一次见到能把我们南天的老东西怼到说不出话的星官呢。”
心宿二的脸色突然不怎么好看。
勾陈一却嬉皮笑脸地说道:“那你就看在我这么厉害的份儿上,别计较桂花糕的事情了吧?”
天狼莫名其妙,“桂花糕?什么桂花糕?”
勾陈一满意地笑笑,“没事儿了,继续看热闹吧。”
星垣用苏生之力定住曹公子的身形,转头向河鼓二问道:“牛宿星君,你可有带犀角香?”